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节
作者:夜酒半归      更新:2020-08-03 04:53      字数:4048
  深渊旅游团浩浩荡荡的继续前进。

  3区地表零星散落着直径几十公里的黑洞,内部天然形成的地下森林呈现凹陷u形,越往下走坡度越陡,草木也愈发稀疏。

  “深渊尽头”是具体地方,也是宗教概念,指地下森林尽头那片寸草不生的赤土,高尔家族将那里形容为一片住满魔鬼的地狱。

  然而这群被欺骗几百年的人去了才知道,森林尽头的赤土之上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艘庞大无比的银灰色巨舰。

  那是生态巨舰的另外半身,坠毁在星球最底层无法搬运,所以3区原住民的祖先只挖出了它的一部分,比如外观:  小关和教祖找了好几集的手机信号,终于找到了

  第196章

  “咳, 信号找到了吗?”纪天音站在飞船残骸下方开口,风送着声音传向高处。

  努力找信号的两只alpha齐齐低头。

  林间萤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脚下十几米处的沸腾赤土,一阵眩晕感袭上大脑, 身体立刻软绵绵的向下坠去!

  关夜飞这才想起肩膀上还站了个人,毕竟教祖那一百多斤的小身板对身体强化异能者来说来重量约等于无, 不假思索地跟他一起往下跳。

  两米零一的omega在半空自由落体, 伸出结实右臂抓住林间萤的西装外套, 另只手弹出腰间的攀附爪勾住飞船,减缓重力稳稳落地。

  金发碧眼的青年站定后慢慢放下林间萤,冲纪天音略一点头:“将军,你终于来了。”

  动作是行云流水的漂亮。

  “哇——!”

  一贯优雅的林间萤不管不顾地冲向旁边,低头弯腰开始猛吐,几分钟后才擦着嘴角回来,满脸抱怨嫌弃:“你们怎么才来?”

  珍贵的娇花被抛弃在荒郊野岭,受了很大委屈。

  纪天音十分怜爱的仰头看着这个比她高40公分的废物alpha:“你说有危险,所以我先去找这里的原住民打听了一下消息。”

  这才是她如此谨慎的根本原因。

  能够让七英杰觉得危险的东西除了宇宙维度归零以外估计没有其他了, 林间萤控制每个人传递了同样的信息,状况显然不妙。

  “因为磁场问题只得到这些关键词吗……”林间萤终于从恐高症恢复镇定,整了整沾染污渍的西装外套, “算了,认为这里危险也没错, 不过危险的不是环境,而是人。”

  准确来说,是人类试图成为神的肮脏野心, 无声无息的腐骨噬魂。

  星海辽阔,没有谁能永远站在食物链顶端,但就是有这样一群弱小却坚韧的生物,凭借缓慢却不懈的进化一代又一代生存下去。

  如同在遥远太阳系的那颗小小的蓝色行星,那里的人类为了在宇宙时代不被灭绝才繁衍出强大的异能者。

  而高尔家族制造出一个安全的蜗壳,生生扼杀了进化可能,现在的村民与四百年前刚降落三区时基因别无两样,甚至还出现了某些遗传病,死气沉沉等待灭亡。

  失去希望,这是比宇宙维度坍缩更可怕的东西。

  纪天音诧异地扬眉:“连我也是进入村落后亲眼见了才联想到是什么情况,你一开始就知道?……难道生态巨舰里记录了当年发生的事?”

  “不,飞船的大部分系统都瘫痪了,航行日志一片空白,只剩自律ai还在勉强运转,我进去看过了。”林间萤指了指球体飞船被强行打碎的舷窗,证明他和关夜飞曾经进去探险,“这里的磁场很怪,越往地底引力越大,而且能力越难使用。不过我从高处降落时还是正常的,思维触手控制了那个村子里的人查看状况,降落后还在飞船残骸附近找到了当年高尔家族清洗反对者的战斗痕迹。”

  他的超级大脑可以同时处理一定范围内无上限的终端信息,向深渊更深处降落时,整个村子正好在他的感知范围里。

  脑控村子里的奴隶,又看了看高尔九世的生活环境,活成人精的教祖大人几乎马上就明白畸形的明如何产生。

  而他最感兴趣的那部分历史,才是与关夜飞留在深渊尽头的原因。

  ——生态巨舰究竟用了哪种启动能源?

  百年前的巨舰坠毁在千米深的地下,幸存者带走一部分科技成果另择家园,防护罩使用自给动力,那么供给巨舰引擎运转的能源储备应该还没动过!

  “你是说……”纪天音恍然地缓缓点头。

  想要让这只圆滚滚的钢铁巨兽在宇宙随心所欲的漂流,光凭核能引擎估计不行,应该是核动力与某种更高效能源的混合版。

  而宇宙公认最好的能源,只有钰矿。

  “这艘破烂绝对用了高纯度钰矿作为能源供给,不过动力炉埋在更深的地方,我和小关忙了一天还没有刨出来,本来想叫你们过来帮忙,结果现在才到。”林间萤亮出弱柳纤纤的十指,虎口处磨破了小小的一片皮肤。

  钰矿能源有价无市,通常只有星球政.权才具备开采实力,他们现在穷得恨不得去摆地摊,好不容易碰上个捡漏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如果能够从地下挖出这堆能源宝藏,加上布洛德可以开启帝国战舰最高权限的徽章钥匙,等于有了一艘自己的战舰,从此摆脱赤贫奔向小康!

  “战五渣也会干活?我才不信。”言陵扫了他的手掌一眼,抱臂嗤笑,“肯定是小关在忙吧,你除了动动嘴皮子还会干什么?”

  关夜飞十分诚恳地摇摇头:“并非如此,他真的在帮我——虽然只是休息时自告奋勇的去拧军用罐头,而且没拧开,还把手磨破了,但这份付出仍然弥足珍贵。”

  很好,三言两语便营造出了一个连罐头都拧不开的体力废alpha的形象。

  别看骑士先生一脸纯真,本质是个天然黑吧!

  言陵于是笑得更加大声:“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我要是你就把因为拧瓶盖受伤的那只手砍下来,这样至少不会暴露自己的无能。”

  “你!”林间萤愤愤冲向他,哪怕受环境限制变成了信号不良的手机,至少也要化身诺基亚砸他个头破血流!

  “都给我安静。”纪天音毫无情绪波动的听他们吵完,“言陵用能力破坏动力炉把钰矿挖出来,拿到东西后我们就走,不要浪费时间。”

  “明白。”言陵条件反射地应下,转身走向巨舰那扇被蛮力打破的舷窗。

  扭曲分子的异能刚一发动,整扇门便开始向内凹陷,最终像张揉成一团的废纸,轰隆一声倒地。

  “我可以跟着一起去看看吗?”

  多罗见到所谓的地狱后一直没有出声,直到言陵走向那艘巨舰才惴惴不安地开口。

  纪天音顿时带了点针锋相对的犀利:“你已经看到深渊尽头的东西了,这里没有神迹,只是一艘你们祖先使用过的飞船而已,不过我要带走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她打破了高尔家族的统治谎言,却没一厢情愿地认为3区人民因此感恩戴德。

  能源是生存的第一需求,哪怕是只蚂蚁也敢在面临生死时冲上来咬人一口,不能因为对方的弱小就掉以轻心,再说分赃物划地盘的时候,要脸干什么?

  “我知道……但听你们刚才的对话,飞船已经坏掉了,就算那个东西留在这里也用不上。”多罗期待地指着那个入口,“我只想过去看一眼,就一眼。”

  他们从一个濒临末世的星球逃出来,本以为可以迎来新生,却又坠入高尔家族制造的末世,不知道伤病与虔诚程度无关,不知道丰收靠的是耕耘而非祈祷,不知道村落外的那一方空间有多么广阔……

  每个人在神子死后都被胆怯和迷惘笼罩,可在见到这艘象征遗迹的飞船后心底充满期待。

  那里不是地狱入口,而是祖先真正生活过的地方。

  这个念头就像春天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破土发芽,长出名为自由的绿荫。

  “看来是真的。”林间萤懒懒地瞥了多罗一眼,读到他当前的思维活动,想要看一眼飞船内部的情绪不像作伪。

  多罗却巴巴地走到纪天音面前,睁着小鹿一样纯洁依赖的眼睛问:“可以吗?”

  “别问我,去问他。”纪天音凶巴巴地率先钻进船舱,电流游走确定位置直奔动力炉而去。

  不太适应被这种目光凝视,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取代高尔九世成为这个破地方的新神,

  多罗被甩在身后,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冲村民里关系好的朋友狂打手势:答应了,这个态度就是答应了!我早就说了,这个人脾气不好但是个大好人!

  巨舰内部的感应灯还能发出昏暗白光,感应到有人进入后自动亮起,经历过严重撞击的船体内略微扭曲,蒙着至少1公分厚的灰尘。

  金属家具掉在天花板上,有种神的空间错乱感。

  若论起关系,巨舰废墟倒更像3区居民的祖坟……

  一道温和缠着刺耳电骚的合成音响起:

  “new mainland系统欢迎您,我是您的人工智能助手,今天是进行星际旅行的第滴滴滴——天……祝您找到新的家园。”

  壮着胆子进来看看的村民吓得纷纷退了出去,彼此交换意见。

  “那是什么声音?”

  “神、神迹……!只有高尔大人才能施展这种神迹!”

  林间萤站在一群呆头鹅之间觉得自身格调也被拉低,所以满脸嫌弃:“什么神迹,只是飞船系统失灵以后还在运行,这玩意只会说一句话,我今天都听腻了。”

  不过即便如此解释,耳畔的窃窃低语依然没有减少。

  村子里只有神子和祭祀才会操纵人工智能机器,亲自接触这种东西,对思想禁锢几百年的人来说还是太过神。

  “那又不是人,怎么会说话呢……”

  “谁教他说话的?”

  林间萤终于明白为什么将军不爱和这些人打交道了,光是解释这些基础问题就能活活累死他!但是不说,又可惜了教祖大人这身仙风道骨普度众生的气质……

  他的思维触手延伸不到太远的地方,此刻一条条聚集在身边,拼尽全力地冲进每个3区居民的大脑:“真是愚蠢的人类啊……让我给你们那些被奴役的小脑袋加点新鲜的东西。”

  ——群体催眠。

  这是精神系异能的一项能力,以前他还是圣歌共济会教祖的时候常常对信徒使用,让他们看见根本不存在的宇宙迹。

  但现在,每一根思维触手都深深扎在异星最无知的信徒脑内,改写他们过往几十年的认知,强行灌入新的思想。

  ——科技化,社会结构,把他所了解的这个宇宙的一切公平开放的知识都塞进这群人的脑袋里。

  最后,只剩下一句话:

  “上帝已死!”

  最喜欢装神弄鬼的人,亲口宣布,人类即使没有神明指引,仍然存在无限可能性。

  新的知识同样在冲击着多罗,大脑仿佛疯狂运转的cpu,负荷不足疯狂发热,让他纠结痛苦地几乎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