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22
作者:水合      更新:2020-07-31 19:27      字数:4625
  其实我是可以钻出来的。”

  说罢她立刻身体力行,弯下腰掀开锦障一钻,一眨眼便笑嘻嘻站在了李玉溪跟前。李玉溪此刻脆弱的身心哪里能经受这样的冲击,因此面对着一身锦衣如鲜花怒放的飞鸾,不得不眯着眼睛连连退开两步,惊慌失措道:“胡姑娘,胡姑娘你……”

  “李公子。”飞鸾歪着脑袋,看着李玉溪一张脸急得又红又白,下一刻却晾给他一个更猛烈的冲击——她再一次从袖中掏出半块玉梳,双手捧到李玉溪的面前,楚楚动人地仰起脸来凝视着他,在暧昧的暮色中柔声问道:“李公子,现在你可以收下它了吗?”

  “呃……呃……”李玉溪心跳加速,这悸动使他的脸越来越红,连眼珠都忘了转动。他直直盯着飞鸾手中的半块玉梳,心里不断呐喊着“不行不行这样太快了”,可手指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颤巍巍伸了出去……

  这一天既是杨贤妃的生辰,当晚筵席散后,皇帝李涵自然是留宿在她的别殿里。轻凤此时孤身一人坐在自己的宫殿里,瞄了一眼红烛上厚厚的烛泪,轻笑了一声便掉过脸去,继续对镜描眉画鬓。

  夜已四更,飞鸾还没有回到曲江离宫,想必还在和那傻小子厮混。轻凤心想自己也得赶快抓紧了,免得倒落在飞鸾后面,岂不是成了笑话?

  她一边想就一边拿起粉扑,将香粉一点点小心地按在脸上。自从那日李涵留宿在别殿之后,事后他很细心地命人送来上好的胭脂水粉,专供轻凤浪费。轻凤每每想到此就不禁十分得意,她回忆李涵为自己化妆时那温柔细致的手指,还有紧随其后的那一个目眩神迷的吻,心中就认定李涵对自己一定有情。

  很快的,接下来一切都会很快的。轻凤双颊火热地望着菱镜中的自己,暗暗对自己这么说——只要飞鸾不与自己抢,放眼后宫这些芸芸凡女,又有谁能敌得过她轻凤的魅力呢?嘿嘿嘿……

  就在她红着脸幻想的时候,时值五更,飞鸾也同样红着脸回到了宫殿。

  轻凤在灯下一看见飞鸾如痴如醉的媚态,就不禁戏谑地问道:“哎哟,你可总算回来了,快跟我说说,今天又跟你的李公子逛了哪条街,吃了哪家店哪?”

  “我们哪儿也没去……”飞鸾说这话时脸上的红晕更深,小手不停地揉绞着裙带。

  “嘿,那就是待在屋中卿卿我我咯?”轻凤涎皮赖脸,笑得像个流氓。

  飞鸾红着脸斜睨了轻凤一眼,一言不发地倒进床榻中,拽起衾被掩住了脑袋。轻凤不依不饶地扑上去摇了摇她的身子,窃笑着悄声道:“哟,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嘻嘻嘻……你是被他摸了小手,还是亲了小嘴哪?”

  飞鸾拽下衾被露出一张脸来,下巴抵在柔软如云的被子上,缓缓朝轻凤摇了摇头。

  “哟,原来什么都没做,那你还在这儿乐什么?”轻凤嗤笑了一声。

  这时却见飞鸾两只眼睛像星子一般发亮,又像含着一层薄泪,她皱着眉沉默了片刻,忽而又像花一般绽开笑来,仍旧对着轻凤摇了摇头。

  轻凤一愣,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继而迟疑地问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好,好像,什么都……都做了。”飞鸾满脸潮红,吞吞吐吐道。

  轻凤浑身一震,霎时间只觉得魂飞天外,跟着她猛然高叫了一声,冲着飞鸾大吼道:“什么?!你有没有搞错!”

  飞鸾被轻凤吼得毛骨悚然,于是她赶紧抱着被子缩成一团,捂着耳朵嗫嚅道:“姐姐,你,你小声一点啦,宫女们会被你吵醒的……”

  “我管她们会不会被吵醒!”轻凤猛一捶枕头,忽然想到飞鸾平素总是糊里糊涂,难保这次她不是又误会了什么,于是慌忙跳下榻去抱来那本崭新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在飞鸾面前扑啦扑啦地抖开,“来,你快来告诉我,你们做到哪一步?!”

  飞鸾躲在被子里羞羞地伸出一只手,手指在那长赋上一路下滑,终于停在了某处。轻凤定睛一看,竟是那句:“然乃成于夫妇,所谓合乎阴阳。”

  于是晴天里降下一道大霹雳,把轻凤打击得是目瞪口呆、外焦里嫩。

  “嗷嗷嗷,真是造孽啊……”轻凤捶胸顿足、悔不当初、自愧不如、恼羞成怒,“你你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你就不怕被那小子骗?你想吓死我嘛!”

  “可是姐姐啊,不是你说的嘛,我是狐狸精呀……”飞鸾裹着被子无辜地望着轻凤,嘟着嘴道。

  此时轻凤可再也不能两手一摊,气定神闲地评价什么“这就是狐狸精的速度”了——她忙半天都比不上飞鸾露一手,真是鼬比狐,算个雏啊!

  “就算你是狐狸精,那也还是太快了吧!”轻凤痛心疾首地感慨,唏嘘之后又盯着飞鸾问道,“而且,你不是怕疼的吗?”

  “其实那个……也不是那么疼啦,”飞鸾红着脸小声坦白,说罢又甜甜地笑起来,“而且……因为他高兴,我也很欢喜。”

  轻凤崩溃。于是她不得不沮丧地躺倒在床头,拍着自己的脑门自怨自艾:“天呐,我怎么那么命苦……小时候没娘喂奶,长大了没人爱……”

  “姐姐,”这时飞鸾爬出衾被,凑到轻凤面前问道,“如今我已经完成任务啦,接下来我还要怎么做呀?”

  轻凤无比嫉妒地横了她一眼,酸溜溜道:“你还要再做什么呀?能做的都被你给做完了!现在你什么都不用忙,继续跟那个傻小子卿卿我我,巩固战果就行了。”

  飞鸾闻言立即快活地应了一声,跟着笑眯眯地在轻凤身边躺倒,将脑袋蹭进她的怀里:“哎,姐姐,这样真好。我一路跑回来的时候,都在想,要是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我不想为了任务做任何为难李公子的事,也不想改变现状,不想回骊山……姐姐,你说我这样想,是不是不对?”

  “嗯,这些想法都没错,就随着你的心意去做吧。”轻凤拍了拍飞鸾红润的脸颊,安抚她,眼中却冒出绿油油的幽光——不想为难李公子是对的,不想回骊山也是对的,但是现状,是一定要改变的!

  李涵啊李涵,我要是再攻不下你来,我就……我就再也不搽粉了!轻凤在心中发下毒誓。

  第二十四章 侍寝

  四月十九这一天,李涵觉得自己过得十分不自在。日子倒没有哪里不对,茶依旧是从前的茶,饭也依旧是从前的饭,可他就是觉得坐立难安,似乎暗处总有一道居心叵测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

  于是李涵终于在入夜后放下奏折,对陪在自己身边的王内侍道:“今天我要早些休息,你出去安排一下,我要去王德妃那里。”

  “可是陛下,小皇子夜里总爱惊啼,您若是想好好休息,去王德妃那里倒不合适呢。”王内侍已被某人灌过迷魂汤,此刻自然拐着弯地帮某人说话。

  李涵觉得王内侍说的也有道理,近来他常常在王德妃宫中过夜,的确觉得自己的儿子吵得慌,于是点点头道:“嗯,那就去杨贤妃那里吧。”

  “杨贤妃那里,陛下您昨天刚刚去过。”这时王内侍又是一躬身,脸上摆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来。

  李涵修眉一挑,斜睨着王内侍冷笑道:“哦?那么依你之见,今晚我应该去哪里呢?”

  “陛下圣意,卑职岂敢置喙,还望陛下恕罪。”王内侍察觉到李涵的怒意,立刻惶恐地跪地一拜。

  李涵沉吟片刻,索性起身踱到殿外,负手望着天边初升的明月,笑道:“今夜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在寝殿里睡吧。”

  “是,那么……陛下需要宣谁来侍寝吗?”王内侍跟在李涵身后,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心中暗想:小丫头片子,我可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时李涵的目光正望着殿外扶疏的花木,暮春的清风吹得花叶轻摇,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藏在那影影绰绰的夜色中,正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就这么一闪念间,李涵蓦然想起了某种令他印象深刻的小动物,嘴角便止不住地挑起一抹笑意:“嗯,宣黄才人来吧。对了,早先安南国进贡的那批朝霞氎,今年不是裁成春衣赐给宫嫔们了吗?叫她穿那件衣裳来见我,还有,嘱咐她不要搽粉。”

  “是。”王内侍立刻如释重负地一躬身,火速奔赴别殿向某人交差去也。

  这厢轻凤得了李涵的诏令,正要欢天喜地,却在听到王内侍附加的但书之后,榛子似的小脸上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说句心里话,她实在不喜欢那个什么朝霞氎——那件黄中带赤的细棉布衣裳,在自己刚领赏试穿的时候,就曾被飞鸾取笑过。此刻若是再不让她搽粉,脸黄黄的那么一穿,跟被打回原形有什么两样?

  只可惜圣意难违,既然李涵已经发了话,轻凤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了那件橘红色的裙子,素面朝天地去见李涵。果然不出她所料,事态就是朝着自己最坏的预想上发展——李涵一看见她拖着裙子走进大殿时,原本故作沉稳的一张脸便撑不住笑起来。

  “来来来,免礼平身,快过来坐。”李涵笑着看轻凤走到自己身边,便令王内侍与宫人们统统退下,拉着她在芙蓉锦榻上坐下,故意赞叹道,“卿卿今夜真是艳光逼人、不可方物啊。”

  “臣妾谢陛下夸奖。”轻凤举着团扇嘻嘻一笑,黑眼珠倏然一溜便随即释然——女为悦己者容,李涵既然喜欢,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要忘了将生米煮成熟饭,才是自己今夜最终的目标啊!

  于是轻凤立刻改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故作羞涩地低下头,将扇子捏在手里转来转去,等着李涵“垂幸”自己。不料李涵却只是闲适地斜靠在锦榻上,一边嗅着她身上浓郁的龙脑香气,一边随口问道:“你与胡婕妤姐妹相称,是表姊妹吗?”

  “回陛下,臣妾与胡婕妤从小一块儿长大,只是金兰姐妹,不是表姊妹。”轻凤低着头回答,心想连种都不一样,想表也没法表啊。

  “嗯,难怪了,我看着你们,也不觉得你们像姐妹。”李涵朝轻凤比比下巴,示意她给自己倒茶。

  轻凤忙不迭放下扇子,一边为李涵倒上一杯御用的湖州紫笋,一边柔声撒娇道:“哎,陛下,我与胡婕妤从小一块儿吃一块儿睡,不像姐妹还能像什么?”

  “像主婢啊。”

  冷不防李涵一针见血,轻凤听得手一颤,将要端给李涵的茶便泼出来好些,滴滴沥沥洒了他一身。轻凤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在李涵的常服上又擦又拭,倒把他惹笑起来:“好了,幸好不烫,你替我把这件袍子宽去就是了。”

  轻凤一愣,顿时喜上眉梢,心想这可泼得太及时了,早知道就早点泼啦。于是她赶紧放下茶杯跪在榻上,小心翼翼地凑近了李涵,抬起手开始解他衣领上的衣结。

  李涵这天穿的是一件俭朴的桂管布常服,身上熏着一股淡淡的麝香,轻凤的小脸刚一凑到他的颈侧,便觉得一阵色迷迷晕乎乎的天旋地转,让她接下来连气息都很是不稳。她对起眼睛,尖尖的手指头努力拨弄着牢固的衣结,在刚一解开的时候就听见李涵忽然闷声笑道:“卿卿,你为何一直对着我的脖子吹气呢?”

  “嗄?”轻凤瞪大眼——难道李涵以为她在挑逗他?咦咦咦,对,她刚刚就是在挑逗他!

  轻凤赶紧连道几声“臣妾不敢”,却处心积虑地开始时不时往李涵耳后吹吹气,可惜接下来她要替他解开玉犀腰带——哪有人仰着头替别人解腰带的呢?

  当赭黄色的常服被褪下,轻凤望着一身素白中衣的李涵,情不自禁就握起拳头咽了口唾沫——剥男人,实在是比剥荔枝剥粽子诱惑多啦!哎哎,她现在也不能□,哪有女儿家一边羞涩一边还□的呢?轻凤在心底一个劲地告诫自己要低调,结果腮帮子扭得都快要抽筋。

  这时李涵却依旧从容地凝视着轻凤,对她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乌纱翼善冠,笑道:“还有发冠。”

  轻凤立刻热血沸腾,慌忙直起身子轻轻扶住李涵的发冠,还在盘算着该怎样找机会对着他耳根吹吹气的时候,这时一直垂目微笑的李涵却拈住了轻凤落在他手边的红缨裙带,轻轻地一拉。

  嗄?!

  在李涵与轻凤那个时代,这红缨裙带通常都是系在女子的胸前,乃是裙裳敷体的关键所在,因此李涵这一拉,效果颇为可观。

  轻凤只觉得胸前一凉,而自己的高腰裙裳竟开始往下滑脱!她忍不住惊呼一声两手一颤,使得李涵的发冠应声而落,这时簪在他发髻里的白玉簪也恰好被她无意间碰掉,于是李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