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作者:厚重飘忽      更新:2019-09-21 17:39      字数:6348
  深夜,京城鲍家街一家音乐培训机构内,曾厚朴依旧没有睡觉,桌子的两个二锅头酒瓶,一个已经空了,另一个也只剩下小半,今天是他的生日,每年这个时候总会有人给他庆生,只是庆生的人却越来越少,去年给他庆生的只有老刘,今年早些时候老刘也走了,曾厚朴并没有去送行,因为那天有太多大人物要去,还有老刘的那些声名显赫的门生故吏,而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虽然和老刘之间交情莫逆,相识于患难,但是在外人的眼里老刘和他的相交是不对等的,他没有资格和老刘成为好友,虽然老刘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

  老刘去世后的第二天下午,曾厚朴单独去了安葬老刘的墓地,墓地里很幽静,一个人都没有,曾厚朴带着他和老刘常喝的二锅头,下酒的就是一点花生米、猪头肉,他流着泪在老刘的墓前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埋怨老刘不该丢下他一个人而去。当年在狱中的那些老友一个个都走了,如今只剩下他孤独一人,连个喝酒的伴都没有。

  曾厚朴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墓地时,地上只有两个空空的酒瓶,此时已是深夜,墓地的值班人员发现他时,被吓了一跳,看到曾厚朴如此情况,值班人员心好,怕出意外,没有让他离去,让他在自己的值班室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曾厚朴酒醒了才放他离去。

  今天下午老刘的儿子找到曾厚朴,交给他很多老刘的东西,因为老刘生前吩咐把他多年收藏的各种乐器和书籍都留给曾厚朴,老刘还特别吩咐儿子要在今天把东西送来,随着东西而来的还有老刘的一封信,内容是祝他生日快乐,并让他阳光一些,不要老是那么忧郁,好好地活下去。曾厚朴看着这封信和那些书籍、乐器,和老刘众人在疆省戈壁荒漠中的生活以浮现在脑海这中。

  那时的他还很年轻,只是一个在特殊年代刚刚被判重刑的年轻人,老刘等众人已经在那里侍了不少年头,一帮人从不识到相知,到感情深厚彼此关爱一起生活了数年,而他也从一个青少年成为了一个中青年。

  随着那个特殊时代的结束,老刘众人都纷纷回到了原单位,而曾厚朴一直到了快九十年代,才得以出狱,为了生计和伸冤而四处奔波,最后在京城偶遇老刘,这时的他已经三十六岁,孤身一人,到处漂泊,影单形孤,来去一身。在老刘竭力挽留和相助下,曾厚朴创办了这家音乐培训机构,当时的老刘是中音教授,曾厚朴幼时有非常好的民乐功底,后来在狱中又和老刘学了好几年的音乐,两人算是亦师亦

  友,曾厚朴的民乐水平非常的高,老刘常说那个特殊年代耽误曾厚朴,要不然以曾厚朴的水准一定可以成为一位民乐大师,曾厚朴听了只是一笑。老刘时常介绍一些学生过来跟着曾厚朴学习各种乐器,曾厚朴水平高,教得也不错,再加上中音教授的推荐,曾厚朴渐渐地在四九城里有了些名气,后来老刘从政,从系主任慢慢地到副校长、校长,直到退休。

  随着老刘的位置的提升,这家音乐培训机构的名气也越来越大,那些有名的教育机构纷纷要求和曾厚朴合作办学,曾厚朴统统宛拒,因为他信不过别人,怕别人打着他的名头去误人子弟。老刘听闻此事后,非常高兴,说曾厚朴有古人之风,不为名利所动。当时老刘所做的一件事就是给曾厚朴培训机构的培训课程涨价,而且是高价,国内有一种风气是贵的就是好的,你越贵却越有人消费,四九城从来不缺有钱人,老刘给曾厚朴定的是一周只上五节课,一节课两个小时,一个小时收费近万,可是这些课时具然被全部排满,甚至有人要出两倍三倍的价格要求加课。曾厚朴一一谢绝,只按照老刘所说去做,曾厚朴生活在京城里倒也衣食无忧,居有房出有车。

  曾厚朴在闲暇之时就找人去下下围棋,打打桥牌,随着网络的兴起与发展,曾厚朴的下棋与打牌也慢慢地转移到了网上,经常在弈城、tom网上和别人对战,有一阵子还迷上网游,很是疯狂的玩了一段时间,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曾百朴是一个残疾人,一条腿瘸了,这是被那个特殊年代所造成的,打断腿后没有及时医治,最后就成了瘸子。这十多年来他一直是一个人独自生活,说不上好与坏。

  曾经有一个学音乐的女演员,当时并不出名,看中曾厚朴的才华和人品,想和曾厚朴交往,曾厚朴觉得自己比人家大了十多岁,又是个残疾,便婉言拒绝了,女演员非常伤心,曾厚朴对这个女人也不是一点感觉没有,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不想耽误人家。后来女演员成了名,嫁了有钱的老公,再后来老公破产又沾上一些不好的恶习,经常打骂她,女演员最后郁郁寡欢跳楼离世。死前还来见过曾厚朴,说不明白曾厚朴为什么不接受她,他改变了她的生活,要不然她不会这样,说完很是凄宛的一笑,曾厚朴一直记得那个笑容,这件事在曾厚朴的心里一直留下了一个阴影,这也是他离爱情最近的一次了。

  曾厚朴拿起酒瓶吹了一口,酒入愁肠愁更愁,摸着老刘留下的这些乐器,其中有一把二胡

  还是当年曾厚朴和老刘、北大历史系老秦几个人去京城鬼市,曾厚朴先发现的古物,老秦做的鉴定,老刘抢先掏钱赖走的,想到这里,曾厚朴笑了,轻轻打开琴盒,拿出二胡,拿布轻轻地抹了抹胡琴,打了点松香,引弓拉弦,一曲二泉娓娓道来,苍凉哀怨,道尽这世间的不公,却又奈它何!

  这一夜曾厚朴是真得醉了,他梦到很多很多,仿佛又回到了少年,见到了儿时的玩伴,回到了青年,那个社会扭曲的年代,遭遇的那些不幸,认识的那些朋友,出狱后的艰辛奔走,四处碰壁,京城的偶遇,朋友的义助,还有那个有着温婉笑容和凄宛一笑的女子。

  曾厚朴觉得这个梦真好,真的不愿醒来。他已经有点厌倦了这个世界,一个人真的好孤单,好孤单,醉了真好,哪怕是短暂的逃避。

  “这个孩子真的好可怜啊,这才多大,就受这个罪,这帮杀千刀,怎么下得去手。”

  “别说了,别让那帮人听见。陈医生就是替这个孩子说了几句公道话,结果差点倒霉,多亏院长出面担保,陈医生才勉强没事。”

  “我就是看着这孩子可怜,受了枪伤,腿又被打断了,还不让好好医治,拖了这么长时间,伤口感染的这么厉害,也就是遇到了陈医生,他坚持说能保住这条腿,才没被截肢,要不你说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可是就是这样陈医生说也没办法完全恢复,他将来是个瘸子。”

  “是啊,真可怜,这帮人早晚会有报应的。”

  “小点声。”

  曾厚朴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的那条瘸腿在疼,而胳膊也在疼,整个人动弹不了,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感觉和他当年受枪伤和腿伤时的感觉一样,怎么会这样,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只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护士在一边给他换药一边聊天。曾厚朴稍作挣扎就又昏了过去。

  当曾厚朴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确认自己回到了那个令自己痛心不已的年代,天哪!既然让我回来,为什么不再早一段时间,这样自己还能避开这一切让自己伤心而又难过的事情,而现在的情况是所有的一切又将重新发生一次,自己却无法逃避,自己该如何是好,曾厚朴摸着自己那条伤腿,所有的一切,立刻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