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

  还是和往常一样，韩凑推着她出门晒太阳。

  经过三个月的恢复，她可以坐挺长时间了，医生也睡她的脊椎骨头恢复得很好，至于下身一直没有知觉那是因为神经受损导致，医生建议做康复治疗，所以她现在在接受做康复治疗，做了有4个周期了，一周一次成为一个周期，所以她现在经历了四次了，依然毫无感觉，不只是下体，手算是受伤相对轻一点的，都依然没有任何知觉。

  她想，可能，可能奇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么严重的事故，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她就坐在轮椅上，被沉默的韩凑推着在后花园走动。

  她也很沉默。

  彼此之间似乎只有阳光洒落，安静无比。

  直到。

  韩凑的电话在此刻响起。

  韩凑一边推着她的轮椅，一边接通。

  “肖北。”韩凑声音很温柔。

  陈姗姗坐在轮椅上，就是能够很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对话。

  韩凑不会避开她接电话，甚至于，其实肖北每次打电话，都是给她打的。

  几乎每天都有一个，很频繁。

  韩凑和肖北闲聊了几句，他俯身，把电话放在了陈姗姗的耳边。

  耳边传来了肖北轻扬的嗓音，她说，“今天好点了吗？”

  “嗯。”陈姗姗点头。

  其实每天都一样。

  每天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好不好。

  有时候就是习惯性的去敷衍。

  肖北也没有在意陈姗姗的故意，笑着说道，“我快生了。”

  “时间过得好快。”陈姗姗感叹。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这么一回神，她其实出事故已经半年了。

  半年多。

  从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但现在，可以坐在轮椅上，感受周遭的太阳了。

  “是啊，我现在肚子已经鼓成了一个大圆球，真的很想早点卸货。”肖北的声音，好像就自带治愈一般，给人很温暖很积极的感觉。

  “会有一个是女儿吧？”

  “不知道，我和龙天一都没有去看宝宝的性别，就是想，有一个惊喜。”

  “那万一是两个儿子怎么办？”陈姗姗问。

  “你别乌鸦嘴了。”肖北生气。

  “我就随便说说。”

  “要是被你说准了，我会直接杀到金三角来的。”

  陈姗姗笑了笑。

  韩凑弯腰就在她旁边，一直帮她拿着手机，就这么一直看着陈姗姗的微笑。

  淡淡的。

  不算很由心的笑容，但比沉默到毫无情绪的脸颊，好多了。

  他不发一语的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看着她，偶尔嘴角拉出的浅浅笑容。

  陈姗姗和肖北的聊天也不会太久。

  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一会儿，彼此就会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后，陈姗姗会礼貌的对韩凑说谢谢。

  因为，她没办法拿起手机，而他在帮她。

  她就是会礼节性的道谢。

  把彼此放在很疏远的位置。

  韩凑不会计较。

  就算心里面，有时候也会有些刺痛。

  他把手机放好，依然推着陈姗姗在后花园中闲逛。

  他主动开口。

  如果他不说话，他们就会一天都没有话说。

  所以他总是找话题，他说，“肖北的预产期就这两天。”

  “嗯。”陈姗姗点头。

  “她和肖都想生女儿。”

  “嗯。”陈姗姗就是这么蓦然的。

  “突然有点想看到，要是两个儿子，龙天一会不会打击过度。”韩凑故意说道，用玩笑的口吻。

  陈姗姗的回答永远都是淡淡的，“嗯。”

  不会和他一起，使坏。

  韩凑也不再多说。

  他甚至怕话多，她也会厌烦。

  两个人就安静的一直在后花园闲逛着。

  沉默中。

  陈姗姗突然开口，“韩凑，你也想要个女儿吧。”

  韩凑一怔。

  他能说他很欣喜，陈姗姗主动和他说话吗？！

  他说，“嗯，每个男人都希望有一个女儿。”

  “我爸不是。”陈姗姗反驳。

  韩凑那一刻有些哑然。

  “我不能给你生女儿了。”陈姗姗说。

  韩凑直白，“想要和必须要是两个概念，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想要就可以得到，有时候甚至只是一种畅想而已！不一定要去实现。”

  “你很排斥借腹生子吧？”陈姗姗似乎没有听韩凑在说什么，她自顾自的说道。

  “我很排斥。”韩凑回答。

  “现在，我反而不排斥了。”陈姗姗蓦然一笑。

  淡淡的，那一刻似乎还夹杂一些讽刺。

  韩凑紧握着她轮椅的把手，什么都没说。

  陈姗姗说，“其实借腹生子这个医疗技术的发展，就是为了让一些无法身孕的夫妻研究而成，是伟大的一个科学进步，其实是应该让人崇敬的，但我爸那里，让我觉得恶心了，但现在，我开始觉得，有这项科技，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韩凑抿唇。

  他大概知道陈姗姗要说什么了。

  他就听到陈姗姗说道，“韩凑，你去做代孕吧！”

  韩凑拒绝，“我不会做。”

  “不是想要个女儿吗？”

  “我不是一定需要。”

  “可是我想多一个孩子了。”陈姗姗直白。

  韩凑脸色紧绷。

  “没办法自己生，所以只能让别人来帮我生。”陈姗姗说，“我不一定要儿子还是女儿，但就是想多要一个孩子。”

  “我说了，我不会做借腹生子的事情，你不能生了，我们就不生了。有一个卡卡就好了，我很满足。”

  “我不满足。”

  “不要再多说了，不早了，我带你回房。”

  “所以韩凑，你之前说什么都会顺着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是随口说说的是吗？”陈姗姗问。

  没有特别激动的情绪，却就是可以感觉到她的讽刺。

  韩凑喉咙微动。

  “没什么，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强迫不了你。”陈姗姗淡淡道。

  韩凑没有回答。

  就是没有妥协。

  他们之间又变得很冷漠了。

  好像，总是这样，一说话就会不欢而散，不说话，就会一直不说话。

  韩凑推着陈姗姗回到房间。

  韩凑将陈姗姗抱在床上。

  陈姗姗就躺在床上，每天都在睡觉，有时候根本睡不着，但还是会闭着眼睛一直睡觉。

  每天这个时候，韩凑都会用手帮她按摩身体。

  医生说需要给她做血液循环，每天的按摩是必不可少的，韩凑也不会让别人来做，甚至为了找到相关的穴位，韩凑专程让专门的按摩大师来给他做演示，他为她学的很好。

  “韩凑，你出去会儿行吗？”陈姗姗说。

  韩凑说，“我按摩完了，会自己出去。”

  韩凑知道陈姗姗排斥他。

  所以很多时候，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出现在她面前，即使，他和在她一起的时间还有很多。

  很多。

  他按摩了好久，起身，离开了病房。

  那个时候陈姗姗并没有睡着。

  陈姗姗就这么看着房门关过来。

  她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还要坚持多久！

  而她，都已经没有耐心和他周旋了。

  ……

  一周之后。

  肖北生了。

  龙凤胎，姐姐和弟弟，相差了二十五分钟。

  陈姗姗想，肖北和肖应该乐坏了，总算有一个女儿了，总算盼到了一个女儿。

  她就是跟着这么远的距离，似乎都能够感觉到他们一家人的幸福。

  羡煞旁人。

  “明天去金三角，我去看看肖北。”房间中，韩凑在接到肖北打来的电话后，对陈姗姗说。

  陈姗姗点头。

  其实你要去哪里，都是你的事情，用不着给她汇报。

  “我的意思是，我带你一起去。”韩凑很认真。

  陈姗姗就这么看着他。

  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韩凑说，“这么长时间了，你也应该出门走走了。”

  “你确定，我应该这么跟着你出门。”陈姗姗冷笑。

  “我确定。”

  “我不想去。”陈姗姗说，“别强迫我韩凑。”

  她从来没有想过再去什么地方。

  她这样，不会去任何地方。

  然而……

  韩凑还是那个韩凑。

  他决定的事情，真的很难去改变。

  第二天，韩凑就带着她，坐上了去阿尔戈的专机。

  她反抗不了他。

  而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沉默。

  由始至终对韩凑的疏远和沉默。

  其实。

  到她现在这样，还需要反抗什么，有时候好像就是在等死。

  他们到达阿尔戈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

  韩凑带着陈姗姗直接去了皇家专属医院。

  肖北经过一天的恢复，精神很好了，看着他们到来，真的很惊讶，连忙就想起床，被龙天一一把摁住了，就是不让她下地，看上去就是很恩爱，即使肖北脸上带着，埋怨。

  龙天一起身招呼他们。

  韩凑和龙天一简单的问候了一句，转头看着肖北，“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肖北笑，“旁边这两个就是我的龙凤胎了，刚吃完奶，现在睡得正香。”

  “我看看。”韩凑走过去。

  推着陈姗姗一起。

  刚出生的小婴儿，因为是双胞胎都特别的小，所以看上去皱巴巴的，但那一刻就是觉得很可爱。

  陈姗姗的脸上也浮现了温暖的表情。

  肖北看着他们，问，“你猜猜谁是女儿谁是儿子？”

  韩凑蹙眉看了一会儿。

  实在是看不出来。

  两个小不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婴儿本来就看不出来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