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皓这才放心了许多，勉强挤出一个笑。

  爱妹神色严肃：“抓紧时间吧，手感这种东西，不是说来就来的。”

  江皓点点头。

  几个男孩子热切地聊了十来分钟，才在阿蓝和tim的催促下滚去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训练室贴了一张崭新的计划表，从早到晚，一天16盘游戏，近乎不间断地同别的战队约打训练赛。

  今年ize战队是甲级联赛的冠军队伍，全胜打入lpl，是当之无愧的“黑马”，战队邀约不少——尤其是去年lpl的保级队伍。

  但陈茉没有想到的是，这两天的训练赛，战绩出得差。

  前一两场大家还能沉得住气，输给第三支战队时，八八六有些忍不住了，“粉毛，你还好吗？”

  江皓揉了揉太阳穴，烦躁道：“可能手有点儿生。”

  番茄和dan对视一眼，都对比十分不解，不过是过了一个新年，粉毛哥怎么就像换了个人。

  ——走位走位有问题，补兵补兵有问题，就连支援能力都差了许多。

  刚刚那一局，还在塔下被人强杀了两次。

  路崩得一塌糊涂。

  明显能感觉出来，心不在焉。

  电子竞技这种东西，比得就是脑力、手速和反应速度，一旦心思不定，很容易会给对方露出破绽。

  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本来就是实力不输给他们的职业选手。

  江皓也说不出来缘由，一种没来由的心慌和焦虑。

  他每次把注意力集在召唤师峡谷时，脑海就会浮现出父亲的脸。

  深刻如沟壑一般的皱纹，关切期盼的眼神，头上数不清的白发……

  他越努力不去想，偏偏越会冒出来。

  “我去抽根烟，你们继续。”

  江皓从电竞椅上站起来，步往卫生间走去。

  “粉毛哥这是怎么了？”番茄握紧鼠标，开了一局自定义，“难不成是跟茉姐闹别扭了？”

  他一转头，瞧见陈茉急急地追出去，更怪了，“看这架势也没有啊。”

  八八六：“谁知道。”

  爱妹把椅子往后退了一点，看到江皓电脑屏幕上的“失败”二字，深深叹口气，无话可说。

  训练室外，陈茉敲了敲卫生间的门，神情格外凝重，“阿皓，你在里面么？”

  江皓听到陈茉的声音，指间一顿。

  卫生间封闭狭窄，房门紧锁，唯有窗户开了一道细缝，冬夜的寒风灌进来，冷嗖嗖的。

  男孩子倚向冰冷的洗手台，低头抽烟。

  青白色的烟雾从他嘴边慢慢逸出。

  “阿皓！”见里面没反应，敲门声变得急促，密集如鼓点，“我有事要跟你说！”

  “……”

  江皓皱起眉，听出她语气不太对，将亮着火星的烟头丢进马桶，拉开门，“怎么了？”

  陈茉咬下唇，脸色十分难看，“阿皓，你先跟我过来一趟。”

  江皓全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她往会议室走。

  陈茉将灯打开，白色的灯光投下来，能看到空气浮动的细小颗粒。

  会议室没有开空调，寒冷至极。

  江皓坐下，胳膊肘放在桌上，十指交叉，“到底怎么了，什么事儿这么严肃？”

  他自嘲地弯了下唇，“不会是因为今天有点失常，我就又被……”

  “不是。”陈茉干脆地打断他。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阿皓，是这样子的，刚才我接到你妈妈的电话，说是始终联系不上你……让、让我跟你说……”

  陈茉有些说不下去，想起刚才那个电话，声音愈发艰涩，“说……”

  “说什么了？”

  江皓猛地站起来，最近时间紧张，他就没有离开过基地，一直也没法子买新手机，而且……潜意识里也害怕接到父母的电话。

  “说你爸爸现在在医院，脑溢血。”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为一个晋江的女人，并不怕刀片。

  第41章 chapter41

  “说你爸爸现在在医院， 脑溢血。”

  她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男孩子先是没反应过来， 瞪圆眼睛， 随即紧紧抓住她单薄的肩膀， “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根本就没有联系过我！！”

  陈茉说：“你没有手机， 你妈妈找不到你，后来看到家里的名片， 就打给了我。”

  “……”

  “江皓，江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江皓头也不回， 直接踹开门，往二楼的房间跑去， 从抽屉里翻出身份证，颤抖着手塞进裤子口袋。

  爱妹他们听见动静， 纷纷探出脑袋：“粉毛， 出什么事了？”

  “躺哥你这是怎么啦？！”

  “有没有现金，现金！借我一下，我等着还你们！”他心急火燎道。

  “好的好的！”八八六从裤子口袋摸出几张零钱，和番茄他们凑了凑，“只有这些， 要不转你支付宝？不对啊……你没手机怎么办！”

  “阿皓！”江皓听见陈茉的声音， 一转头，看见她拿着车钥匙，手臂间还搭了一件羽绒外套， “跟我过来。”

  江皓接过外套，随手披在肩上，急急忙忙地跟她出门。

  “这么晚了你们上哪儿去？”tim看一眼腕表，此刻接近午夜，急匆匆追出来，拦住他们，“后天下午的比赛，明天要去看场地，你们现在要去哪儿？”

  “让开！！”

  “tim你让一下，我们现在真有急事。”陈茉用力攥住江皓的胳膊，怕他再闹出事端。

  “陈茉！！”tim的脸色已经阴沉地滴出水来，“你知道我们的名单已经公布了吧？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换人的！！”

  “我知道。”陈茉说。

  “那你们还……”

  “滚开！！”江皓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往门口冲去。

  tim还要去拦，被陈茉一把拉住，摇摇头。

  陈茉坐进车里，敛下心神，插上车钥匙，拧开火。

  车速极，很便开上高架桥，城市的夜景一闪而过，钢筋水泥铸成的一片森林，透有冬日料峭的寒意。

  江皓将头斜靠在车窗上，冰冷的玻璃碰到肌肤时，周身一凛。

  陈茉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孩子眼底布满血丝，羽绒服还凌乱地搭在肩膀上，低着头，一张小脸煞白煞白，薄薄的嘴唇近乎被咬破。

  最早的火车在清晨五点。

  陈茉买好票，坐在他身边。

  候车厅寒冷而安静，只有列车时间表上的红字数字不断跳动，一下、两下，一秒、两秒……

  他们左手边坐有一个年旅客，神情困顿疲倦，军绿色的大衣从头到尾裹得很紧，佝偻着背，瑟瑟发抖。

  江皓盯了他好半天，眼神黯下去。

  他把头抬起来，从她手接过蓝色车票，声音低哑，“两张？”

  “我同你一起去。”

  她实在放心不下他一个人。

  “……好。”他没再多问，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住脑袋。

  ……

  两天后，c市正大广场八楼。

  职业联赛的第三天，b组组内循环赛第四场。

  也是ize的第一场比赛。

  八八六简直急疯了，反反复复地在休息室走来走去，嘴里碎碎念：“粉毛粉毛粉毛粉毛粉毛……”

  “都这个时候了，你以为你念几句他就能回来么。”番茄没好气道。

  “要是能插个眼，直接传送就好了。”八八六叹息一声。

  一向面无表情的dan也皱起眉，不断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他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爱妹已经不想说话了。

  tim孜孜不倦地给陈茉打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始终不接。

  上一个电话还在昨天，她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倦，只低声嘱咐道：“你让他们调整好状态，别太担心，我们肯定会赶回去的。”

  结果到现在，一直都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