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45
作者:伊人      更新:2020-07-22 15:02      字数:4437
  便没有母亲,若尘希望琳妃娘娘能将他视若己出,好好待他。”

  容秀不在宫里,若兰过世,此刻最得宠的妃子便是伊琳。

  小皇子也自然会被她认领。

  裴若尘一向对伊琳不冷不热,突然这样,伊琳倒有点受宠若惊了。

  “裴大人放心,陛下的骨肉,本宫自然会好好待他。”

  裴若尘安静地道了声“谢谢”,然后转身,朝余晖尽处的宫门走去。

  至始至终,他没有去看裴若兰。

  只因,他已看不清她,天地玄红,他的眼睛,再也不能从那日的夕阳里走出。

  第四卷:天朝劫 (二十九)寒雪尘的高端峰会(中)

  贺兰淳走到了太师府,太师府人声寂静,没有声响。

  他是微服,自然不能大喇喇地让太监前去通报,只是派了一个护卫拿着信物低调告知,那门卫神色一凛,拿着信物很快消失在大门内,不一会,大门洞开,容不留率着众人走了出来,大街之上,容不留正要行礼,贺兰淳抬了抬手,止住他的动作,然后袍摆微拂,大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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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在哪里?”长廊上,他一面走,一面问容不留。

  容不留有点吃惊:他一直以为贺兰淳是不待见容秀的,未料到他会亲自来府邸探望她。

  “听若尘说她患病了,现在如何?”贺兰淳见容不留没有回答,顿住脚步,转头凝视着他。

  容不留没有丝毫慌乱,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娘娘确实染恙,出了点疹子,发烧疯言疯语,大夫交代说会不能见阳光,会传染他人,老臣便将娘娘暂时安置在后院,以免危及陛下的千金之体。”

  “待朕去看看。”贺兰淳听说会传染,略微顿了一下,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朕要看看皇后。”

  容不留本待劝说,抬头见贺兰淳的表情,亦知不可劝说,只得伸臂一引,将贺兰淳引至后院的一个阴暗的小屋前。

  “皇后娘娘就在里面,陛下还是不要靠近,万一有个好歹,实在不是社稷之福。”容不留在一旁说道。

  贺兰淳“嗯”了一声,隔着窗户往里望去,果然见到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呆呆地坐在床沿边,她的头发披洒下来,遮住了面容,屋里的光线很暗,看不太清楚,只是她这样孤零零的坐着,看着异常萧索。

  “容秀。”贺兰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在她嫁给他之前,他一直这样称呼她的全称,想一想,已是六年没有这样唤她了。

  里面的人似乎也有感触,抬起头,朝这边望了一眼。

  面容依旧是模糊的,依稀能看到发丝间她的眼神,那么楚楚可怜、温婉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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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淳心中一紧,面上也不露出分毫,只是板着脸道:“朕会接皇后入宫,请御医专门诊治,容太师,你府中能安排一辆不透风的马车吗?”

  容不留连忙拱手辞道:“娘娘此刻入宫,对宫里的贵人恐怕不好吧。”

  “皇后便是最大的贵人!”贺兰淳冷脸斥道。

  容不留愣了愣,贺兰淳此刻的严厉,颇有点关心则乱的意味——怎么他从前没发现,其实陛下心中还是有皇后的?底下的臣民们,只看见了帝后关系冻结了这么多年,哪里明白里面那么多弯弯转转的心思?

  “如此……老臣过几日,待娘娘略有好转后,立刻将娘娘送回宫去,陛下以为如何?”容不留极快地琢磨了一番,如是回答。

  贺兰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负手,在窗棂外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女子。

  良久,他才转过身,刚才略有触动的表情,再次冷漠如冰,“回宫。”

  宫里,还有另一个妃子正在分娩。

  他不得不娶的另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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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贺兰淳还没来得及走到大门口,便有宫中的信使拍马赶来,那太监慌慌张张,一路狂奔过门厅、走廊、花圃,一直跑到贺兰淳的身前。

  “陛下,兰妃娘娘生了!生了位小殿下。”那人禀告道。

  贺兰淳还未做出反应,那人接着又说:“只是娘娘……娘娘仙逝了。”

  贺兰淳的动作微微一滞,然后语气轻松地道了句“知道了”,旁边的容不留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垂着头,垂得很低,看不见表情。

  裴若尘最终还是来了。

  他来的时候,贺兰雪也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了,炎寒初是浅淡,最后顶不住贺兰雪的软磨硬施,也跟着喝了不少。

  两人的酒量皆是惊人,先是用杯,后来觉得麻烦,直接用碗。虽然未醉,神色间,却已经有了酒意。

  到最后,几乎有点斗酒的意思,容秀与舞姬早已退下,留着他们,坐在窗边,看着落日熔金,金鳞满湖。

  又一坛三十年老汾酒下肚后,炎寒突然问道:“伊人还好吧?”

  贺兰雪立刻警惕起来,正规正矩地回答道:“贱内不劳陛下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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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寒微笑,“她什么时候成你的贱内了?”

  “一直都是。”贺兰雪口风很严,不露破绽。

  炎寒还是微笑,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不把贺兰雪的话真的听进心里去。

  贺兰雪见状,知道那小子没安什么好心,又想起伊人从前与他的种种暧昧亲密,不禁有点恨得牙痒痒的感觉。

  他快速地环视着画舫里面,容秀神色呆滞,依旧束手站在一侧,外面的易剑还像年猪一样被挂在大刀上,天色越来越晚了。炎寒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仍然没摸清楚。

  如果说想取他性命,直接在酒里落毒就行,可是酒是好酒,干净得很。

  若对他的这条命不感兴趣,这样几番周折将他请来,又如此要挟着,到底意欲为何?

  正想着,裴若尘来了,姿态仍然挺拔风流,只是脸很白,没有血色,像在水里泡了许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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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雪拱了拱手,很自然地打招呼道:“若尘。”

  裴若尘冷淡地点了点头,坐到了两人之间。

  “上次的事情,虽然你也没安什么好心,但还是谢谢你及时通知。”他与贺兰钦被困在佛堂,某些方面来说,是因为裴若尘的及时报信,才能逃过一劫,而且,如今想来,他执意用弓箭,一把大火全部烧掉,也是为了他们能安全脱身。

  现在,贺兰淳不知道他与贺兰钦还在人世,一定会放松警惕,现在无论干什么,都是相当方便了。

  包括——

  刺杀。

  裴若尘又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贺兰雪的话,他的神色依旧。

  “宫里如何?”炎寒重新拈起酒杯,淡淡问。

  “小皇子已经降世了,天朝上下,正普天同庆。”裴若尘淡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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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寒笑了笑,道了声“恭喜”。

  至于小皇子的母亲如何,似乎没人关心。

  裴若尘的视线缓缓地挪到窗外。

  是啊,普天同庆,他一出宫,宫里的人早已骑着马,将这个好消息传到了大街小巷。

  来的路上,他一直听到喜庆的鞭炮声。

  没有人关心那个死去的人。

  裴若尘又想,倘若死去的是自己,这世上,可有谁为自己伤心难过?

  然而这个问题,他但凡一想,便有种全身透凉的感觉。

  也许,此时与他关系最亲近的妻子贺兰悠,也不过是冷淡的三言两语罢了,大抵不会为他流泪的。

  再或许,除了一人……

  裴若尘自嘲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贺兰雪静默了一会,终于决定不再兜圈子,他单刀直入地问:“你们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裴若尘淡淡道:“一月之后,淳帝会带着新生的小皇子前去祭天,祭天的守卫是御林军,而到了午时,陛下祭天的时候,我会安排御林军换班,其中有将近半刻钟的空挡,王爷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在这段时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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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后再被你们抓,然后,你们拥立小皇子摄政霸权,我则承担这弑兄的罪名?”贺兰雪好笑地问。

  裴若尘神色未动,很坦然地回答道:“是。”

  “我是傻子么?”贺兰雪问。

  “不是,可是你不得不去做。”裴若尘清淡地点破他。

  贺兰雪沉默了一会,然后苦笑道:“明知做完后,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为什么我还要去自取灭亡?不,我不会去做。”

  “难道,你想让你最忠心的属下和你心爱的姑娘死在你面前?”裴若尘抬眸,淡淡问。

  那语气,好像在问贺兰雪:你要不要喝水,你要不要吃饭一样。

  贺兰雪还是苦笑,“我心爱的姑娘是伊人,她现在很安全,至于阿秀,虽然我很想带她走,但再一想,也许她留下来会更好。容不留再不济,也不至于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样。至于易剑,人孰无死,他能为我死了,也算是尽责。”说到这里,贺兰雪抬高声音,高喝了一句:“对不对,易剑!”

  大灯笼里传出呜呜的声音,船侧的湖水也立即随之分开,十数条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人影从水底暴起,剑鱼一般射向易剑所在的地方,贺兰雪也已出手,他身后的两名侍卫堪堪拦住了舱内人的进攻,贺兰雪身形微动,已晃至舱门处,一把抓住了容秀的手腕,轻喝了一句,“我们走。”舱门大破,外面来接的人从舱外硬生生地开了一个口,贺兰雪拉着容秀,迅疾地上了船头,然后跃入画舫旁边的一艘小船上——而那只小船,则是集了十余人的力气,从水底拖曳过来的。一路用石头压着,水面上看不到丝毫水纹。

  船橹轻摇,顷刻间,船身已划开了好几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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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剑那边,也已被救了下去,跳入水里,转眼没了踪迹。

  贺兰雪松开容秀,走到船头上,冲炎寒洒然地行了一抱拳礼,浅笑道:“就此别过了,改日再回请陛下。”话未落尽,人已老远。

  “他是一个疯子,却不是一个傻子。”炎寒不以为意地看着湖面上残留的水痕,轻声道。

  “陛下放心,下面的,我已经布置好了。”裴若尘接了一句,同样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第四卷:天朝劫 (三十)寒雪尘的高端峰会(下)

  贺兰雪立于船头,回头看了看渐远渐不见的画舫,非但没有解脱之感,反而有种浅浅的疑惑:炎寒不像那么好对付的人吧,就这样放他走了,未免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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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想着,贺兰雪一面松开容秀,转身看她。

  视线里,只见容秀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一看便知迷失了本性。

  贺兰雪暂时查不出端倪,心中又是疑惑,唯有等见到凤九,再来求证了。正想着凤九,便看到了凤九坐在一艘小舟上,正漫漫地浮在临波湖上,垂钓自娱。

  临波湖很大,那边画舫水深火热,这边却是一派宁静,凤九戴着斗笠,闲散地坐在甲板上,他身后,则有一个渔妇打扮的少女,正盘腿坐在舱里,面前摆着一张小几,几上摆着几碟小食,她正坐在旁边,吃得不亦乐乎。

  听到水声,凤九扬起钓钩,轻道了一声,“终于上钩了。”

  鱼竿尽头,一尾银色的大鱼在暮色里闪亮。

  岸边游人已散,只余下一路灯笼,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那女子站起身来,一面伸手去捞鱼,一面赞叹地“哇”了声。

  俨然一副渔家喜乐的模样。

  贺兰雪看着吃惊,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