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贵族拜见皇阿玛之后，便说最近有批还未驯服的骏马，只被他们圈了起来，那马性子野的很，见人过去就是一顿乱蹬。

  蒙古族向来爱马，不愿动用武力。

  但据说那马群的头马委实是匹好马！

  于是便提议设了这个比赛，谁能驯服，便无条件将骏马赠与那人。

  皇阿玛听后就允了。

  这就有了今日这场比赛。

  只是没想到四哥竟然参与……

  这么想着，脚下步子迈的也快，没过多久就到了围场。

  围场看台前站了几个人，几个蒙古青年，还有我的几个哥哥。

  四哥穿了浅藏青为底秀了同色丝线祥云的衣袍，黑色滚银边儿的马靴，负手站着，玉面俊颜，翩翩君子。

  怪不得额娘宫里那几个爱嚼舌头的宫女总私下说‘四阿哥怎么怎么……’

  我撇撇嘴，冲着四哥跑过去。

  “四哥！”

  ……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辰时刚过，为了这场比赛而暂时围起的场子已是人声鼎沸，一派热闹。

  看台朝南，位于场子北边。齐齐摆了一溜儿座椅，相邻椅子之间的小桌上已是摆满了精致器皿盛着的瓜果以及琳琅茶壶于杯盏。已有蒙古贵族亲王断断续续到达，坐下相谈甚欢。

  正中间的座椅依旧空着，相比之下稍大于旁，由金色丝布做底同色金线绣龙的坐垫，一眼望去，甚是独特。

  围场四周挂了彩色旌旗，随风飘扬在广阔的草原上，衬了辽阔碧天、棉团白云，更是五彩艳丽。

  蒙古贵族渐渐到齐，个个着了颜色鲜艳的华服，少女们更是精心打扮，乌发红唇，眼眸明亮，玉石银饰叮当脆响，不似中原闺中女子般软糯娇羞，倒是多了分草原儿女的豪爽。

  场子内号角嘹亮，漂浮于草原上空。

  待各位亲王世子差不多到齐，康熙方带着诸阿哥从后方走出，依旧是一身明黄华服，谈笑间满是天子的威严。

  虽说康熙经常巡幸塞外，但那些蒙古女子也并无如此近距离的看过当朝天子，大多时候只是远远的朝拜，看见的不过是龙袍一角。

  现下，皇帝就在百步之内，她们便纷纷侧脸、探身，以睹天子容颜。

  胤禛几个紧跟跟康熙之后入场，分坐于康熙两侧。

  即便是颇为盛大的场合，胤禛今日也不过是穿了一件浅藏青色腾同色祥云的束口骑装，配了简单的暗色腰带以及黑色厚底银线滚边儿的马靴，坐在几个盛衣皇子中间，很是素雅。

  “嘿！八哥。”胤禟忽的转过头，嘿嘿笑了几声，复对着几人道：“看那蒙古女子，果然大胆的很！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男人看，也不害臊。”

  “这蒙古女子从小长在草原，自然是受了草原的影响，如此率真，倒也不失可爱。”胤禩捻起一粒通红诱人的果子，慢条斯理的说着，“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些女子们盯紧的可是咱们四哥。”

  “……”胤禟微怔，左右仔细看看，便点头认同，笑道：“八哥说的有理。”

  语毕，两人便齐齐望向胤禛。

  谁不知道他们四哥向来性子冷淡，即便那府中嫡福晋已为他诞下一子，也未曾见他如何宠爱她，更别说后来皇阿玛赐婚进府的那些女子。

  似乎对于赐婚一事，四哥有些莫名的抵触。

  眼下面对这些明艳异族女子热烈的眼神，他仿佛感受不到一般，只是眯眼望向远处，从眉梢到下颚，全是漠然。

  看看四哥，再看看那些丝毫不掩饰自己心意的女子们，胤禟咂嘴惋惜，四哥这副冷淡模样，不知伤透了多少女儿心呀。

  扭头向八哥望去，本以为会英雄所见略同，却不想，对方似乎很是高兴四哥的视若不见。

  “也不知十四那小子去哪玩了，这会都没见个人影。”

  胤禛本是安静坐于一旁的，未曾想，这闲聊扯着扯着，就到了自己身上，遂弯唇浅笑，岔开话题。

  “刚才听皇阿玛命人去叫他了。”听他这么说，胤禩便笑笑，随口答了一句。

  ……

  今日虽然是比赛，但除了胤禛，其他几个皇子的穿着倒是个个都很打眼。尤其是坐在日夜游走于草原的蒙古汉子之间，被他们的古铜色皮肤一衬，几个皇子便愈发的唇红齿白，俊秀儒雅。

  尤其是胤禛。

  虽然，他穿着的不过是简单的青色衣袍，坐于众多盛衣华服之中，却并未被埋没，反而显现出一抹独有的风姿，一眼望去，便会自然而然的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这身衣裳，若是穿在别人身上，未必会如此。

  胤禛眉宇间的疏朗以及似有若无的淡漠，伴随着举手投足的轻微动作和偶尔才会轻微勾出弧度的唇角，如看似柔和实则凛冽的风，让人不能忽视。

  圈马之前，照例是有场赛马的。

  十四在随行的阿哥贝勒之中，年纪是最小的，但骑马却是极好，但他此刻并未在场。康熙寻思片刻，唤来身侧的李德全，低声吩咐了几句。

  这重点自是在稍后的圈马，赛马倒是有些助兴的意思。早有闻言，年家次子骑射也是很好的，此时正好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好法。

  场子里的选手都已站好，身边是自己的爱马。这本就是于民同乐的事，并不局限于亲王贵族参加，不限部落不限男女亦不限老少，故这参赛者之中除了附近几个部落的牧民亦有从百里之外赶来的。

  比赛规则很简单，先到终点者为胜。

  这里是天然的赛场，广阔无边，终点设在场地中央，骑手需从远处驾马至此。

  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之后，骑手便马儿奔腾而来。

  其实是很远的，但由于看台被架高，这么看去，脸是分不清的，却能看见那五颜六色的各色服装和束头的彩色飘带随着骏马的疾驰而起起伏伏，远远望着煞是壮观。

  “咦？”胤禟转转眼珠，四处扫了一圈，疑惑道：“是谁去赛马了？怎么看来看去，咱哥儿几个都一个没少啊？”

  胤禩好笑的瞥了他一眼，道：“方才那年家小子可是从你眼前走过的，你小子成天神游什么！”

  “原来年羹尧呀！我道是谁呢！哼。”胤禟眼神一暗，鼻腔轻哼，一双滚圆的桃花眼便硬生生的出现在脑子里。

  “年羹尧的骑术也是极好的。”胤禛淡淡扫了他一眼，复随手倒了一旁的奶茶，抿了小口，“先前过来时，真该去把十四那小子拎起来，若是他在，这夺魁之人也无悬念了。”

  “的确。十四弟虽然平时调皮顽劣，但论骑射，那却是一等一的好……”

  哥几个随意聊了几句，便被场子里的一阵欢呼声打断。

  一看，原来已经有骑手接近了场地。

  这个距离，已经可以看的非常清楚。

  两名骑手不相上下、齐头并进，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胤禛挑眉，这个局面，虽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年羹尧所骑的枣红色骏马稍稍靠前，胶着于旁的是一位蒙古青年，衣着简单，但给人的感觉却丝毫不像是普通牧民。

  最终是年羹尧先到拿了头筹，可虽是胜者，却只比那第二名快了一步而已。

  输了那人显然有些惊讶，但很快挑了下巴似是不屑的看了年羹尧一眼便转头离开。

  年羹尧赢了比赛，自是受了封赏，康熙顺便赐座于旁，和阿哥们坐到了一起。

  ……

  场子里的号角倒是愈发嘹亮，此刻又和入了鼓声，听着真叫人热血沸腾。

  方才的比赛还没冷却，气氛便再次被推动起来。

  只听得由远而近的阵阵马蹄，众人向远处看去，只见一阵腾起的黄土飞扬。

  片刻的功夫，那群奔腾骏马就被驱赶至场外。见马儿已经到达，主持的礼官便宣布圈马开始。

  这比赛，胤禛本不想参加。

  怎奈此次随行皇子甚少，老九又是一身花架子，掂量再三，还是在来场地之前去向康熙请了赛。

  跳下看台，便看到已有好几个蒙古青年已经站在那里，其中便有刚才输给年羹尧那人。

  这人大约二十岁上下，鹰钩鼻，小麦肤色，却并非一般牧民那般粗糙，服饰看上去很普通，不过，若是细细观察，还是能看出袖口衣领等细小之处的精致暗纹。

  还有他身边那几个青年，说话间神色毕恭毕敬，像是刻意讨好，显然，这人有些来头。

  这么想着，倒觉得他面上有几分眼熟，胤禛正欲细想，便被一声‘四哥’打断，侧头看十四笑的灿烂朝他跑来，眉眼弯弯，让人忍不住想同他一起翘起嘴角。

  “舍得起来了？”胤禛微吊眼尾，道。

  “嗯……”十四摸摸鼻尖，今早仗着皇阿玛说不用请安就贪睡了一会，“四哥，你要套马么？”

  胤禛点点头，放眼看向木栏外的马群，目光定在为首那匹栗色骏马身上，那马比其他马高大了一圈，骨相骏奇，毛色油亮犹马鬃浓密，长及膝部，尾长弋地。漆黑如上等黑曜石的杏型眼睛迸发出王者气息，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马群中不断有躁动刨蹄的马匹，而那栗色骏马却只是静静站着，昂首挺胸，时不时甩甩马尾，仿佛在探究人们的行为。

  这等好马，生生激起了他驯服的斗志。

  “的确是好马。”十四赞道，遂将手穿过胤禛腰侧，将之环抱，轻声道：“四哥千万要小心，据说这些马性子烈的很。”

  “放心。”胤禛拍拍十四的肩膀，这两年，十四的个子长了不少，现在头顶将及至他肩膀，虽然还和小时候那般，总是撒娇耍泼把宫里一群太监折腾的叫苦连连，但着实是长大了些。倒是这总喜欢蹭过来抱人的习惯还是没改。

  “十四弟，你怎么只关心四哥？也不来关心一下九哥，真是伤心呐。”胤禟不知何时出现，摇头晃脑，一阵调侃。

  “嘻嘻……”十四眨眨细长的眼睛，咧嘴笑：“九哥若是真心下场套马，那十四自然会关心你。”

  “……”

  ……

  既是好马，自然不会只有胤禛一人想得到。

  看看老八和老九，两人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胤禛忽的想到一个很遥远的现代词——打酱油。

  不过，一旁那鹰鼻男子灼热的目光不容忽视，胤禛望向他的时候，恰好那人也在看他，有些阴沉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看到心仪猎物的热切。

  胤禛冲他微微点头，便移开目光，看向马群。

  木栏打开，那些野马便嘶鸣着奔腾进场，一番盲目的横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