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建筑工地都在五角区的东南方向，不过中间刚好夹着那个商业广场，卫燕飞和云舒舒就先捡近的，朝那片要做成住宅区的建筑工地去了。

  “唉卫大哥，为什么你们不干脆直接把民众疏散了然后再搜查呢？这样岂不是更快一点？”

  他们两个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人，直接从一个个房顶上跳跃、冲刺，以直线路径出发，不过就算如此，想到东南方向的建筑工地也需要个两三分钟。

  听见云舒舒问了个如此没有技术含量，连他都能明白的问题，卫燕飞默默叹了一口气，“原因有很多，一来，那么做太大张旗鼓，会让人心惶惶，而以一些演习之类的名义让普通民众不要出家门好歹是块大家都默契的遮羞布，二来，定时炸弹的目的是要拖住我们的时间，吸引我们的视线，要是让对方发现我们打算直接掀掉桌子，说不得会破釜沉舟，直接撕票，三来，秦局和许安然未必不想借这个机会摸摸某些人的底，如果能查出对方的目标，那局势就会从敌暗我明逆转过来，到时候天安就是我们的主场。”

  三言两语间，他们两在一处楼顶最终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几栋外露钢筋铁骨的楼房框架，寒风从水泥浇筑的楼板之间穿堂而过，风声低沉，卷着冷清的月光让整片建筑工地都显得分外阴森。

  “到了，我们下去吧。”卫燕飞往前一步迈出，就那么直愣愣地从七层楼顶上跳了下去。没有任何缓速的动作，任凭重力拉扯他的身体，两秒都不到就已经在地面上了。

  然而地面上没有一滩马赛克，也没有一个大坑，甚至在他落地时，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如同一根羽毛。

  云舒舒就没有这种本事了，她从每层楼的阳台上借力作为跳板，一层楼一层楼地跳了下来，虽然动作也很轻巧，但比起卫燕飞那种既正常又极不正常的方式就逊了几分。

  “你怎么做到的？明明没有任何防护啊，这么高跳下来都摔不死你吗？”

  “就这么做到的……只要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是从七层楼跳下来，我是从一层台阶上跳下来……就没问题了。”卫燕飞努力保持云淡风轻的表情，尽管他心里已经洋溢起大龄中二感得到满足的爽快，男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什么鬼！他这不就是……自我安慰？自欺欺人？自我催眠？为什么他好像充满了自豪感啊！云舒舒嘴角抽搐，撇过头去控制自己的表情，同时压下心里疯狂膨胀出的吐槽欲望。

  建筑工地的保安室里有两名值夜的保安，他们是建筑公司安排负责夜晚巡逻避免建材被偷盗的人，不过第三局早已提前与他们打好招呼，因此他们在卫燕飞还没走到门前时，就提前打开了供单人通行的小铁门，仔细地看了好几遍卫燕飞出示的证件……这主要还是因为大晚上有一个成年男性与一个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女孩子的组合着实诡异。

  即便最后通过电话与第三局那边确认了一遍——对，他们非常尽职尽责地与第三局详细确认带着一个未成年女孩的卫燕飞是否为第三局的工作人员，“带着一个未成年女孩”被保安重点强调——最终还是不免朝卫燕飞投去了微妙的眼神，像是在感叹时代变了。

  带云舒舒走到第一栋楼房下面，卫燕飞抬头看了看大致才算建造出一层层地板的住宅楼，“就从这栋楼开始吧。”

  “嗯……嗯……”云舒舒附和道。

  “你还笑！还不是你害得！”

  “我没有笑啦！咳咳……你搜这栋，我搜你隔壁那栋呗。”云舒舒理智地岔开话题。

  “不行，我们分开同时搜两栋还是不保险，报警电话被挂断说明当时人质的身边有人在，谁也说不清楚那人现在逃走了没。”卫燕飞坚决不同意云舒舒的提议。

  “可是两栋楼就肩并肩，我这里就算有什么意外，你从这栋楼跳过来都要不了几秒吧？”云舒舒也不是头铁，她只是没有经验，稍微有些觉得卫燕飞的谨慎是否太过了。

  “不，我不是怕你被人偷袭，事实上你被偷袭的概率非常低，因为我一旦发现你不知生死，他们就等于暴露了行踪，到时秦局毫秒之间就能用空气把这块建筑工地‘凝固’起来，就像一滴树脂包裹住虫豸一样。”他认真地解释道，就是这话不太好听，话里话外让云舒舒有种异样的感觉……大锅？你不久之前不是拍着胸脯要保护好我吗？怎么这会儿一副我是活是死不太重要的亚子？

  “我是担心，在我从两栋楼之间跳过来，处于半空中的时候，会有人偷袭我。我不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在不了解敌人的强弱之前，要避免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他似乎看出云舒舒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么心理，“你死了，我会立刻发出消息，他们的谋划就败露了，所以我安全，你就绝对安全。如果你被人控制住，作为诱饵，导致我被埋伏，那我死了，你也不可能生还，别忘了，我们与指挥处的联系间隔足足有五分钟。”

  “那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云舒舒心里很郁闷，不过她还是明事理，懂轻重缓急的，某种意义上，她现在就处于“战场”上，听从上级的命令是她的义务。

  “很简单，我们同时搜一栋楼，我看着你跳到顶楼，你从楼上往下，我从楼下往上。在一层楼内，就算出现你被控制住当做诱饵的情况，我也有一定把握……”

  听着这话，云舒舒心里还是有一点暖意的……然后就被卫燕飞下一句话扑灭了。

  “有一定把握在没救回你，甚至我自己也没法安全逃走的情况下，先制造出能让秦局注意到的动静。”

  卫燕飞低下头看了云舒舒一眼，月光下，他的眼神中有一点金色的火焰在摇曳。

  “怎么？怕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舒舒，这才是，与敌人你死我活的战斗，我们谁都有可能死，就算付出生命只为了一个小小的信号，也在所不惜。而这，仅仅才是战斗，甚至……都称不上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