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胤禛抬头，抱拳，原是熟人，齐图。

  两人本就相谈融洽，胤禛对齐图的胆魄很是欣赏。灭了噶尔丹之后，齐图曾向胤禛请教过不少孔孟之道，胤禛都耐心一一解答。

  此时亦如老友相见，把酒笑谈。

  “大哥。”科塔不知何时走到齐图身后，盯着胤禛，缓缓弯腰行了礼。

  “啊！四贝勒。”齐图指指科塔，道：“这是我的二弟，科塔。”

  “嗯。”

  胤禛点点头，扫了科塔一眼，眉眼间果然和齐图有几分相似。但同样是英俊的外表，齐图举止大方得体，笑声朗朗，很是顺眼。而科塔眉目间似是多了阴沉，叫人不愉悦，胤禛倒是想到了‘贼眉鼠眼’几个字。

  “那日套马，他瞒了身份去参加，还望四贝勒不要责罚他。”齐图笑呵呵的举起酒杯。

  “王爷说笑了，胤禛自是不会。”

  接着两人便闲聊了些其他，科塔不知何时已悄悄退下，胤禛也不甚在意，难得是让他不喜欢的人，走开了倒也清静。

  在草原上，向来是已刀割肉。

  所以，蒙古姑娘将烤羊腿送至胤禛面前时，他很自然的从腰侧抽出十四送他的蒙古刀，这肉用来割烤肉是有些可惜，不过眼下找不到更合适的工具，只能勉强委屈它了。

  齐图面上笑意一顿，俯身细细看了那刀——

  “这是……”

  “怎么？”胤禛不解。

  “请问四贝勒，这刀，是从何而来？”

  “此刀，是十四弟赠予我的。”

  说着，胤禛将目光移至手掌中的蒙古刀，这刀的刀刃，在夜里会泛出些幽兰的微光，最初他以为刀上曾被淬毒，找了专人来试，结果无毒。

  平日里放在盒中，也不见刀柄刀鞘会变黯，胤禛是越看越喜爱的紧。

  “四贝勒可知这刀有个名字？”齐图正色道。

  “哦？”

  微微挑眉，胤禛饶有兴趣的看向他，其实早就知道这样精致奇特的刀不是花了银子便能得了的，竟稀里糊涂到了十四手里，辗转到他手中，也算是和这刀有缘。

  “不知四贝勒可有听过‘龍颔’？”

  “你说这是龍颔？！”胤禛将刀拿至眼前，眼底波涛澎湃。

  “对。龍颔其实是一双刀的名字，而非世间所传的单柄，四贝勒手中这把，含珠为红宝石，应是雌刀……”

  这刀，胤禛是知道的。他曾无意间翻看过一本泛黄的书卷，那时只不过当作闲时打发时间，看了便看了，没有放在心上，哪知世上竟真有此物。

  龍颔分为雌雄双刀，雄刀刀体略长于雌刀，刀柄处的宝石为宝蓝色。

  得龍颔者的天下。

  帝王持雄刀，王后持雌刀。

  这是古老的蒙古部落流传下来的，但随着‘龍颔’双刀的消失，这句话，也渐渐被世人淡忘，更无人去证实真假。

  胤禛自是不信这些，但手中拿着这刀，却是再也轻松不起来，大约是来这里的时间久了，忘记了他原本是知晓历史变更的人……

  “传说便是传说，若真有这样的刀，那岂是胤禛能得的。”胤禛将刀擦干净，收好，到了马奶酒仰脖饮尽。

  齐图是聪明人，遂呵呵笑道：“四贝勒所言极是。大约这刀是仿照古书上描述所制，有几分相像吧。”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场子里越来越热闹，宴会似是到了高潮。

  这次巡幸，风头最盛的莫过于套了头马的胤禛。

  “皇上。”穆尔格站起来，举杯俯身，对康熙恭敬道：“臣早就听闻四贝勒文武双全，不但骑射出众，其他方面也非我等能及……不知能否有幸一见。”

  此人乃多尔济二世，平日里倒也小心谨慎，大约是晚宴气氛甚好，又多喝了些酒，红光满面，说话不似平常，太过直接，惹得身后权臣顿时警觉，抬眼去看上座的康熙，伴君如伴虎啊。

  好在康熙兴致也浓，不甚拘礼，爽朗笑了两声，“李德全！”

  “奴才在。”

  “去把老四给朕叫来。”

  “喳！”

  ……

  整晚都没看到十四，大概是混在人堆里中折腾吧，胤禛晃了晃酒壶，空了。

  知是胤禛不愿再提那有关‘龍颔’的传说，齐图便知趣绕过，有意挑了些草原趣事来讲，胤禛倒也侧脸听的兴致勃勃。

  “高无庸！给爷换壶满的！”说罢，胤禛便把酒壶放在桌角，将目光定在远处篝火。

  “四爷！”

  “……”还道是高无庸这么快就回来了呢，原来是李德全，胤禛忙应道：“李公公。”

  “皇上叫您过去呢。”

  “现在么？”胤禛挑眉，有些意外。

  “回四爷，皇上方才吩咐的。这就随奴才去吧。”

  “好。”

  齐图也是个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见状，立刻站起来向胤禛作揖告辞，复向李德全问了好，便带着贴身部下离去。

  “李公公可知皇阿玛叫我是为何事？”

  “回四爷，万岁爷的心意，哪是做奴才的能揣测的。不过，刚刚那多尔济二世子向皇上称赞了四爷的功夫。”

  胤禛座位本就离康熙不远，说话间已经到了。

  “儿子叩见皇阿玛！”

  “起来吧。”康熙抬了手，看向四子，神色间颇是欣慰自豪，“朕只道你骑射挑尖儿，可有其他拿手武艺？”

  胤禛一怔，想了想，答曰：“回皇阿玛，儿子自觉剑术尚可。”

  “哦？”虽是挑了调子，可康熙看起来并无意外，仅目光灼灼望着面前青年俊朗的儿子，满意道：“那便舞一段吧，今儿个也好叫众人看看你四贝勒的风姿。”

  “是。不过儿子并未把佩剑带在身边，请皇阿玛容儿子去寻一把剑来。”

  “速去速回。”

  “儿子明白。”

  说罢，胤禛便退到一边。

  这舞剑好说，问题是这剑……

  胤禛皱眉，目光扫了一圈，便看到了胤禟阴沉着正欲发怒的脸以及他身边的……

  年羹尧！

  年羹尧的佩剑是极好的，剑无纤迹，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锵有声，复直如弦，名曰‘章纹’，据说是他年幼时一位江湖剑客所赠。

  ……

  这宴会热闹是热闹，但十四总觉得有些无趣，正欲悄悄溜走，随意往篝火旁看了一眼，竟捉到一抹蓝色身影。

  虽然以前十四常常到阿哥所的汀香筑看四哥练剑，但都是不完整的，大概是因为自己每次都沉不住气，总是出声叫好，四哥见他去了，便会收了剑势。

  其实跟着四哥习剑已经有些年了，手中剑也由最初的小木剑变为如今的利剑，大抵是没有四哥那样的耐心，不能潜心钻研，所以只学得一些皮毛而已。

  而如今，在这广阔夜空之下，篝火明亮的火光印着胤禛矫捷的身形，十四不由愣住，仿佛四周一切都沉寂了下来，心里眼里，只剩下了舞剑之人。

  胤禛手握章纹，轻灵转折，迂回巧妙，潇洒飘逸；动作轻而不浮，沉而不僵，那剑似是被他意念引导，虽内力强劲附着，却含而不露。

  动中求静，人剑相应。

  席间众人不禁交口称赞，细细欣赏胤禛舞剑，招招柔和儒雅、舒展大方，仿佛可使心绪从浮躁中宁静下来，怡养心神，超然于世间万物之外。

  胤禛身姿猛然一顿，复手腕灵活展转，一改方才的柔和之势，剑锋破空，招式凌厉，刚柔相济，间或换手交替舞剑，剑花极快，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闪转腾挪间，身形快而不乱，剑法凌厉而舒展，透出一种寒气逼人的美。

  有诗云：

  “……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曤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晴光。

  ……”

  说的，便是这样的身姿与剑法吧。

  （某凉悄悄潜入：肿么写着写着，干角俺把四四写成大隐隐于市的武林高手了呢？囧……）

  到底是被胤禛气势所镇，那些亲王世子仿佛被定住一般，待回过神，胤禛早已将剑还给年羹尧。

  “好！胤禛看赏！”

  康熙大悦，大声赞赏。

  他一向都知道自家四子甚至喜爱这些，却不想，他已经将剑舞到如此地步，真真叫他意外。略微会些拳脚功夫的人都知道，那些剑式看似轻灵，实则雷厉风行，没有一招半式的空架子。

  “儿臣谢皇阿玛赏赐！”

  ……

  如此大出风头，实在不像胤禛所做之事。

  只有胤禛明白，方才，不过是发泄心劲儿而已，这样的事，再不会有第二次。

  大大方方领了赏，谢过恩，胤禛便坐回自己之前的位子。

  酒壶已被蓄满，这马奶酒比起前些时候饮过的，少了份膻味儿多了份甜冽，胤禛又是素来爱酒的，便不由多喝了些。稍后又有亲王世子前来敬酒，零零总总喝了不少。

  草原上的酒后劲足，一时贪杯，胤禛已有些醉意，便早早向康熙请了假，走回寝宫。

  这宴会就设在行宫之内，离胤禛寝宫并不很远。

  即便是行宫，那也是建在草原上的，夜来风疾且凉，胤禛被这风吹着，也似乎清醒了一些。

  今晚……

  失态了。

  ……

  到底还是醉意微醺，回了寝宫后，高无庸伺候着自己主子洗漱之后，便去了厨房弄醒酒汤。

  “唔……”

  见房内无人，胤禛方小心活动了肩膀，那日套马的旧伤尚未痊愈，而他一直善用右手，今天晚宴那一番舞剑实为忍痛坚持。

  脱去上身衣物，胤禛伸手从枕下拿了药油，正欲倒在掌心，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入，想来是十四，也只有他才敢如此。饶是同样受自己宠爱的十三弟，也一直是恭恭敬敬的先喊声‘四哥’。

  胤禛走到桌旁坐下，将那药油放在桌上，片刻便感觉有人走近，头也不回便无奈挑唇，笑道：“十四弟，来的正好！”

  哪知话音未落，便被一个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