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一更
作者:耿灿灿      更新:2020-07-18 15:30      字数:4213
  购买比例不足, 此为防盗章

  不进去,就只是盯着那扇门。

  他也不在房间里睡,那么多间屋子, 忽然间全都成为荒凉的坟墓,怎么睡怎么不踏实。

  他只好睡在客厅沙发上。

  被砸烂的客厅早就恢复原样,从沙发到大门之间的摆设全部移除,他一睁开眼,就能望见有谁从外面走进来。

  有时候半夜醒来, 恍惚瞧见落地窗外黑影闪过,一下子清醒,鞋也顾不上穿, 走到窗边才发现, 原来是外面的树枝被风刮落。

  沈逢安站在窗前,望见玻璃里自己的倒影,他这张意气风发的脸上,少了平日游戏人间的肆意,多了些他从不敢沾的东西。

  他喜欢女人, 喜欢欢爱,喜欢一切能带给他快乐的东西。

  唯独不喜欢的, 就是贪恋。

  沈逢安盯着玻璃看了许久,看到的是自己, 想到的却是阮糯。

  小女孩年纪轻, 做事倒很麻利。分手后的第二天, 就请人将屋子里属于她的东西全搬了出去, 特意挑他不在的时候,搬完之后又让人留下钥匙。

  她不仅归还了别墅的钥匙,而且还主动解散了他为她建立的工作室。

  圈内人闻风而动,就连他这个不关心娱乐圈消息的人都听说了,几大公司抢人抢得头破血流,使出浑身解数,只为签下她。

  她比从前风头更盛。

  只是再如何红火,毕竟是个没站稳脚的新人,背后没人撑腰,免不了受人牵制。圈内的规矩,他或多或少都知道。从前不关心,只是因为所有的规矩在他面前,都不是规矩。

  沈逢安整宿整宿地抽烟,在牌局上越发变得沉默寡言,周围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踩到地雷。

  沈逢安这人,平时看着不声不响,但要是动起怒来,毁天灭地,不将人往死里整决不罢休。

  这时候大家就羡慕起陈寅来。尤其是和沈家亲近的人,知道陈寅是沈逢安的便宜儿子,别人不敢做的事,陈寅样样都做,最近更甚。这头沈逢安处在低气压中,那头陈寅就欢天喜地天天发朋友圈。

  嗨得不能再嗨。

  “嘻嘻嘻嘻,今天我又来接机啦。”附图片,阮糯机场美照九连拍。

  “今天她不高兴,求问大家怎么哄。”附图片,阮糯保姆车小憩九连照。

  大家纷纷在下面点赞。

  有人看出不对劲,在下面问,“照片角度,瞧着都是偷拍的啊?”

  陈寅拿手机看了一秒,随即将这个砸场子的人拉入黑名单。

  他坐在新买的劳斯拉斯里往外看,打电话问外面的保镖:“安全了吗?”

  保镖:“安全。”

  陈寅这才敢下车。下车的时候不敢太明目张胆,一身风衣捂得严实,出于求生本能,警惕地朝四周张望。

  果然如同保镖所说,没有出现他爸的追捕大队。

  上次从休息室离开后,沈逢安言出必行,誓要将陈寅丢去孤岛,陈寅每天东躲西藏,换房换车,不敢重样,就怕被沈逢安的人逮到。

  光是这种小手段,压根撑不过几天。还好他有沈老爷子撑腰。陈寅发挥了他过去二十年积攒的求疼爱本领,成功地开通了沈老爷子的守护功能。

  虽然如此,陈寅依旧不敢松懈。就怕沈逢安带着他的抓捕大队卷土重来。

  陈寅拉紧风衣,一米八八的个头,清秀英俊,往人群中一扎,格外显眼。

  今天他是来等阮糯的。

  阮糯签了新公司,行程变得格外多。工作室解散后,她也不再用他这个经纪人。就连平时见面的次数,也变得寥寥无几。

  他以为她在生气,迫不及待想要讨好她,即使不再担任她的经纪人,也照常为她四处奔波。顶着被沈逢安逮捕大队抓到的风险,像从前那样为她抢资源抢项目,即使她并不回应他,他也甘之如饴。

  二十岁的小伙子,朝气蓬勃,精力充沛,想要什么,就直接冲。

  永不言弃,是陈寅新改的座右铭。

  陈寅天天扛着大炮追阮糯的行程,从贴身经纪人沦为粉丝第一站子,仅仅只用了两个月时间。

  有时候陈寅和粉丝一起站在街边吃盒饭,没人看得出他是个风光无限的富二代。大家亲切地喊他“陈哥”。

  刚露面,就有人和他打招呼:“咦,陈哥今天没扛炮啊?”

  陈寅笑得春光灿烂:“今天不是来追行程的。”

  盼了八百年,终于盼到阮糯给他回信息。

  ——“见个面吧。”

  他给她发n条,她没搭理过,直到昨天夜晚凌晨,突然给他发了这么条信息。

  他看完消息,激动得当即召人来家里开party,一人一台ipad,大战各论坛黑子。

  在外面花坛等了一会,收到电子版通行证,顺利进入她所在的楼层。

  他认得她的新经纪人,是以前做制片人的陈姐。他从外面讨来的合约资源,悉数都递到她手里,由她转交给阮糯挑选。

  陈姐指了指门,示意人已在里面等着,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陈寅一进去,就望见阮糯清丽的笑颜,她软嗲嗲地朝他挥手,“乖崽,好久不见。”

  他忽地紧张起来,目光黏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够。

  她比从前更漂亮了。镜头捕捉不到的灵气,此刻满溢而出,她光是冲他眨眼一笑,就足以让他奉上所有的魂。

  大概是做粉丝做久了,此刻见到真人,他竟不知所措,好像是第一回见她似的,整个人又呆又愣。

  阮糯斜躺在靠枕上,声音娇媚:“快过来呀。”

  陈寅回过神,箭步冲上前,差点一个踉跄跪在她跟前。

  他和她隔了一个茶几的距离,眼神直勾勾地,含了千言万语。他早就被她驯服,时隔两月见面,竟下意识喊了声:“小妈。”

  刚落音,他脸红起来,又窘又尬,悄悄地瞄她,她咯咯笑得欢快。

  陈寅也跟着笑起来。

  她笑着看他,开门见山:“陈寅,回去好好当你的花花公子,别老跟着我,我不缺你这一个粉丝。”

  陈寅满腔兴奋忽地凝止。他鼓起腮帮子,义正言辞地表示:“我就爱追你。”

  “可我不爱吃回头草。”

  陈寅气闷闷,“那我去整容。整个大变活人,就成新人了。”

  她慵懒地伸出手,刚没碰到他,他就自己送过来,下巴蹭着她的手心,苦巴巴地望她。

  她顺势捏捏他的脸,“别对我放电,这招对我没用。”

  他立刻问:“那怎样才能有用?”

  气氛沉默数秒。

  许久,女孩子的声音重新响起,柔柔的,像是丝绸从耳朵边滑过一般,“陈寅,听说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他自然知道,但是不能说知道,只能试图用自己的真心挽回:“我过去不是人,现在想好好做个人,不求你接受,只求你别拒绝。”

  他清楚自己有多无耻。事实上,他压根没有资格指责他爸花天胡地。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唯一得到的只有钱,习惯了像他爸那样,用钱解决问题。后来长大了,又学着他爸那一套,天天往女人堆里扎。

  没有人管过他,也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对待一颗真心。如今后悔了,只能恨自己,年少轻浮。

  但他做好了还债的准备。他不像他爸,稳如泰山只为装逼。他完全可以不要脸的。

  陈寅揉揉鼻头,眼里有了泪,颤抖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小心翼翼地同她说:“阮糯,我想了想,觉得你不能就这么放过我,你得尽情蹂-躏折磨我,这样,你嫁给我,咱俩隐婚,我天天躺平任你打。”

  她含笑看着他,“陈寅,别闹。”

  陈寅:“我没闹。”

  她凑上前,温柔地点了点他的额头:“我做过你爸的女人,不可能嫁给你。”

  她说得决绝,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哑着嗓子求她:“我恋母,我变态,我就爱禁忌恋。”

  她轻笑出声,一双白皙的玉手自他的脸颊滑落,细细地将真话说给他听:“陈寅,我不爱你了,你就是等上一辈子,我们之间也决不可能……”

  陈寅不敢再听下去,在她说完之前,转身冲出房间。

  走廊,年轻男人靠墙哭得伤心,肩膀一抖一抖的,兜里手机震动,响了两次,他才接起来。

  视频那头,沈老爷子好奇问:“陈寅,你怎么哭成这样?谁揍你了?”

  陈寅嚎啕大哭:“爷爷……没人……没人……揍我……”他想到什么,张着一对黑亮大眼睛,湿漉漉地对那头恳求:“爷爷,我想娶媳妇,你能不能帮我来个强取豪夺啊?”

  话音刚落,沈老爷子身边露出一张脸。

  沈逢安抢过沈老爷子的手机:“陈寅,我他妈打不断你的狗腿。”

  垂眼四十五度的视野内,先是男人健硕的手臂,而后是女人细白的胳膊。陈寅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们家进贼了。

  偷完东西打野|炮!

  这个想法仅仅持续半秒,下一刻,沙发上的男人抬起头,冷峻的眼神似刀锋般定在陈寅脸上。

  沈逢安这人,多年装逼修炼成佛,内里浪得飞起,外表不动如山。即使此刻刚做完活氧运动,依然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质问人。

  “谁给你的钥匙?”

  陈寅定睛一看,心头梗塞,吓得腿都软了。

  不是贼,但比贼更可怕。

  他刚要开口喊爸,余光瞥到沈逢安特意用身体挡住的女孩子。

  她从男人身后侧出半张脸,娇媚眉眼晕红小脸。

  陈寅屏住呼吸。

  脑子里有什么炸开锅,嗡嗡地有上万只蜜蜂在耳旁叫。

  呆滞片刻后,陈寅转身就往外走。同手同脚,差点摔倒。

  一定是他看错。阮糯怎么可能在这。

  眼前景象太惊悚,他认定自己肯定是产生了幻觉,不顾身后沈逢安的呼喊,急忙忙走出大门。

  在门外深呼吸一口,使劲摇头,总算清醒点。重新拿出钥匙开门,假装刚才他什么都没看到过。

  打开门。

  依旧是同样的画面。如此反复三次,当陈寅第四次打开门试图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时,沈逢安忍不住了,开口喊了句:“你神经病啊?”

  陈寅彻底回过神,最后一点念想被沈逢安无情的冷酷彻底击破。

  内心几近崩溃。

  是阮糯没错。

  是他爸没错。

  阮糯,和他爸?!

  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无法接受。

  陈寅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失声,情绪冲击导致他人站在屋内,魂却丢到屋外。不敢归位,也归不了位。

  沈逢安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正好将陈寅投来的视线彻底阻断。他双手叉腰,眉头紧皱,“看够了没有?”

  陈寅低下眼眸,肩膀微微颤抖,踉跄几步,落荒而逃。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打开门。因为他已经知道,无论他打开那扇门多少次,门后的景象,都只会是相同的一种——他爸和阮糯缠绵悱恻的画面。

  陈寅走出大门没几步,瘫在台阶上,一张唇微微张开,眼神空洞,盯着前方虚无。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别墅外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别墅内的人不慌不忙地开始整理收拾。

  半个小时后,沈逢安穿戴整齐,瞥一眼旁边画口红的女孩子。她从头到尾就没问过一句,该撒娇撒娇,该穿衣穿衣,完全没把刚才的动静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