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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外天下      更新:2019-09-29 08:25      字数:6696
  这是一九九三年初冬的一个早上,范忠诚开车去祁连山拉煤。

  为了能赶早拉上一车好煤,也为了尽早回来把煤卖掉,还没有顾得上吃早饭,范忠诚就早早动身,开车往祁连山煤矿方向赶去。

  经过一路的奔波,好不容易赶到了巍峨险峻的祁连山煤矿矿山下。眼看煤窑近在咫尺,但因为前两天刚刚下过大雪,正值雪后路滑。加上祁连山山势陡峭,特别是煤窑窑口处坡度较大,范忠诚只好把车速降到了最低挡,始终保持低速爬坡的状态。

  可是,雪后的道路实在太滑,车子在一处陡坡前停滞不前了。尽管范忠诚把油门轰到了天,可是车轮只是空转打滑,难以前进一步,随时还有倒向旁边的深沟大涧的危险。

  无奈之下,范忠诚只好熄火停车,走下车来,吃力地搬来两块大石头,将汽车的两个后轮一一顶住。然后,冒着大雪后异常严寒的天气,步行到近千米外的煤窑窑口,好言相求煤窑的工友们下山帮忙推车。

  好在平日里拉煤的时候,范忠诚经常会给各处窑口的工友们带一些山上紧缺的新鲜蔬菜,或者工友们喜欢吃的熟食罐头,以及煤窑里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与他们建立了良好的人缘关系,这才终于将受困的汽车一步步推上煤场,如愿以偿地装了一车优质的大煤。

  因为这次意外,敦厚善良的范忠诚不仅在煤窑里收获了几位患难之交,还在自己身处寒冷与饥渴难耐之际,得到了好心的煤窑工友们的热心帮助,吃上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饱饭,这让他终生难忘。

  所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范忠诚的麻烦,似乎并没有就此结束。就在他驾车拉煤回家的路上,麻烦又来了。

  不知在什么时候,在途经祁山县通往临孜县两县交界的必经之路上,居然临时增设了一处收缴公路养路费的路卡。范忠诚所驾驶的农用汽车,虽在车辆所属的临孜县已经缴纳过养路费,但并未在途经的祁山县缴纳养路费,于是当场被祁山县这边的路卡工作人员拦住了。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对方强行收缴了范忠诚的车辆驾驶证及营运证。

  即便范忠诚拿出一股孙子求爷爷的诚恳态度,或者摆实情讲道理,或者忙着敬烟赔笑脸,或者低声下气地乞求说好话,对方一概神情冷漠,态度生硬蛮横,根本不把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放在眼里,完全一副不交钱决不放行的架势。

  眼看天色已晚,多方求告无效,范忠诚只好忍气吞声,乖乖地将一百元的养路费交了,这才宛如一个打了败仗且伤痕累累的老兵,灰溜溜地回到了家里。

  辛辛苦苦忙了一天拉的一车煤才赚了三十元,却被这帮车匪路霸讹走了一百元,在气愤与委屈的双重打击之下,范忠诚一连两天没有吃饭。

  一九九四年夏天,范忠诚应邀去给一位客人到外地运送一车废铁。当天,好不容易冒雨将一车废铁送到半道,突然间,范忠诚所驾驶的汽车毫无征兆地抛锚熄火了,怎么打火也打不着,范忠诚等人死劲儿推又推不动,一时陷入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困难境地。

  无计可施之下,范忠诚等人只好把全车的货物全部卸掉,以期能够将空车顺利发动起来。可是,由于路面太滑,汽车既推不动,也打不着火。因为天正下着雨,路又偏僻难行,更找不到过路的行人和车辆来帮忙。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冒雨跑出三里多路,从当地的一个村庄的农户家里借来了三头牛、一辆架子车和一根牵引绳,硬是赶着三头牛,把抛锚熄火的汽车给拖着了。这番场景,不仅让范忠诚觉得哭笑不得,连随同一起拉货的客人,也仿佛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般,那种滑稽与可笑的神情简直溢于言表。

  还了牛、装了货,主顾双方这才欢天喜地地把货物送到了目的地。

  单就这番折腾,那倒也算不了什么,可就在送完货返回途中,又发生了一段插曲。因为那天正下着大雨,天色阴暗,在一处道路拐弯的地方,范忠诚有意减速慢行,尽量防止交通意外的发生。

  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就在范忠诚驾车转弯的时候,隐隐约约地看到一辆载人摩托车迎面横冲直撞而来。反应敏锐的他,赶紧一个急刹车将车停住。但是,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可能由于路面湿滑的原因,失控的摩托车还是蹭在了汽车的前保险杠上,连车带人一下子摔倒在了马路边上。

  我的妈呀!出车祸啦。惊魂不定的范忠诚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片刻愣怔之后,赶紧下车查看情况。

  说来真是冤家路窄!范忠诚上前定睛一看,驾乘摩托车的两人竟然是老冤家何生仁的小儿子何大牛和媳妇郝月枝。再仔细一看,驾驶摩托车的何大牛因为躲避及时,倒是安然无恙,但乘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郝月枝的左腿,却不小心被汽车擦掉一大块皮,一时鲜血直流,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原本一件正常的意外交通事故,各方的反应却是千差万别。

  “啊呀呀,瞎了你的狗眼,我这腿快要折啦!”刚才还直挺挺地站立的何大牛,不顾湿滑的路面,突然间一个趔趄,顺势倒在了车前的路面上。

  “咋是你们啊?快看看,都伤着哪儿啦?”范忠诚赶紧跑过去,准备扶起已经躺在地上的何大牛。

  “妈呀,撞死人啦!撞死人啦!”横躺在地上的郝月枝故意大声喊叫着,似乎想把事情闹得更大。

  “呔!姓范的,你把我们撞成这个样子了,你看咋办吧?”何大牛顺手抓住了前来搀扶自己起来的范忠诚的衣领,仿佛害怕他趁机逃跑了似的。

  “行啦!你就别再演戏了,我都看清楚了哩。你就说吧,想咋处理这件事?”毕竟出了车祸,范忠诚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赔钱!不赔钱休想了结此事。”何大牛也不管躺在地上哎哟呻唤的郝月枝,而是瞪大着一双牛眼睛,恶狠狠地向范忠诚吼叫着。

  “赔就赔,那也得区分责任啊!你大晚上骑车不开灯,不靠右边行驶,十字路口还不减速,不是你的责任还是谁的责任?”范忠诚据理力争。

  “我管你谁的责任呢!反正你的车撞了我们,要么赔五千块钱,要么把你送进公安局里去坐牢,你看着选一个吧。”何大牛蛮不讲理,来了个狮子大张口。

  当时,从现场实际情况来看,虽然下雨天时路面湿滑、视线不好是客观原因,但何大牛驾驶的摩托车不但没有打开车灯,也没有靠右行驶,而且超速行驶,突然转向。当遇到紧急情况时,范忠诚驾驶的汽车已经立即减速刹车,且及时做了避险处理。但何大牛驾驶的摩托车刹车不及时,应急处置不当,由此造成了这起意外交通事故的发生。照理来说,全部责任在摩托车一方,而与范忠诚一边毫无关系。

  但是,作为涉事一方的范忠诚,考虑到自己在复杂天气和道路条件下,观察不细、估计不足,以及关键时刻处置不够果断。而且,作为何大牛的长辈亲戚,多少负有一定责任,因而在当地交警部门做出无责处理后,坚持带着何大牛两口子来到附近医院进行了全面检查和治疗。

  结果,范忠诚因此支出各种检查费、治疗费和医药费用等共计一千多元。辛辛苦苦一番折腾,顶风冒雨往返千里,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对范忠诚而言,也许就是丰富了社会的阅历,积累了生活的经验,积蓄了人生的另外一种宝贵的精神财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