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塘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轰隆隆——

  好似一道闷雷在她的身体中炸裂。

  没有什么词汇能形容她所听到这件事的震撼，茫然，无措，恐惧，委屈，以及屈辱。

  “受不住了？”

  肖自嘲的笑了笑。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以前的我，就是个八卦分子，我看到你肚子凸起和家人一起往医院去，自然好奇，你可以骂我变态，但是，我不后悔我跟了上去，我是想当八卦看的，可我发现，你不对劲儿。”

  肖塘不用刻意的回忆，那些场景就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

  程丹汐被程馨莹和董兰搀扶着，明明肚子不大，可看着她的脚步很沉，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做机械运动。

  直到他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过去与程丹汐打招呼，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

  此时此刻的程丹汐不是正常人，她的眼睛，呆滞没有焦点。

  黑漆漆的，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漩涡吸纳人心。

  只一眼，肖塘就被惊吓住了，他连连后退，瞬间逃离了现场。

  那是他最愧疚的事情，如果他没有逃走，如果他能够找朋友一起来帮助程丹汐，这些年的纠葛就不会发生吧？

  也就是那天逃出去的时候，他撞到了他，他紧张和害怕的时候将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再然后，他被安抚变得镇定，离开了医院。

  “丹汐，你的体内，也有那种药剂吧？”

  肖塘看着她：“你回去问问司皓锋或者邢一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告诉你，这种药剂成品后的名字的叫做‘糜忆’。二十年前，应该不叫这个名字，刚出世的名字，它只有代号‘hh0’。”

  hh0？

  程丹汐半张着嘴巴，震撼让她无法言语。

  回国前，她帮助司皓锋做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抓捕捷克党吕瑞，从他手中夺回京都研究所有关于hh1病毒药剂的研究样品。

  所以，hh0也好，hh1也好，这种能让人产生幻觉记忆错乱的药剂，都是‘糜忆’的前身？

  “很可怕是不是？我为什么留在精神病院？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我体内也有这种药，只是我这个试验品，比别人成功罢了。”

  肖塘摊垂首，睫毛挡住了他眼底的冷意。

  他的改变，他的冷硬，他的纠结是因为被注视过这种比罂粟还要可怕的毒物！

  程丹汐心里泛酸，眼圈通红通红的。

  她记得沈幽姌说过，肖塘会过的生不如死，因为这样，她才会一辈子都内疚。

  “肖塘，那你……”

  “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些？那是因为我体内不仅有hh1，还有糜忆，这种药剂像毒品，但也会升级，成品过的糜忆并不会出现记忆错乱的情况，会融入血液，在最初体会到快感的同时，一点一点侵蚀骨髓，从最初的刺激，到最终无法剥离。”

  肖塘缓缓闭上眼睛，脸变的苍白无血色。

  最初的那些时间，简直就是地狱，后来他扛过来了，慢慢的身体产生了抗体，才不用继续受折磨。

  “所以，我，我记不清那个时候的事情，是因为我也被注射了这种药？”

  程丹汐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简直太恐怖了。

  “十有八九是这样的，因为是最初的实验品，对你的伤害是比较大的，或许是因为你怀孕的缘故才没有被折磨疯吧。”

  肖塘见过很多人在最初注射之后变成成了白痴。

  精神病院的病人，可不是因为真的有精神病才关进来的，而是因为药剂的作用，精神失常才会顺势关进医院，将这种实验进行到底，医院的人进来的越来越多，走出去的人却很好。

  楼下冰冷的太平间，躺了太多失去温度没有身份被遗弃的人。

  “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继续牵扯进来，丹汐，放手吧，过去的事情不要再去追去想了，很可怕，他们这个组织很庞大，不止国内有，何况，那间医院开在京都，你真的以为上头的人不知道吗？还有司皓锋，你确定他没有查到这些？别忘了，你的身体一直都是邢一阳在负责，还有沈多轩也被注射过这种药，就是在那家医院里。”

  肖塘的话似警钟，敲响在程丹汐的心头。

  是啊，他会不知道吗？

  不管是几年前的蓝家还是近段时间崛起的捷克党，都和hh1病毒有关系，司皓锋怎会不清楚呢？

  “肖塘，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绑架小臻的事情并不是你做的，但我不会帮你澄清，比起在精神病院，在这里，或许安全的多。”

  程丹汐环顾四周，这或许也是肖塘愿意替林飞顶罪的原因吧。

  “丹汐。”肖塘在程丹汐转身的时候叫住了她：“听我一句劝，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还有林飞，别去招惹他。”

  不要去主动招惹林飞，这是肖塘给予程丹汐最后的忠告。

  “我会安排人照顾好你的，一个月的时间，希望你能好好的享受平静的生活。”

  一个月，平静的生活？

  肖塘笑的很无奈，谁能想到，他所奢望的平凡生活只能在警察局的监狱里渡过呢？

  从审讯室出来，程丹汐看到了靠墙而坐的人。

  “阿锋。”她快速的跑过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扑到了他的怀里。

  司皓锋很自然的环住了她的腰，抚摸她顺滑的长发。

  “我们回家。”

  “好。”程丹汐仰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她觉得很累，很心疼。

  不止是心疼自己，她心疼眼前的人，到底背负了多少事情，若不是肖塘的话，她竟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惊天的秘密。

  她被肖塘的话惊住了，就算经历了五年的磨难，可这一刻，她真的不敢放手，生怕眼前的男人会消失不见。

  没有问出来谁是鸭舌帽男人，这件事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一切才刚刚开始。

  “别怕，有我。”司皓锋捏紧程丹汐的手，微微弯着腰，撞入她掩饰过的惊恐。

  程丹汐咬着下唇，反握住司皓锋的手。

  是啊，不用怕，她的男人无所不能，她只要抓紧他的手，就能抛开一切与他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