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247
作者:桔子树      更新:2020-08-07 01:21      字数:4432
  追着逃走的那几个进了树林,陆臻他们的任务是搜索村子里还残留的那部分,同时把四下散落的武器收集起来。

  刚才被人用机枪压制着的村民近乎崩溃地拥挤在一起,人们尖叫着,哭泣着,却忘记了逃跑。

  陆臻冲他们大吼:“你们自由了!自由!”

  终于有几个胆大的小伙子远远地绕过陆臻跑开,很快的,所有人像惊飞的鸟群一样四散,丈夫拖着妻子,母亲抱着孩子。

  夜色已深,气温比起白天有所回落,这里所有的屋子都由茅草搭成,从红外夜视仪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屋内的情况。陆臻一踹开门,屋内的匪徒尖叫着让人无法分辨的单词,把一名赤身裸*体的少女挡在胸前。

  难怪从夜视仪里看起来这么胖,陆臻迅速地闪开了。

  “唔?放弃?”托尼诧异地问道。

  陆臻飞快地绕到屋子背后,换手枪开了一枪,这种草墙像纸一样薄,有如无物。

  “当然不。”陆臻答道。他回到屋里把死者的枪背到背上,捡起地上的裹身布包住已然呆滞的少女,把她抱了出来。

  “她很漂亮。”托尼吹了一声口哨,移开夜视仪。

  白光一闪而逝,陆臻用手掌罩住托尼的强光手电,向他摇了摇头。

  “走吧!离开这里,去找你的家人……”陆臻温柔地在女孩耳边低语,为她指出一个方向,女孩惊疑不定地看了陆臻一眼,飞快地逃走了。

  “希望他们都还活着!”陆臻轻声自语。

  “嘿……我之前觉得你们像一群傻瓜。”托尼说道。

  “那现在呢?”

  “现在像一群训练有素的傻瓜。”

  “进步了,不是吗?”

  托尼一愣,笑了:“是啊!”

  22、

  十五分钟以后,战斗结束,这个原本热火朝天的地方一片死寂,只听得到风的呼喊与火柴燃烧暴裂时的脆响,还有重伤者垂死的呻吟。

  夏明朗与海默负责最后的清场工作,把游击队的尸体拖到火堆里焚烧。夏明朗注意到海默会把死者身上的皮带与各种金属装饰物都挑出来。

  “这些东西烧不掉,会留下身份。”海默解释道。

  夏明朗忽然出手,扼住她的喉咙把人压到地上。

  “咳咳……上校,别开这种玩笑。”海默厉声警告。

  “你是故意的!”夏明朗低吼,火光照亮了他半张脸,令他的整个人被分割开,一边燃烧如火焰,另一边沉郁如冰。

  “上校!!”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把我们带到这里,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咳,咳……你把我弄疼了。”

  “得了,别以为我不会打女人。”夏明朗彻底压制住海默的任何一点挣扎:“告诉我你的目的。”

  “如果我说我收了钱,你会不会舒服点儿?”

  “谁给你付这笔钱?”

  “没有!没有人!没有目的!我想救他们,所以我带你们过来,就这么简单!”

  “这个国家有成千上万的人在死,你怎么可能忽然想救他们??”

  “你们中国也有成千上万人在乞讨,你有没有可能在心情好的时候扔两个硬币?” 海默怒吼:“你的士兵需要杀人,上校,我是为你好!”

  夏明朗有一瞬间的沉寂,随后,放开她站了起来。

  “见鬼!”海默扬起手,蝴蝶刀在指间闪烁,夏明朗侧身躲过那一记直削,一拳打在海默腋下:“我说了,不要以为我不会打女人!”

  “你他妈疯了!”海默咬牙切齿。

  “我没有疯!我警告你,不要拿你那一套来想象我的士兵!!”

  “那我也警告你!这是非洲,t.i.a.这里是非洲,不要拿你那一套来想象这里,这不是你们铜墙铁壁的中国,不是一个发生件枪击案都要全城封锁的城市!!你这样会害死所有人!”

  “你不会明白的,我们在为什么战斗。”夏明朗已经平静下来。

  “你不明白的是非洲!别拿你那套老兵的姿态来教训我,我六岁的时候就在给m16压弹夹。”海默轻蔑地傲视他。

  “真巧……”夏明朗转身看向这个衰败的村庄:“怎么也刚好发生在今天。”

  “没什么巧不巧的,这种事每个礼拜我都能告诉你两、三件。”海默试着小范围地活动手臂,咝咝呼痛:“你下手真狠。”

  “我已经留力了。”

  “呵,谢了!今天晚上的子弹我决定不请客了!”

  “他们都这样吗?”夏明朗开始继续他这令人恶心的工作,同时学着海默的样子,把那些无法被烧毁的金属制品扔到一边。

  “十有八九,嘿,上校,你不能把他们想得太高明,他们只是刚好手上有枪,而且不怕杀人。”

  “我以为他们是反对暴政的。”

  “不,他们反对的不是暴政,而是,被暴政。”海默抱着受伤的手臂,理直气壮地决定不干活:“知道最惨的是什么吗?”

  “嗯?”夏明朗挑眉。

  “这个政府很烂,但革命军更坏。”

  “呵……”夏明朗苦笑:“t.i.a. huh ”

  “t.i.a. yeah! t.i.a.其实这里的人应该庆幸,这里发现的是石油而不是钻石。”

  “怎么说?”

  “石油是大型工业,开采石油需要秩序,你别看现在打得热闹,但很快会停下来,因为资本需要他们停下。但是钻石不用,钻石需要混乱,所以钻石永远带血。”

  “我想……你应该更喜欢钻石吧。”夏明朗从一间倒坍的茅草棚上撕了半片墙下来扔到火堆里。

  火焰腾空而起,热浪滚滚,逼得人远远离开。

  陆臻把收集到的军火码放在一起,压了一枚c4定时炸弹在下面。五分钟以后,随着一声巨响,扭曲变型的枪械零件划过夜空,最终归于泥土。

  回程时一路寂静,直到夏明朗忽然用中文说了一句:“欢迎回到人间。”

  小皮卡车上的气氛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托尼敏感地问海默这话什么意思,海默小声翻译给他听,两个人面面相觑。

  “子弹钱回头算给你,衣服就不还了。”夏明朗见海默仍然一脸犹疑,笑道:“你要觉得亏了,我也让你打一拳还回来。”

  海默马上一脚踹过去,夏明朗抬手格挡,被震得手臂一阵发酸,唉,这娘们果然有几把小力气。

  沈鑫非常不满地在驾驶室里抱怨:“你们又在干嘛了?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柳三变还在值班室里等着,刚一个照面就着急问道:“怎么样?有线索吗?”

  “没有!”夏明朗无奈苦笑。

  “唉……你也不要太自责了,都是没办法的事。”柳三变尽量安慰着。

  换过衣服,简单沾水擦了擦身上的汗,夏明朗回到办公室里开始写报告,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报告完成已经是凌晨。这是喀苏尼亚最凉快的时刻,晨风中带着难得的清冽气,夏明朗发现他是如此厌恶这个炎热的国度,他开始怀念清新的水与凉爽的风,还有看不到硝烟的天空。

  回屋经过会议室时,夏明朗才发现里面还亮着灯,长桌上铺着巨大的卫星图片,陆臻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里。

  哎呀……夏明朗心头一阵刺痛,他猛然意识到,他好像把陆臻给忘了。脑子里太多事,对未来太迷茫,对时局太绝望,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需要思考;居然忘记了,他最心爱的人正在经历着怎样的苦痛。

  “还不睡吗?”夏明朗轻轻推开门,异常地懊恼。

  “你报告写完了?”

  “嗯!”

  “我刚刚去找你,看你在忙。”陆臻疲惫地搓着脸。

  “你可以叫我的。”

  “啊……不,没必要,反正我也需要再多想想。”

  “你在想什么?”夏明朗走到桌边。

  “我在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躲过今天这一枪。”

  “我感觉他是来伏击巡逻哨的。”

  “是啊!不幸让我们赶上了。”陆臻轻轻摩挲着地图上他们遇袭时的那个点。

  “不,是所幸让我们赶上了。”夏明朗的神色平静得让人不可思议。

  陆臻不自觉瞪大眼睛。

  “要不然一个哨位两个人估计全完了,说不定还能让他给跑了。”

  陆臻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流露出一种天真的迷茫,最后,他有些委屈地强迫自己笑了,说道:“是啊!你说得对。”

  “嗯,你的结论呢?怎么躲过今天这一枪?”夏明朗迅速地转移了话题,如此脆弱的陆臻终究是他不忍目睹的。

  “结论是……没有!地型太不利了。”

  “嘿,这是个油田,它没责任长得易守难攻

  陆臻神情肃穆:“我们可以做到全歼来犯之敌,但我们没办法阻止第一枪。除非我们使用直升机勘察地型,可那样的话,又得考虑反直升机导弹和rpg,所以还需要两架武装直升机来护航。这家当就太豪华了,聂老板可刷不了卡。”

  “不,你得考虑到那些人要钱也得有命花,只要你拉开架式,让他相信自己有来无回,一命换一命绝不值当,那就成了。”

  “的确,这倒是……可是,怎么让他们相信呢?他们总是要试过,总有人会要牺牲……”陆臻微微发抖,眼眶泛出血色。

  夏明朗转身拉上所有的窗帘,把陆臻拥进怀里。

  “这是命运!”

  夏明朗的声音温柔却无奈,是这些年来,他面对无常变幻时唯一的心得。

  “是的,我知道。”陆臻反手抱住他,越勒越紧,有些哽咽地:“我知道。”

  “哭出来会舒服一点。”

  “我知道,有空会哭的……”陆臻把鼻子揉得通红,他拉过卫星照片:“我不相信今天还有来送死的,我们抓紧时间,一定把地图核对出来。”

  “不,我决定放弃那里,就这么点人不够守那么大的地方。”夏明朗按住他:“我去跟上面沟通,要么增兵,要么就算了,反正我们在这儿呆着就是个存在,实际控制多大一块地儿都成,这不重要。”

  “你是这么想的。”陆臻陷入沉思。

  从来都是如此,思考会让陆臻进入另一个世界,全神贯注,毫无杂念,方才那令人心悸的脆弱如云烟般消散。夏明朗在陆臻身边坐下,有些原谅了自己的疏忽大意。他的小孩儿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事事安慰提点,不再需要他抱在怀里……才能平静。

  23、

  从来都是如此,思考会让陆臻进入另一个世界,全神贯注,毫无杂念,方才那令人心悸的脆弱如云烟般消散。夏明朗在陆臻身边坐下,有些原谅了自己的疏忽大意。他的小孩儿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事事安慰提点,不再需要他抱在怀里……才能平静。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是在美国呆了好几年,我爸那时候在加州理工。”

  “说过。”

  “我那时候跟邻居家一个大哥关系特别好,他后来加入了游骑兵。”

  “永远打先锋的那个?”

  “对。他现在阿富汗。我们还有联络,会聊一些打仗的事,当然他一直以为我现在是个工程师。”陆臻微微笑了笑:“他告诉我,他们现在如果要出门,从营部到连部,五公里的路程,需要出动六辆全地型装甲车。一辆排雷车,一辆电子干扰车,两辆运兵车,两辆火力支援车。我当时觉得,哇靠,用不用这么夸张。结果,他跟我说,你不懂,战争是过量的防护。”

  “他说得很对。”夏明朗听得很专注,虽然这话题有点儿没头没脑。

  “对,的确!战争是过量的防护,盾牌的每一点都要经得起尖矛的戳刺,那必须过量。可是……过量的防护需要强大的补给。我们没有六辆全地型车可用,我们也没有‘夜空巡游’。我们还想守住这块地方,就不得不冒点险,我们原来的计划的确野心太大,但我还是建议,我们需要有一道防线在那里。”

  夏明朗想了想,把地图拉过来:“你觉得哪里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