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35
作者:爱爬树的鱼      更新:2020-07-30 08:01      字数:4068
  就闷声坐着,祁见钰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也不敢多申辩,只木木陪他呆坐着。

  许久之后,万翼抬眼瞥向不明就里却陪他乖乖罚坐的祁见钰,嘴角扬了扬,终于缓缓吐露一丝真实的心境,“当初万翼以为殿下自请离京戍边,是因为打算放弃了……”

  “不,怎可能。”祁见钰俯□,将视线与他平齐,认真地道,“当初离开,是因为我想清楚了,那时本王无法保全你,也没资格要你替我舍弃良多,只能待孤羽翼丰满,有了足够的力量交付彼此再回来。”说到这,祁见钰停了停,不好意思的坦诚道,“回来时我想过,若你有了子嗣,那便是抢,也要将你抢到我身边,再不让任何人碰你。可是这三年,你那两房小妾却都无所出……”

  万翼将手按在他不自觉捏紧的拳上。

  祁见钰反握住他的手,垂眸恨恨将目光定在他身上,咬牙道,“孤愿意再给你三年留后……如若还是不能,那便是天意了。即便万家无嗣,本王也容不得了!”

  万翼不做声,又一个三年了,自八岁入国子监初识祁见钰,这十二年来,他的性子,她怎会不清楚?她自然知道对于曾经骄横倨傲,不可一世的小霸王而言,这是多么大的让步。

  “你真的喜欢我?”

  祁见钰咬牙切齿道,“何必明知故问。”

  “看起来,你当真很迷恋我啊……”万翼说起这害臊话,依然脸不红气不喘。

  祁见钰被逼问得无可奈何,他抬手将那人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漩上,与其说表白,不如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发泄,“阴险狡诈,道貌岸然,厚颜无耻……即使是这样,每次回京,孤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你,唯一让孤愿意放□段,花样百出讨他欢心的人,依然是你。”说到这,济王殿下不免也觉得委屈了,他再次索取他的承诺,“先前你还未回答我,若,若不涉及肉体的话,你是否愿意,与我……连契。”

  在南风盛行的大周朝,男子与男子之间若确定爱侣关系,也叫连契。

  万翼静静地侧过身伏在他的胸膛上,好吧……她承认她已经被打动了。

  她的心是深藏在荆棘中的刺猬。即便面对的是穿过荆棘后摆在眼前的温暖,她也不会放松戒备,不断的试探,不断的猜疑,直到再三确定对方的心意,才会小心翼翼的展开自己柔软的腹地。

  你赢了……

  好半晌,万翼点了点头,罕见的温顺。

  祁见钰悬在心中多年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他也不再说话,保持着这个令肌肉紧绷酸疼的姿势,一同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美丽柔弱的病号要求济王殿下早朝时替他请假,祁见钰自然义不容辞,入宫后干脆一口气,替心上人连请了三天假。

  小皇帝接到由自家大哥转达的假条时表情僵了一瞬,目光不由自主的在自己的便宜大哥身上绕了几圈,对于那等断袖分桃之事,宫中藏书丰富,涉类全面……咳,他并非不懂。

  当初万翼那句“绝不屈居人下”,言犹在耳,到如今,他却——

  思及此,祁见铖面上的表情不觉越发僵硬冷肃,原来他是双重标准,待他是一种,待他皇兄,便……

  祁见钰情场初捷,持续一夜的好心情不耐烦浪费在‘兄友弟恭’上,他才刚坐下没多久,交待完该交待的事,便要起身告辞。

  或许是起身太急,脚步踉跄了下,由于昨夜睡姿不好,今早起来浑身腰酸背痛,祁见钰揉着腰,步伐较平日有些不太自然,突然一阵莫名恶寒袭来,他发现小皇帝紧紧盯着他,突然整张脸亮了起来。

  “皇兄,昨夜睡得可好?”那个‘睡’字被念得是千回百转。

  祁见钰云里雾里,只敷衍道,“还不错。”

  祁见铖早已透过现象看本质,语重心长道,“看来万卿的床,可不好睡。”

  祁见钰看着小皇帝貌似关怀实则意味深长的笑容,春阳高挂,怎的突然觉得好冷?

  第七、八章

  第七章

  “公子,公子!”

  早膳前小书童言仲……哦,不,现在应该叫见习侍卫言仲捧着一盏靛蓝琉璃杯进屋,当年万翼从国子监毕业后,小书童便主动请缨入暗卫营打回重练,熬了数年,日前终于在万翼冠礼之前顺利出师了。

  他低眉顺眼地走到公子身前,恭敬地将这琉璃杯双手呈上,杯内浅金的酒液被靛蓝的琉璃杯一衬,泛出一抹新绿,晶莹诱人。

  影一从床顶探出头,“又是济王殿下送的?”

  言仲点头,“济王殿下四更天便遣人在外等着了,候到公子洗漱完便巴巴送来。听说这酒意在养生,味淡,不易醉的。”

  万翼兴味盎然地接过,低首轻轻一嗅,浅尝一口,满意的扬起嘴角,“他倒是有心了。”

  影一板着指头数,“昨日是一枝含露姚黄,前日是白脂玉印,还有上次的西洋钟……殿下真是充满了……少年情怀。”

  可不是,这般每日清晨默默守在心上人门前翻着花样送礼物的纯情少男,真真是令众人下巴掉了一地……莫怪人说,初恋情怀总是诗。

  万翼懒洋洋地道,“怎么,这般羡慕的话,公子允你们在府内各选意中人,好好享受这‘少年情怀’?”

  影一言仲霎时低头,坚贞的异口同声道,“不!我们的身心都是属于公子的!”

  “那个……身就不要了吧。”==!

  自从与济王确定关系后,虽然万翼初衷原是想保持地下恋情,好吧,其实两人也从未在人前承认过连契关系。但正值初恋满腔热情的济王,那火辣辣的眼神终于不再隐忍,理直气壮地锁定万翼,虽万翼平日在朝上依旧对济王不假颜色,但因着济王这般霸着他宣誓主权的姿态,倒颇显几分欲迎还拒的暧昧滋味。

  为此万翼没少挨皇帝陛下的白眼,祁见铖捏着他的下巴几次阴阳怪气道,“美男计可还受用?万卿可想再换个主人?”

  万翼道貌岸然,指天画地道,“莫说富贵不能淫,美色不能移,单是美色这一项,济王面相便不合臣的胃口!更何况臣对陛下赤胆忠心,只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旁人是如何也动摇不了臣对陛下的一片丹心。”

  “哦?”皇帝陛下挑起眉,“想来朕那皇兄……是白白牺牲了?”

  万翼:默……什么牺牲?

  祁见铖见他默认,继续道,“虽貌不及万卿,济王也是文武全才,仪容俊美,这般都无法令万卿一顾,那该要何等容色才能令万卿动心?”

  万翼闻言抬起眼,放肆的上下打量着年轻的皇帝陛下,语带调笑道,“皇上似乎对微臣的情事,分外着心?”

  祁见铖冷下脸,拂袖侧身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万翼慢悠悠的重新低了头,“皇上恕罪,是臣妄言了。若提女子,臣自然兼爱,至于男子……”说到这,万翼只拉长着声,陡然停下。

  皇帝陛下被憋得心火暗生,这万翼委实是个得寸进尺的主儿,仗着他对他有几分宠幸,浑然忘了形。

  祁见铖背对着他,万翼虽看不清皇帝的表情,但也知他被噎得不轻,见好就收的主动揭晓答案,“至于男子,微臣既不喜那些挥刀弄剑的武将,也不喜太过纤弱如女子的少年……那样的还不如直接选女子。”排除了祁见钰和娈童的选项之后,皇帝陛下总算微微偏过头看他,万翼便深深凝视着他,“微臣所喜的,除了形貌昳丽,还需有逼人傲气,意志坚韧,举重若轻,卑下之人万翼还看不上眼底。只是这般男子,实难追寻,即便寻到了……又如隔云端,亦不知他可愿,居于臣下……”

  这‘臣’字端的是一语双关。

  “停!”未等他说完,祁见铖蓦地开口斥道,“口无遮拦,你这礼部尚书是做得太久了?!给朕跪在这好好思过,未到酉时不准起来!”

  语罢他拂袖而去,随侍太监们忙慌张而不失齐整秩序的小跑步跟上,尾随着那抹明黄身影出了朱红殿门,转瞬不见了。

  内务主管心底直泛咕哝,身为皇帝的贴身大太监,看遍了这满朝文武,如万翼这般胆大到竟敢调戏皇帝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但更令人惊异的是这喜怒无常的少年皇帝的态度,如斯行径,就是抄家灭族都绰绰有余,可皇帝陛下只摆出了个震怒的架子,但却重拿轻放,只飘飘令这万尚书在殿里跪几个时辰,这,这,这其中的猫腻……

  话说万尚书平日也举止有礼,进退有度,可今日突然出了这般忤逆之言,也着实反常的紧呐。

  祁见铖阴沉着脸,步履匆匆,往自己的寝宫而去,一路的太监宫女们远远望见这萧杀之气,纷纷一个接一个战战兢兢的跪下,牢牢低下头,恭送皇帝离去。

  自然,也无人敢窥视皇帝陛下的尊容,从而发现那渐渐涨红的耳根……

  ——‘只是这般男子,实难追寻,即便寻到了……又如隔云端,不知他可愿,居于臣下……’万翼最后一句话在耳中反复播放。他那充满暗示性的,深深停驻在他身上的眼神……混账!无耻!

  祁见铖也说不清心中这股复杂的无名躁动,愠怒中又渗透出一丝热意……真是可恨可恼!

  他一路低咒着,胸中那抹隐隐约约将将探出的遐思又被逼了回去。

  “公子你真的对皇上这么说?!”言仲睁大眼,尾音禁不住高高拔了上去。

  万翼懒洋洋地点了点头,伏卧在美人榻上,一旁的侍女乖巧的递上一颗拨了皮的葡萄,另有两名美貌丫鬟一左一右跪在他脚边,轻捶着主人酸疼的膝盖。

  “那皇上他……?”

  万翼比了比膝盖,哀叹道,“罚我在大殿面壁思过,跪了2个时辰呢。”

  言仲努力忍耐住向英明神武的公子丢白眼的冲动,与影一迅速交换了个眼神,“这惩罚就那位陛下的行事而言,已经算轻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万翼再颔首,“看来陛下是真的……很宠幸我。”

  言仲一惊,“难道皇上也觊觎公子?”

  影一也觉出话中玄机,“公子此番,是在试探皇上对公子的态度和包容度?”

  “还有先下手为强。”万翼摇摇食指,补充道。

  祁见铖向来不是个宽厚,体察臣下的人,万翼也不是吃素的,如何能察觉不到他对自己似乎……上了心。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先不说祁见铖会不会让她死,她有没有那反抗之力。若他强命她雌伏于他,或将她强留在宫中,他的机会太多了,而祁见钰又已经分府,不在皇宫。若皇帝突然暴起,祁见钰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要一次,她的女儿身一曝光,万家就彻底终结。

  因此她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祁见钰身上,她要先自力救济。

  横竖祁见铖都对她动了念,她也不会傻等对方出手,至少,必定要先将主动权抓在手上。

  这场博弈,她也无法保证能不能稳操胜券,接下去……她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八章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旷荡恩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