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莉莉刚下了戏，闻言就冷笑一声：“那也不见得，刚演技不都看得见嘛，比有些老演员都好多了，所以说当演员，也要老天赏饭吃才行。”蒋莉莉性格一直比较直，对顾湘印象也不错，自然要为她说两句话。那几个演员听了，没趣的散了。

  时间很快的过去了，而顾湘也如乔映晴的愿，这一天都没有上戏。后来也不知道乔映晴和温临誉说了什么，修改了一下剧本，顾湘的戏竟然排到了晚上。夜戏本来就吃力，尤其是这轮夜戏都不知道要轮到什么时候。

  文静因此十分不忿，回去的路上一直念叨：“为什么突然改成夜戏了？这边拍摄任务这么重，温导又要人都到现场，等一天精神都不好了，折不折腾人？”

  新人演夜戏，除非是赶进度，否则实在没有必要。安排顾湘的戏这样，实在没有道理。

  “无所谓。”

  “可是你没拍过夜戏，夜戏状态要求高。”文静还是很担忧。

  “放心吧。”顾湘安慰她。上辈子有一段时间她疯狂接戏，电影的拍摄强度本就比电视剧更大，而且她还是主角。那才是根本停不下来，参加发布会跑通告，各种红地毯接广告，曾经有半年时间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和当时的高强度工作比起来，现在的夜戏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一夜过去，第二天，文静到底还是帮顾湘向温临誉争取了一下，一天都耗在片场实在没什么意义，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顾湘和文静两个才赶到片场。

  奇怪的是，展扬竟然也在这里，一二集的拍摄应该没有他的戏份了，可他还是到了。唐锐没有来，展扬的助力凯文看到顾湘两个来了，哼了一声，道：“这也迟到的太久了吧。”

  顾湘对他点点头，毫不犹豫的把他无视了。气得凯文跳脚，展扬正坐在棚里看剧本，顾湘走过去，想了想，问：“今天好像没有你的戏”

  “哦。”展扬点头：“过来看看。”

  人家这么敬业，顾湘还能说什么。乔映晴刚下了戏，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顾湘没在这里，她发挥的简直如鱼得水，大概拍摄的十分顺利，看见顾湘甚至亲切的跟她打招呼：“湘湘来了啊。”

  顾湘对她点了点头，蒋莉莉和魏坤拍完，大概是拍摄了一天，显得十分疲倦，晚上没有他们的戏份，和顾湘打了招呼就收工了。

  今夜的拍摄戏份只有一幕，主要是顾湘和梁季的对手戏，就是铭郡王知道自己的宠妾被沈妙害死，一尸两命后找沈妙算账的戏份。乔映晴冲顾湘眨了眨眼：“今晚的拍摄戏份很重啊，台词也很多，湘湘还是看看剧本，免得忘词。”

  “谢谢乔姐。”顾湘对她微微一笑，乔映晴这才走开了。

  梁季已经补好妆，在看剧本，乔映晴走过去，看着他道：“拍了一天，感觉怎么样？”

  梁季面上的冷漠融化了一些，冲乔映晴笑了笑：“还行。”他们是整部戏的男女主角，平时关系比和别的演员更好一些也无可厚非。

  “那就好啊。”乔映晴跟着在梁季身边坐下来，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梁季转过头问。虽然表现的和普通朋友一样，语气却十分关心。

  “顾湘……”乔映晴欲言又止。

  “顾湘怎么了？”梁季皱眉。

  “你有没有发现，顾湘好像对我有意见。”

  “有么？”梁季道：“我没有注意过她。”

  闻言乔映晴嘴角微微翘了翘，随即又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好。和莉莉她们却又不一样，我听别人说，起初她是冲女主角来的……”

  “她疯了吧？”梁季不可思议道：“一个新人也想当女主角？”

  “你小声点，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才对我有敌意，不过她也确实挺好，长得漂亮，演技也不错，可能觉得我比不上她吧…这部戏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演男主角，我也不会接……干这行你也知道，挡了人的路有多糟心…”乔映晴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在强忍着委屈。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你不会不相信我吧？”乔映晴瞪大眼睛看着他：“我从来没说过别人这样的话，一个新人，我何必陷害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季忙道。乔映晴在娱乐圈从没跟人有什么仇，她性格温柔又会做人，哪里都吃得开。而且顾湘一个新人，乔映晴都这咖位了，犯不着故意整她。梁季想了想：“一个新人没新人的样子怎么行？这样吧，下场戏我跟她对戏，我来教她怎么演戏。娱乐圈花瓶那么多，不是长得好看就能被夸有演技的。”

  “这样会不会……”乔映晴有些犹豫。

  “你别管，不让她看清楚，指不定以后心更大。”

  乔映晴踌躇了一下，才点点头。

  等温临誉开始喊顾湘准备的时候，顾湘才刚刚把妆化完。说来也奇怪，她和梁季第一场戏，两个人甚至都没对台词，梁季是怎么想的顾湘不知道，顾湘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她甚至都不知道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梁季。

  大概能压抑住心底的愤怒和怨恨表面平静的面对曾经的丈夫，已经用光了她的全部力气。

  机器全部就位。

  女子的闺房精致华丽，琉璃瓦，卷珠帘，桌上胡乱堆放着几本诗词，未干的墨迹氤氲出大朵大朵的浅晕。

  人工雨，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芭蕉叶上雨珠一滴一滴的渗入泥土，天空阴沉，风灌了进来，婢子小心的将窗掩上。

  灯火下，女子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桌上的棋局，美人如画，神情却是落落寡欢。眉目间沉沉郁色，却丝毫无损丽色逼人。

  门被推开了。

  婢子忙躬身行礼，男子点头，婢子躬身退了出去。

  美人听到声音，起身，面上顿生欢喜笑意：“王爷——”她是真的欢喜，甚至连棋局都慌慌乱乱的被推散了，她懊恼了一下，随即笑着拉起男子宽大的袖角：“王爷好久没与妾身对弈了，这局棋妾身怎么都想不明白，王爷能否指点一二？”

  她说的娇娇，面容也娇娇，可惜对面的男子始终冷峻，看着她，语气十足冰寒：“沈妙，本王不是来找你对弈的！”

  “王爷？”沈妙困惑的站在原地，似乎在苦苦思索，随即唇角一扬：“那王爷是找妾身做什么的？”

  “卡——”温临誉喊了一声。

  顾湘和梁季拉开一点距离，温临誉走过来，神情有些不满：“顾湘，你昨天演的不是挺好，今天状态怎么发挥成这样？沈妙喜欢铭郡王，你要演出对他的痴恋，你刚刚演的那是什么表情？仇人？”

  “是不是太紧张了？”乔映晴关切的问：“第一次和梁季搭戏可能会被压戏，毕竟是新人嘛。”

  顾湘看着梁季，目光沉沉。

  梁季刚才故意压她戏了，好的搭档是能把对方代到一个氛围里，并且懂得配合。梁季刚才表现出压迫感，如果真的是一个新人，绝对会被梁季的表演带偏，并且弱的无法搭上戏。

  她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表演失常，她只是面对梁季的时候还不能马上调整过来感情。诚如温临誉所说的，梁季是仇人不是爱人，这是演技都无法掩盖的事实。

  “休息一下再拍吧。”温临誉有些失望。

  梁季看了一眼顾湘，和乔映晴转身走了。

  顾湘坐了下来，展扬递给她一瓶水，道：“别紧张。”

  “谢谢。”顾湘接过水。

  “梁季故意压你戏，你也没受影响。”展扬眼睛很黑，看人的时候特别深邃，像是能把人心底看穿。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淡淡的开解：“有时候不一定要演，如果演不出来，可以自己代入。在某个阶段有过同样的状况和感情，演起来会轻松得多。”他拍了拍顾湘的肩：“可以回忆。”

  顾湘一愣，展扬的话，从另一个角度解决这个问题。她不是一开始就是这种怨妇般的心情的，也有过爱慕人的时候。暂时忘记演戏，代入最甜蜜的时候，痴恋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就不用费尽心机去“演”了。

  只要回忆就好了。

  “需要我帮你对一下台词吗？”展扬问。

  ☆、第22章 压戏

  “开始开始！”温临誉再次喊开始的时候，顾湘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戏份。

  铭郡王大踏步的走进来。

  伏在桌上的女子惊喜的站起身来，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爱意。那种发自肺腑，仿佛真实的妻子等待丈夫晚归的深情让对面的男人也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

  “王爷好久没与妾身对弈了，这局棋妾身怎么都想不明白，王爷能否指点一二？”

  “沈妙，本王不是来找你对弈的！”

  “王爷？那王爷是找妾身做什么的？”

  女子娇艳如花骨朵，歪着头困惑的提问，即便是疑问，眼神中都带着深深的欢喜和爱慕。

  铭郡王愣在原地。不过短短瞬间，他便拂袖冷道：“秋芷小产了！”

  沈妙面上的欢喜之意一点点的淡下来，目光微冷：“王爷来找妾身，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你敢说不是动的手脚？”

  “不错，是我。”

  原著中沈妙的人设是个没脑子的恶毒女配，因此在任何对峙的戏份中，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的恶行有任何掩饰。也算是胸大无脑的代表。她嚣张，她狂妄，任何铭郡王身边的女人于她都是草芥，自然不会放在眼中。铭郡王又是个冷面的人，两个人遇到一块，吃亏的永远是沈妙。

  “我是王爷身边的正妻，名正言顺的王妃，处置个把个妾算怎么回事？”沈妙冷笑道：“况且嫡子尚未出生，庶子庶女便有了，王爷以为传出去，名声会好么？再者，喝了避子汤还有了孩子，王爷莫非真的认为芷兰苑的就是个没心机的？这世上的事，世上的贱人，王爷不知道的多了去！”

  口口声声毫无一丁点认错的态度，将下药害妾室小产的事情说的一览无余。本来是要营造一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结果出来的效果竟然是“她说的好有道理我该怎么反驳”，片场的人，包括导演都愣住了。

  为什么呢？

  因为演戏的人变了。

  如果换了另一位演员，要突出无理取闹的角色特点，的确能塑造出来这样一个沈妙。可演戏的人是顾湘，她并不会打定主意塑造一个全身都是槽点黑点的纸片人，她的口口声声出来的话语，质问的眼神，悲哀的语气，竟然会让人有一点感同身受的感觉。

  顾湘知道，在未来几年时间，宫斗剧宅斗剧中，“小白莲”“绿茶婊”之类的反派配角会层出不穷。而现在这部《齐后传》，女主角可不就是个小白莲么？只不过现在她是女主角。

  未来的流行趋势，像沈妙这样的直率脑抽型女配会得到平反，观众反而会赋予更多的好感。如此一来，只要稍微给角色添加一点闪光点，好感度还是很容易刷上去的。

  而沈妙这个角色，唯一能刷好感度的就是女人的同情心。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她活的很失败。是皇帝赐的婚，并不是她逼嫁。爱上丈夫，却要同一堆女人争抢，最后还因为丈夫的真爱落得一个凄惨结局。

  顾湘和沈妙这个角色，是有共情的地方。

  诚如展扬所说，如果实在不能演，只要回忆有相同情绪的地方就好了。

  如果说回忆和梁季甜蜜的时候尚且有些勉强，而现在回忆起发现丈夫心在别的女人那里，身为妻子的愤怒和质问，顾湘简直能把握的炉火纯青。

  哪里是在演？根本就是在情景回放。

  剧本单薄的几句话，被顾湘竟然演的让人心情澎湃极了。

  “毒妇，不可理喻！”

  “王爷才不可理喻，我是王爷的妻子，府上上上下下却都知道我不得欢心！芷兰苑的贱人，不过是个妾室，也敢仗势欺人。莫说是害她小产，就是当着众人将她打杀了，也没人敢说一句不是！就是告到爹那里，告到陛下面前，也是我有理！”

  “你威胁我？”铭郡王握紧拳头。

  沈妙冷笑：“哪里就威胁的了王爷呢？我们可是夫妻啊。”

  “卡——”温临誉喊了一声。

  顾湘擦了擦额上的汗，再抬头时，目光已然平静的很。

  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