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作者:冶文彪      更新:2020-08-11 19:54      字数:6679
  过来旁听,甚而比彭嘴儿更讨人气。这时已有好几个人凑了过来。

  梁歪七用右手捂着左臂,苦着脸,正在述说原委:“我上那人家里给他修完了面,他不给钱,我争了两句,他抓起我的剃刀,就朝我脖颈割过来,我想躲,没躲赢,被他一刀割在了臂膀上”

  胡涉儿在旁边重重点头:“对幸而我正好进去,全被我看见了,看得真真的那厮好不凶恶,不给钱,还连骂带踢,要杀人,现在人证、物证都在,赵判官好好帮阿七写张讼状,得狠狠惩治惩治这恶徒”

  赵不尤像往常一样,注视着两人,只听,不说话。他的目光沉黑,很多人都怕和他对视。这时,墨儿见哥哥眼中隐隐射出一阵寒意,有些纳闷。而梁歪七和胡涉儿两人一碰到赵不尤目光,都很快闪开,一个斜望着桌角,一个眼珠转个不停。

  赵不尤听完后,略一沉思,望向梁歪七的左臂:“我看看伤处。”

  梁歪七用右手费力解开衣带,胡涉儿忙站起来,帮他脱掉里外两层衣袖,露出臂膀来,左臂上扎了一圈白布,布上浸着血。赵不尤起身凑近,轻轻揭开白布边缘。墨儿也忙过去一起查看,臂膀上果然有一道斜长伤口,虽然敷了药,但仍看得出来伤口情状,从臂膀外侧,一直延到内侧,由深而浅,划破了臂围的小半圈。

  看过伤口,墨儿不由得望向哥哥,赵不尤也正望向他,两人目光相遇,会心一笑。

  胡涉儿在旁边又大声补充道:“是斜对面梅大夫替他医的伤。我陪阿七去的,梅大夫也是个证人。”

  赵不尤问道:“割伤后立即去医治的”

  梁歪七才点了点头,胡涉儿便抢着道:“一条膀子看着就要废了,怎么敢耽搁”

  赵不尤神色忽变,直视梁歪七,目光威严,沉声道:“回去莫生事。”

  “嗯”梁歪七和胡涉儿都一愣。

  胡涉儿大声问道:“赵判官,你这话是怎么说”

  赵不尤并不答言,转头望向墨儿:“你来告诉他们。”

  “我”墨儿知道哥哥想考较自己,对此事他心里已经大致明白,只是生性腼腆,当着这么多人有些难为情。

  “不怕,尽管说。”赵不尤鼓励道。

  墨儿轻声清了下嗓子,才对梁歪七道:“这伤口是你自己割出来的。”

  “你胡说什么”梁歪七没答言,胡涉儿已经跳起身大声嚷道。

  墨儿惊了一跳,忙望向哥哥。赵不尤沉声喝道:“坐下,听他讲”

  胡涉儿眼珠翻了两下,悻悻坐了回去。

  墨儿在心里默默梳理了一下,又清了下嗓子,才开口对梁歪七道:“有三条证据可证明你说谎。第一,你要告人,却声音低弱,不敢抬头直视我哥哥,定是由于心虚”

  胡涉儿嚷起来:“他生来就这个胆小样儿,不成吗”

  赵不尤又喝道:“莫嚷好生听”

  胡涉儿只得闭嘴。

  墨儿接着道:“第二,若是对面的人手执剃刀,误割到你的臂膀,一般只是一划而过。但你臂上的刀伤,起刀处深,收刀处浅,定是自己去割,下手时咬牙狠心用力,所以深,刀划下去后,受不了痛,所以收刀时浅”

  “割道口子哪有这么些说法”胡涉儿嘴里咕哝着,声气明显弱了许多。梁歪七更是面色灰白。赵不尤则笑着点了点头。

  墨儿继续道:“第三,还有个最大的漏洞衣袖。你上门去给人修面,必定是穿着衣裳,这季节不会光着臂膀。那人用剃刀割你,自然会先割破衣袖。你说被割伤后立即去医治了,自然没工夫去换衣服,然而你的衣袖”

  梁歪七刚将袖子套好,左臂衣袖虽渗出血迹,却没有破口。胡涉儿猛地跳起身,一脚将梁歪七踢翻在地,恨恨骂道:“贼歪七平白让俺受一场霉气,呸”说罢转身就走了。梁歪七费力爬起来,头也不抬,也拔腿快步逃开了。

  旁边围观的,全都笑起来。其中一人笑得格外洪亮:“哈哈,赵大判官又帮我省了一桩麻烦”

  墨儿回头一看,是哥哥的老友顾震。现任开封府左军巡使,主掌京城争斗、纠察之事。顾震四十来岁,鹰眼鹰鼻,斜插一对眉毛,长相有些凶鸷,平日行事也和猛禽一般。今天他身着便服,看来是出城闲逛。

  墨儿忙躬身作揖,顾震笑着在墨儿肩上拍了一把,赞道:“京城又多了个后生讼师,好”

  墨儿忙笑着谦道:“顾大哥过奖。”

  赵不尤也已站起身,笑着叉手:“老顾。”

  顾震笑道:“古德信在章七郎酒栈订了一桌酒菜,走,今天清明,去痛快喝两杯老古应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不巧,简庄先生已先约了我。”

  “那竹竿夫子哈哈,那你就去谈经论道吧,我和古德信大酒大肉去”

  顾震话未说完,一个矮胖的人从东边急急跑过来,是顾震的亲随万福,他一眼看到顾震,几步奔到跟前,气喘吁吁道:“大人,虹桥那边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有只客船凭空不见了,有个仙人降凡了,还有一大幅天书”

  “什么乌糟糟的”顾震皱起眉头,向东边望去,隐约能听到叫嚷声,“嗐看来这假又休不成了,不尤,到时候恐怕又得劳烦你了。”

  “若有用处,尽管说。”

  “那我先去看看。”顾震一叉手,带着万福一齐向城外走去。

  “爹”

  墨儿正和哥哥赵不尤望着城外疑惑,忽然听到一个幼儿叫唤。

  是嫂嫂温悦,抱着琥儿,和瓣儿一起缓步走过街来。墨儿忙迎过去,从嫂嫂怀里接过小侄子,琥儿刚过三岁,半耷着眼皮,没了精神。

  温悦身穿月白窄袖对襟长褙子,浅青襦裙,人如其名,温婉和悦,如同夏夜清风淡云间的月。墨儿从未见她冷过脸、恼过谁。嫂嫂和哥哥站在一起时,两人看着既悬殊,又异样相衬,似一幅墨石幽兰图。

  瓣儿和墨儿是一对孪生兄妹,瓣儿眼波清亮,娇小面庞上娇翘的小鼻头,穿着深绿锦边的浅绿无袖褙子,粉白衫儿,鲜绿罗旋裙,如绿叶衬着一朵白茉莉。

  赵不尤伸手摸了摸琥儿的额头:“还有些烫。是我不好,不该忙着赶路。”

  寒食清明,宗室子弟都去祭祀祖陵,赵不尤是太宗皇帝六世孙,前天带着琥儿赶到太宗永熙陵,祭祀罢后,他不喜和众人一起慢腾腾坐车舆,自己抱着琥儿,骑马先赶了回来。琥儿第一次骑马,一路欢叫,回来却嚷头痛。

  温悦道:“赵太丞说不打紧,只是受了点小风寒,吃几丸药就好了。”

  琥儿撅起小嘴:“我不吃药。”

  瓣儿逗道:“琥儿又有什么高见了”

  琥儿病怏怏地说:“药是偷的。”

  众人都一愣,瓣儿笑道:“刚才我明明付了药钱呀。”

  琥儿奶声奶气道:“姑姑不是常念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大家一听,全都笑起来。

  说笑了一阵,赵不尤让墨儿去对街梁家鞍马店雇了顶轿子,送温悦、瓣儿和琥儿回去。

  轿子走后,两人又坐回到书讼摊,不到一个时辰,又接了三桩案子。

  两桩仍是无理兴讼,当即说破劝回,一桩关涉到宅界纷争,须得交官府裁断,要写讼状。墨儿虽不爱说话,写讼状却已是熟手,仍由他执笔。他照规矩,先用朱笔蘸了朱砂汁,在卷首写下所讼事目,而后换墨笔,写明所讼因由,不到一盏茶工夫,便挥笔而就。

  赵不尤浏览一遍,简练清晰,有理有据。官府明定,诉状正文不得超过二百字,墨儿只用了一百六十字便将事由说清,自己来写,也不过如此。赵不尤不由得赞了声好,从袋中取出官授木印,在年月日前盖了印,印文是:“文庄坊居住写状钞人赵不尤官押”。

  那人拿了讼状,连声道谢,虽然不甚富裕,却也取出一整吊钱来答谢。墨儿忙告诉他,官府还在休假,得过两三天才能去申报立案。等赢了官司,再一起付钱不迟,况且这案子不大,要不了这许多钱。那人这才收好钱,连口称谢,拜别而去。

  看时候差不多了,赵不尤让墨儿收拾笔墨,一起出城去赴简庄之约。

  今天一气办妥了四桩讼案,墨儿看起来很是畅怀,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很多。迎面走来几个身穿白色襕衫的太学生,赵不尤想起明天是殿试日,便问墨儿:“你还是不打算去应考科举”

  墨儿点点头,微微一笑:“我就跟着哥哥,替人写讼状,这样很好。”

  赵不尤略想了想,才开口道:“人固然不能利欲熏心,但也不必刻意清高。前日我读韩非子,见他论势,有段话说得很有道理,有才而无势,虽贤,不能制不肖。我大宋,其他不敢夸口,但这科举取士之法,却是远胜前代。真正做到了取士不问家世,哪怕寒门小户、农家之子,只要用心向学,都有望博得一第,施展抱负才干。我想,孔子若生在当今,恐怕也会全力应考”

  不能参加科举,无法为国效力,曾是赵不尤心头一大憾。

  宋代开国以来,鉴于历代皇亲国戚篡权夺位之乱,故而不许宗室子弟参科举、任官职,只能在宗室学校就学,学成也只授予虚衔,不任实职。赵不尤自幼好武,曾中过宗学武举魁首,却也只得了个“武功郎”的虚衔。近年来,宗室限令松了一些,有个别宗室子弟文行优异,被任了官职。赵不尤也转而习文,不过,当初武举比试兵器时,他脸上受了伤,留下道疤,形貌不雅,即便能参加科举,也触了“废疾者”禁考之限。

  最近几年,他才对此渐渐释怀。墨儿并非他亲弟弟,只是义弟,并没有这科举限制。

  墨儿却微笑着说:“我不是要清高。哥哥不是也说,如今世道不正,朝廷被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等人把持,公门变作了私门,忠直之人,在朝廷难以立足。哥哥虽然做不了官,但这些年平息过多少纷争冤仇,还不是一样在行善济世”

  赵不尤微微一笑,心想,墨儿不善争竞,若在仁宗朝,或许能有番作为,当今之世,不去仕途也好。何况朝廷现今官职冗滥,上届进士选出已经三年了,大半却都还在待缺,就算考中,也未必能得一个实职。

  两人说着话,才出东水门,就见万福挪着胖身躯,气喘吁吁奔了过来:“赵将军,我家大人请你过去帮忙查看。”

  当年,赵不尤参加宗学武试,按例马上射八斗力弓即为一等,赵不尤却能骑射一石硬弓,当时箭靶挂在一株粗柳上,赵不尤一箭射出,不但中的,而且射穿了牛皮箭靶,箭杆贯透树身,箭尖钻出树背。那日天子也来观试,见后大喜,赞道:“昔日汉家有飞将军李广,能射箭入石;今日不尤神射,不亚李广,乃我大宋赵家飞将军。”并当即封他为宁远将军,虽然只是虚衔,但宗族及朝中人从此都尊称赵不尤为“赵将军”。

  “老顾现在哪里”赵不尤问道。

  “汴河北岸,虹桥西头,老乐清茶坊那边。”

  “我正巧要去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出来您一定不信,一只客船,两岸数百人盯着,凭空就没了”

  “老顾去那里初查过了”

  “查过了。顾大人说那样一只大船岂能凭空消失,若不是被烧掉,便是沉船了。那船消失前,我正巧在桥上,亲眼瞧见那船被雾气罩住,并不是着火的烟气,而是雾气,还散着木樨香气。那船消失后,水上也不见烧焦的木块残片,所以不是烧毁;顾大人又找了几个船工,潜到水里去找,也没有发现沉船”

  赵不尤听后并不言语,墨儿则有些吃惊。

  万福继续讲道:“客船消失后,又有个白衣道士在水上飘,人都说是神仙。还有一幅银帛,写着八个大字”

  “什么字”

  “天地清明,道君神圣。”

  “哦”赵不尤听后仍不言语,默默沉思。

  “赵将军,您先过去,我家大人命我去城里找人手”

  赵不尤和墨儿一路来到虹桥边,沿途街边人们纷乱无比。有的大呼小叫,有的交头接耳,乱哄哄中,断续听到一些言语:“我眼睁睁瞧着,那船就没了”“神仙降世,天降祥瑞”“天地清明,道君神圣。说的不就是当今赵官家”“如今这世道哪里清明了分明是反话”“都三月天了,哪里有鲜梅花”

  两人一路听着,刚要上桥,赵不尤无意间一扭头,看见桥东头茶棚下坐着个人,圆脸、大眼、厚嘴唇,认得是枢密院北面房的令史李俨。李俨正闪着大眼,微弯着腰,赔笑说着什么。再一看,他对面上首坐着个中年浓须男子,身穿便服,不认得。那浓须男子听李俨说完,点头笑着高声说了句“不亦乐乎”虽然隔了段距离,旁边又人声混杂,赵不尤仍听到那四个字说得语调有些怪,不像汉地声调,似乎是高丽人学说汉话。再一想,高丽使者如今由枢密院北面房接引款待。那短髯男子应是高丽使者,李俨恐怕是陪他来游赏清明河景。

  赵不尤没有多想,举步上桥。桥上仍有不少人,三五聚在一起,也在指点谈论,都兴致高涨,眼睛放光。只有一人,身穿灰袍,背着个木箱,**在右手桥栏边,低着头,扳着指头,像是在算什么。赵不尤认出来,是故友张择端,翰林图画院的画待诏。

  此刻,张择端站在桥栏边,一时闭眼,嘴中碎念不已,一时又睁眼,左望右望,忽而又急转过身,朝左边跑过来,距赵不尤只有几步远,却视而不见,跑到左桥栏边,又指指点点,念念叨叨:“货船五只、一大四小、客船三只不对,还有一只货船,方才在桥这边,已经穿过桥到了下游”赵不尤顿时明白,他是在打腹稿,恐怕是想把方才一场大乱画下来。

  他知道这位画痴一旦入迷,雷也打不醒他,便没有打招呼,径直走了过去。

  上到桥顶,赵不尤向西边望去,北岸不远处泊着两只客船,前面那只新船边有几个士兵执械守着,应该便是那里。简庄所约的老乐清茶坊就在岸边,正对着那只新客船。

  两人下了桥向西,快步走近那只船。赵不尤先望了一眼老乐清茶坊,见檐下立着两个人,一个清瘦挺直,正是简庄。另一个年轻温雅,是这茶坊的店主乐致和。简庄是汴京名儒,同乐致和等七人志趣相合、师友相称,常在这城东汴河湾相聚,谈文论道,诗酒唱和,人称“东水八子”。

  看来其他六子都还没到,赵不尤走过去向两人叉手致意:“简兄、乐老弟,今日之会我恐怕要缺席了,这边出了件大事,我得去料理一下,还望见谅”

  两人也一起向他叉手,简庄道:“正事要紧,日后再聚不迟。”

  “不尤”顾震从岸边那只新客船的一扇窗户中伸出头,大声叫唤。

  赵不尤又叉手告别,忙转身走过去,顾震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赵不尤凑近,透过窗户,见船内地板上躺着两个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第二章二十五具死尸

  烛天理如向明,万象无所隐。张载

  那只客船应是新造不久,漆色鲜亮,工艺精细讲究。

  船头、船尾的甲板都是从船身悬空虚架出去,在船两头各伸出一截,称作“虚艄”。船头用细苇席搭成凉篷,可以观景了望;船尾则搭了两层,底下一间客舱,顶上一座小凉篷;船前身一大间客舱,腰部则是两排小客舱。整个船体虽然很长,但外形轻盈秀逸。

  四个兵士守在客船边,手执着火杈,都衣衫松垮,打着呵欠。是城外军巡铺屋的铺兵,主管夜间巡警防火,白天无事,故而这样懒散。

  赵不尤和墨儿从船头登上那客船,船里残余着一股香气,似乎是木樨香。

  顾震立在凉棚下等着,神情有些焦躁。身边还站着一人,是古德信,也拧着眉,没了常日那乐呵呵的笑容。赵不尤向古德信打了声招呼,古德信还没开口,顾震已抢先打断,指着大客舱闷声闷气道:“那只客船凭空就没影了,它消失前撞到了这只船,附近的人都说这船上先有一群男女在唱曲说笑,撞船后,却没了动静,也不见一个人下船。我上来一看”

  赵不尤朝舱里望去,只见船板上躺着几个人,一动不动。都身穿短葛布裤,船夫模样,只有一个穿着褐色绸衫,脸上一圈粗黑短须。另有一个是中年妇人,身穿皂布衫裙。

  赵不尤转头问道:“可请了尸检官”

  顾震摇摇头,望了一眼岸上几个铺兵,皱着眉道:“正赶上休假,到处找不到人手,只捉了这几个软脚汉来。”

  “我先看看。”赵不尤走进舱里,蹲下身,凑近门边躺着的一个船夫,见他仰天空瞪着眼珠,全身僵硬,面色发青,嘴唇发乌破裂,唇缝微张,露出齿龈,渗出乌青色。赵不尤伸指在他鼻端探了探,没有气息,摸摸脉搏,也无脉动,已是死了。再一看,指甲也透出青黑色。

  赵不尤又继续查看其他人,这大客舱里总共七具尸首,死状都一样。

  顾震也跟了进来:“应该都是中毒身亡,里面还有。”

  赵不尤小心避开地上的尸体,走到小客舱入口,顶篷很矮,过道极窄,如果两人对面通过,须得侧身费力避让。各客舱门窗都开着,倒还不暗。他身材魁梧,只能低着头走进去。先看左边一间,里面木板上躺着两人,进去探查,死状和大舱那七人相同。小客舱左右各三,一共六间,他挨个查过去,每间都倒着两人,共十二人,其中一个是妇人,死状都一样。

  穿过小客舱,是个小过道,用来上下客。过道通往后面一间大客舱,比船头那间略小。他走进去,里面也躺着几个人,数了一下,一共五人,都是船工模样。他一一细查,状况和前面诸人一样,也都是中毒而亡。

  “如何”顾震在身后问道。

  赵不尤回头一看,古德信、墨儿也走了进来,顾震紧皱眉头,古德信一脸纳闷,墨儿满眼迷惘,都望着他,期盼着答案。

  赵不尤摇摇头:“以目前所见所闻,还得不出任何结论。对了,说是有个白衣道士顺流漂走了,可曾找人去追”

  顾震答道:“这多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