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对目前的生活，绝对是很满意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再过几年，娶一个长得还过得去的老婆，生一个还过得去的孩子，然后，过完自己还过得去的人生。

  至于江湖，门派，剑之类的东西，他想让那些东西只存在于回忆里，那样的人生，他是不想再过了。

  这样想着，他便走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开门进去。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关门的时候，不经意间撇了一眼门后那块松掉的石板。

  那下面，埋着他的剑……也不知道这么久过去，那把剑生锈了没有，应该是有些锈痕了吧，毕竟，都已经过了三年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心想，锈了就锈了吧，反正它对于自己，也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自己之所以留着它，也只是想着当一个念想，那么，一把绣了的剑或许比一把光鲜亮丽的宝剑更容易让人想起从前。

  从前啊……

  他站在门边好一会儿，然后才进屋。

  这天像往常一样，他自己一个人呆了一会儿，然后出门，跟邻居唠叨一下，逗一逗住在另一条街的小孩子，从眼神恐吓一下那只狗。

  说起来那只狗还真是可怜，这些年过去，每次都被他恐吓，现在都已经不用他主动去恐吓了，那只狗一见到他就会很直觉地趴下，瑟瑟发抖。

  这样想着，他便走过去揉了揉那只狗的脑袋，权当是安慰。

  那曾想，他这么做之后，那只狗抖得更厉害了。

  但今天也有些不一样，他想去看看秦淮河。

  秦怀燕的死总让他感觉有些不安，当然，这只是一种主观的感受，并没有什么依据。

  江秋雨觉得，秦淮燕大概率是死于情杀，毕竟一个妓女，不太可能有太复杂的人际关系。

  秦淮河还是那样，人来人往，画舫游船，只是因为还是白天，女孩子们的笑没有那么放肆而已。

  这一些并没有因为秦怀燕的死而产生什么改变。

  哪怕她是所谓的“秦淮绝艳”。

  不，也不一定。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熟人。

  是自己早上去吃早餐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也就是因为自己的安慰而拂袖而去的那位。

  他现在站在河边，望着河里的水呆呆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秋雨本来想打声招呼的，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以他现在的状态，自己过去打招呼的话多半又要惹人生气。

  不过他还真是深情呢，自己如果是女人的话，说不定会对他感兴趣。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然后就看到很多人簇拥着一个人跑了过来。

  而且说起来，被簇拥着的那个人他还认识。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在京城吗？

  说起来，我记得三年前他就已经是六扇门们中挺了不起的人物了，三年过去，他的官职又升了吧？

  一个妓女的死亡，怎么能劳驾他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

  “陈大人，死者的尸体就是从这里被捞上来的。”

  衙役恭敬地说道。

  “嗯。”

  陈文辉答应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玩江秋雨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他感觉之前有道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当然，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江秋雨在他看向这边之前，就已经融入人群了。

  陈文辉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之后，很快也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毕竟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引人注目的，会被人注视很正常。

  而江秋雨，也已经悄悄地离开。

  一方面是他不想呆的时间太久以至于被认出来。

  另一方面则是他对陈文辉有信心。

  虽然他的办案水平不能说是再世狄仁杰吧，但也差不了多少，而且武功在六扇门中也属于顶尖的，对付一个江湖中所谓的大高手都没有问题，更不用说是一个会去杀害妓女的人物了。

  他总觉得，一个会动手去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人，水平应该高不到哪里去。

  总之，他算是松了口气，自己现在只要回家呆着，应该也没有他什么事了。

  然后，他就可以继续过自己的佛系人生。

  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站在秦淮河边，往河里看。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站的位置有点熟悉，在哪里看过来着？

  对，是在白天的时候，自己过来，看到一位深情男子站在河边，就是自己的这个位置，往河里看。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他？

  又或者他是我？

  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跟随着本能，往河里看去。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河水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不，这么说也不太准确，河水下面……感觉有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来着？

  看不清，但是感觉……它好像要上来了？

  他心中莫名的有些悸动，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要上来了？

  他转头看了看周围，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现在的秦淮上，没有游船！没有画舫！河边也没有游人！

  现在这里只有他，以及河水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想后退，但发现自己后退不了，他的脚被沾住了！

  “咕噜咕噜……”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种声音，从河里传了出来！

  “咕噜咕噜咕噜……”

  声音越来越大了，他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已经离他越来越近。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到腰间，然后心中一惊：我的剑呢！

  剑！

  哦对，我把它埋在门后的石砖下面。

  那现在怎么办？

  回去拿？

  来不及了！

  它已经……要上来了！

  “呼！”

  他感觉有某种不可名状的，诡异的，巨大的东西猛地扑了上来，而因为没有剑，他根本无法抵挡！

  “呼！”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的房顶。

  我刚才……做梦了？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心中百感交集。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都已经这么大的个人，还会做噩梦。

  不过，这个梦还真是真实，特别是那种绝望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经历了那种恐怖的事情一样，可是，那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