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的手指挑去小宝脸上的泪含在嘴里，是那么的苦涩。他的宝，心里也是这么的苦涩吧。

  “大哥，你一定得跟宝说清楚。我怕了，我是真的怕了。”蓝无月很少这么六神无主。

  聂政的喉结动了动，双手包住小宝的手放在唇边，痛苦的看着小宝。如果他让宝这么一直伤心下去，他就不醒做小宝的哥哥。

  +++++

  在小宝的汗退了之后，四人又给小宝冷敷了额头，小宝的热终于退了下去。四个人寸步不敢离开床边，王树派人给他们送来了午饭，四个人在房里都没什么心思的随便吃了几口。一直守到天黑，小宝的呼吸有了明显的变化，身体也动了动，四个原本跟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的人瞬间有了动作。

  “宝贝！”

  “宝宝！”

  “……”阿宝！

  “唔……”带着红肿的眼皮随后也有了动静。心里滑过阵阵刺痛，小宝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宝宝……”

  “宝贝，醒了吗？”

  哥哥……小宝眼前的模糊逐渐退去，他看到了四张熟悉的……熟悉的哥哥们的脸。美人哥哥……好哥哥……大哥哥……鬼……鬼哥哥……小宝的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

  “宝。”

  聂政把小宝的脑袋轻轻按在怀中，看向另外三人。

  蓝无月吐了口气，一手拽住阿毛，另一只袖子一甩，卷住二哥的胳膊：“咱们出去吧，让大哥跟宝贝说清楚。”

  小宝一听怕了，连连摇头：“不要不要！”他不要鬼哥哥和他“说清楚”，说清楚了，鬼哥哥就走了，不要不要！

  “大哥！”叶狄不敢走了。

  阿毛伸手摸了摸小宝的头，弯身又亲了亲他。阿宝，不怕，哥哥们不会离开你的，不怕，阿宝。

  小宝的身体颤抖，双手紧紧抓着鬼哥哥的衣服。似乎明白了大哥哥的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咬住了嘴，没有了激烈的反应。

  阿毛拍拍叶狄，让他跟自己出去。蓝无月在小宝苍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出去了。叶狄担忧的看向大哥，聂政对他点点头，让他相信自己。

  叶狄摸摸小宝汗湿的额头：“宝宝，好哥哥就在外头，就在外头。不怕，宝宝不怕啊。”

  小宝轻轻点了点头，他不怕好哥哥离开，他怕，怕鬼哥哥离开。叶狄不舍的拿开手，和阿毛一起出去了。

  房门刚一关上，聂政抬起小宝的下巴对准他苍白的唇就吻了下去。小宝在惊愣过后立刻张开嘴，如果让鬼哥哥亲他可以留住鬼哥哥，他愿意！

  聂政吻得很激烈、很狂野，带着深深的悔恨，带着浓浓的心疼。衣襟被扯开，鬼哥哥的吻弄疼了他，可小宝不仅没有喊疼，反而更紧的抱住鬼哥哥，他要哥哥的吻。如一开始吻得异常突然，聂政的吻停得也很突然。紧抱着小宝大喘气，聂政拉好小宝的衣襟，啄吻他的耳垂。

  “宝……你吓死鬼哥哥了。”

  小宝抽噎了几声，双手用尽全力。

  “宝，你还信鬼哥哥吗？”

  “……信……”带着哭腔。

  “既然信，为何认为鬼哥哥会不要你？”

  “……”眼泪淌出。

  “既然信，为何认为鬼哥哥轻易就会丢下你？”

  “……呜……”

  “既然信，又为何总是对自己不自信？你以为，鬼哥哥会轻易和人生娃娃吗？你以为，鬼哥哥轻易就会被别人抢走吗？”

  “呜……鬼哥哥……不离开，不离开……”

  聂政的声音哑得厉害：“宝，鬼哥哥再世为人，又岂会随随便便就和前世认识的人走？鬼哥哥以前，是喜欢过骆沛菡，但那是前世的事。鬼哥哥和你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就算你忘了，鬼哥哥也忘不掉，永远忘不掉那个每天来给鬼哥哥清理脏物，喂鬼哥哥吃饭喝水，把鬼哥哥从阎罗殿里救出来、还用自己的身子帮鬼哥哥养伤、让鬼哥哥重新习武的那个宝贝。宝，这样的你，谁可以替代？这世上，无人能替代，不会再有第二个宝贝。”

  “鬼哥哥很感激、也很愧对骆沛菡这十几年对鬼哥哥的一片心意，但也仅仅是感激和愧对。鬼哥哥不可能再与她有什么。鬼哥哥是从阎罗殿的血堆里爬出来的，在阎罗殿走过一遭，鬼哥哥不信任任何人。最初的时候，鬼哥哥甚至以为你是阎罗王派来试探鬼哥哥的。可后来，鬼哥哥的心一点一点，被一个叫小宝的宝贝给暖热了。鬼哥哥早已没有爱，被那个叫小宝的宝贝一点一点给重新唤了回来。宝，你说，鬼哥哥还可能再去爱上别人吗？哪怕，那个人，曾是鬼哥哥喜欢过的人。鬼哥哥，不信她，除了桃源里的咱们，鬼哥哥，谁都不信。”

  “鬼哥哥……鬼哥哥……”小宝拼命的往鬼哥哥的怀里钻，“我错怪，鬼哥哥了……我不该，不该……”

  “宝，不仅是鬼哥哥，美人哥哥、好哥哥和大哥哥都不可能离开你。我们之间经历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比不上，也不能比的。你也许觉得那不过是你应该做的，但这恰恰是旁人做不到的。你不知道，那年你被人抓走成亲的时候，哥哥们有多痛苦！你不知道，哥哥们想到比你大那么多岁心里有多自卑，就觉得配不上你……你不知道，想着把你交给更适合你的人时，单单是这样的念头都会令哥哥们心如刀割……宝，鬼哥哥又何尝不怕你会喜欢上别的比哥哥们更好的哥哥？鬼哥哥又何尝不担心有一天你会嫌哥哥们老、嫌哥哥们残？”

  “不……不……”小宝泣不成声，抬手捂住鬼哥哥的嘴，“不说……不说……”这些话听得他的心好痛啊，好痛啊。

  拉下小宝的手放在嘴边轻吻，聂政的眼眶里盈满了对小宝无人能及的爱恋与心疼。“鬼哥哥没有抱骆沛菡，除了你，鬼哥哥谁都不会抱。鬼哥哥原本就打算今早离开的。鬼哥哥有了你了，鬼哥哥只会给你抱，只想让你，给鬼哥哥生娃娃。”

  “生……生……鬼哥哥……鬼哥哥……小宝给，鬼哥哥，生娃娃……小宝爱，鬼哥哥，爱鬼哥哥……”

  爱，就这么说了出来。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懵懂，这一刻，小宝的心一下子长大了，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是爱了。这种离开哥哥心痛得要死掉的痛苦就是爱。他爱哥哥，爱哥哥。

  “宝……”聂政的眼眶热辣，“鬼哥哥也爱你，爱得心里根本不可能再容下别人。相信鬼哥哥，相信哥哥们。想想我们的桃源，想想我们的家生和俊生，宝，相信你自己，你对哥哥们来说是独一无二、无人可取代的。”

  “鬼哥哥……鬼哥哥……亲亲……亲亲……”

  聂政毫不迟疑的亲了上去，小宝张开嘴让鬼哥哥更深的亲吻他。他错了，他误会哥哥了。他总是不自信。他的脚是坏的，脑子又笨，说话也不利索，他总是怕哥哥们会不要他。他以后一定不再乱想，他以后一定相信哥哥。

  门开了，三个人走了进来。聂政放开小宝，小宝抽泣着看过去，喊：“哥哥……”

  蓝无月走过去在小宝的唇上重重一吻：“宝贝，哥哥们就是死了也不会不要你，以后不许你再胡思乱想。”

  “不死，不死……”

  “宝宝，不哭了，不哭了，伤身。”叶狄刚才在外面听得鼻酸极了。

  阿毛的大掌抹去小宝的眼泪，再揉揉他的心口。阿宝，不哭了，哥哥们心疼。

  聂政亲吻小宝哭红的眼睛：“宝，不哭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好不？”

  小宝用力点头，是他误会鬼哥哥，他本来就不应该哭。

  “不哭了不哭了。宝贝，你的热刚退，得好好休养几天。睡一会儿吧。”

  小宝摇头，他不想睡，他想多和哥哥们待一会儿。聂政发话：“都上床，陪着宝。”叶狄第一个脱鞋，蓝无月和阿毛紧随其后。

  被哥哥们围着的小宝露出一抹淡淡的、不好意思的笑。这次是他不对。小宝重拾笑颜，聂政、阿毛、蓝无月和叶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次的事以后绝对不能再发生！四个人开始回忆自己“前世”有没有留下什么情债。

  聂政很心虚，还好他只有一个骆沛菡，应该已经解决了。蓝无月很忧心，不会再有什么潘灵雀那样的人在暗处对他不怀好意吧？随即，他就目露杀意，若真还有这样的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最安心的莫过于阿毛和叶狄，他们“绝对”没有什么情债！

  聂政把小宝放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宝，睡一会儿吧，哥哥们都陪着你。”

  哭得太伤身的小宝仍然止不住的抽噎，不过心情已经截然不同。眼睛干干涩涩的，小宝闭上，轻拍落在了身上，他带着放下心事的轻松和对哥哥们的歉意很快睡着了。

  “呼，总算是哄住宝贝了。大哥，你以后可千万小心啊。”

  聂政苦笑：“我哪里想到会这样。我以为沛菡早就成亲了，唉。”这声叹息，包含了太多，但绝不包括他对骆沛菡还有男女之情。

  “唉。”蓝无月也是叹息一声，这算不算天降横祸？

  “我以后再也不在路边买包子了。”叶狄咕哝。

  阿毛向聂政比划，他打了聂政，对不起。聂政笑笑：“我知道你是急了。就冲我让宝这么伤心，也该挨顿揍。”

  蓝无月揉揉肚子：“饿了，怎么办？”

  聂政瞥了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凑合吃吧。

  +++++

  几人把冷掉的饭菜全部吃了，然后就上床睡觉。床勉强只可以睡三个人，不过谁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四人都没躺着，靠躺在床的四个角，没一会儿四人就发出鼾声。在哥哥们的鼾声中，小宝更安心的陷入沉睡。

  这一觉，四人直接睡到了傍晚。阿毛第一个醒了过来，醒来的他首先去看小宝。这一看，阿毛立刻坐起，小宝竟然是醒着的。　　阿宝！何时醒的？醒来怎么也不叫哥哥？！阿毛去抱小宝，小宝抓住大哥哥的手，轻轻摇摇头，目带心疼的看着鬼哥哥、美人哥哥和好哥哥，哥哥们还在睡呢。阿毛不管那么多，摸摸小宝的额头，没有再发热，他把小宝连着被子抱到了身上。这一动静立刻惊醒了在外面绝对不会睡得死沉的三人，三人几乎是相同的动作瞬间坐直。

  吵醒了哥哥们，小宝愧疚的喊：“哥哥……”

  已经清醒的聂政、蓝无月和叶狄立刻看了过去，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蓝无月挪过去单手摸上小宝的脸：“宝贝，睡醒了？”

  “嗯，醒了。”

  蓝无月趁势亲了一口。“饿不饿？”

  小宝没来得及回答，肚子叫了。聂政和叶狄下床，聂政道，“我去找人要吃的，你们在屋里等。”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好。”

  “大哥，你问问他们能不能送桶热水，给宝贝擦擦身。”

  “好，应该没问题。”

  聂政和叶狄出去了。小宝看着鬼哥哥离开，眼里仍带着愧疚。蓝无月亲吻他的眼睛：“宝贝，以后一定要相信哥哥们。哥哥们控制不了别人的心，但绝对能管得住自己的心。相信哥哥们，也相信你自己。”

  “美人哥哥……大哥哥……”小宝愧疚的低下头，这次他误会鬼哥哥，把事情弄得这么大。想到一件事，他抬起头担忧的问：“骆姐姐……”

  蓝无月的手指点住小宝的唇：“骆姐姐再喜欢鬼哥哥，鬼哥哥也不可能带她去桃源。宝贝，桃源是咱们的家，你也好，哥哥们也好，早就不适应外头的生活了。咱们都是要在桃源里过完一生的。这外头对咱们来说就是另一个天地，是不属于咱们的，包括在这片天地里的人。说句过分点的话，就是咱们的那四位师兄们跟咱们也不是同一片天下的人，你明白吗？”

  小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蓝无月在他的嘴上轻轻吻了吻。宝贝，其实哥哥这回还是有点高兴的，因为你对哥哥们的占有欲竟然是这么的强，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懂，你之所以这么伤心，是因为你吃醋了。

  第三章

  在王树的府上休整了两天，第三天，聂政一行人带着王树给他们的一大堆东西和五百两银子再次上路。聂政很不好意思收王树的钱物，但王树非常坚持，还搬出都门堡的堡主，说若堡主知道他怠慢了聂政他们定不会轻饶他。不得已，聂政在表示了非常的感激之后收下了这些钱物。他们虽然暂时不缺银子，但有了王树给他们的这堆吃穿用之物还有银子，他们可以让小宝在路上更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