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2
作者:江淮沿岸      更新:2020-08-17 01:49      字数:4600
  一清寒!。

  红尘翻滚盼啊,阎王殿前再三年;

  等到那蓝田不暖,钿头发簪齐齐断…。

  得,相见时难别亦难!” 。

  监狱上下都静了下来,我能想象到那些人空洞的眼神,在长期没有任何物质精神活动的地方,听见了这戏,无光的眼,还有不敢呼吸喘气的样子……蛰伏在监狱里,小声活着,小声死去。

  不知是哪个审讯室正在动刑,不闻窗外事声嘶力竭的哀嚎,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声音凄惨的做了这段戏的陪衬。。  军座伸手解了那扎眼睛的带子,红老板垂了眼,眉毛一动一动,努力的睁开一点眼缝,适应着阳光。。

  待他完全睁了眼,血红的眼白,阳光刺的流着泪,看着军座,泪流满面:

  “我定摔那孟婆碗……

  我欠你的来生还……”

  正是那呵气叹白烟,相对两无言时,红老板开口:

  “张启山,你若是死在这里,该多好。”

  军座一时语塞,红老板仰起脸,迎着光他眯着眼,军座伸手擦去了他满脸的泪。

  他眯着眼笑似的,也伸出手,不轻不重的“啪”一声打了一耳光在军座脸上。

  “我二月红不就是欠你条命么,怎么,赔给你还不成?”。

  说罢便一头撞了那围墙,“咚”的闷闷一声。。

  血点衬着白雪生生的灼人眼,空气里头还回响着或清亮,或后头那段含糊的戏。我差点儿忘了,他可曾是梨园的皇帝,二月红。

  第四章医生。

  张启山找上我时,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好动作。军队里军医不知有多少,偏点在了我头上,事定有蹊跷。。

  “带上吗啡,跟我走。”张启山对我说道,一丁点质疑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他就是这样的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提了药箱坐上他那车,他才向我讲述原因,实则根本谈不上是原因,只能说是单方面的意愿:

  “让他听话。”。

  仅此而已。。

  在某方面我和张启山算半个知己,嘴巴严谈得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都有着一些近似病态的心理。

  我是医生,可以从病人的垂死挣扎,给种味道和颜色的药剂,或者死士的新鲜血液,白色骨髓中获得刺激,以便我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可以表现的像个正常人。张启山却不同,他对猩红的血液敏感度较低,大规模杀伤的场面才可能让他兴奋,比如战争。他的需求更偏于,激烈的,施虐的,掠夺般的性才可以使他平静。

  驱车进入监狱,才觉得这正是他真正想要的地方……权利,性;性,权利。在夜色的掩盖下,悄悄发酵着。

  那是一个……像尸体似的……美人,借着月色半明半昧的看,冰凉凉,毫无生气。

  “先前自杀来着,不够狠没死成。”张启山说道。。

  “一针推下去瘾头可就大了。”我翻动着他,躺在床上,双手被铁链绕在一起,光裸着上身,下衣裤布条似的遮盖。“可曾吸过烟土?”  张启山摇摇头。。

  “一次少注射些,慢慢加量,怕他受不住会死的。”

  张启山点点头。。

  我拉过他苍白的胳膊,顺直了,皮肤苍白血管好找得很,轻拍两下淡青色的血管就鼓出来。我摸上他的血管,顺着摸……有温度的,跳跃的,有弹性的,流动的……不由舒服的呼气,太刺激了。

  “二月红,醒醒。”张启山拍他的脸颊,美人不动,真的像死了一样,额角渗血的纱布仿佛就是见证一般。。

  张启山叹口气,二指捏上下颚,“咔哒”一声硬是把那脱臼的下颚安了回去。剧痛叫醒了昏睡的美人,二月红撑起身子半坐起来,手背压了嘴,睡眼泪朦朦,疼又叫不出来,鼻腔闷哼,放下手死命的攥这床单,骨节都泛了白。死死地盯着张启山。。

  “还想死么?”张启山笑了,转头又对我说道:“咬舌自尽未遂,下巴给卸下来了。”

  连死都不成,我叹口气,转身提了药箱过来,他便一直看着我。。

  直到我捻了针剂出来他才明白我是来做什么的,一下便什么都不顾了,手脚并用挣扎着从床上翻下来滚落在地,铁链锁着不得不跪了起来,极力后退边看着我边呜咽,转而又去盯了张启山。张启山从我手中顺去针剂,蹲到他身前,二指勾起他那小脸,轻轻问道:。

  “还想死么?”。  下颌刚复位的疼痛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只得拼命摇摇头,实在让人心软。

  “平日里那几分硬气去哪儿了?”张启山那恶劣的丘八气息简直坏透了,明知道人家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跪在地上,双手被铁链绕住,攥着骨节清晰的手,一时不知道怎样才好,单薄的上身端的瓷白,衬得胸前乳]珠软嫩秀圆,好看的紧。  “吗啡。”张启山摇摇针管,轻轻说。

  他倏地仰起头,向张启山讨饶,又像是不抱任何希冀的,在对自己悲哀说:“求你……别让我打吗啡……”

  “求我?”。  他前倾着单薄的身子,薄薄双唇含咬住张启山的下唇,张启山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他这般举动。很快软软的舌尖讨好的探上张启山的牙齿,冰凉的,整齐的一排轻轻舔舐过,湿漉漉的睫毛刮过张启山的鼻梁。舌头滑进去,张启山不为所动,垂下眼睑享受破天荒的讨好。。

  他把头埋在张启山的颈窝,含糊的说道:“求你……”  从我这个方向可以看到他白皙后背突出的蝶骨形状。

  定是不轻易求人,不然就不会将张启山弄得半晌分神。  “就这么不值钱?”张启山站起身,嗤笑一声。

  二月红一怔,抬头看着张启山。。

  他会掉眼泪,会求情,会讨饶,我认为。

  他看着,从地上站起来坐回床上——不用跪的,正对着我们双腿下垂,不着地面。

  他坐在床上,实在不像个活着的美人。用仅剩的布条遮了大腿和□,像护了那仅有的尊严,后来才懂得……他那是在向自己告别。  “逃不过了。”。

  忽的抬头,看着张启山。突然平静得不像话,皱了眉,那股子梨园皇帝的气势……空空道:“跪下。”

  张启山走上前去单膝跪在他他面前,手掌握了他单薄的裸足吻上长而纤细的小腿。

  他仰了头,闭了眼,哀嚎一般死灰的平静:“这一针推下来,就当我二月红死了罢。上瘾了以后……不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和现在这个二月红再无关系!”。

  张启山抬头看着他,却是松动了几分。

  随后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声线虔诚:。  “永别,二月红。”。  。

  我坐在太师椅上,墙角的黑和□的味道刺激的感官十分敏锐,我知道那是幻想——或是幻听,把针管中的空气挤出,针尖挑破血管的音儿都一清二楚,血珠渗出来……张启山看了我一眼,我鼓囊囊的裤裆让我哑然失笑。他说“去找军/妓,或者女囚解决,他晕了,完后你还得回来。”

  美人躺在床上,长发青丝垂落几欲触地,锋利的下颚弧线,弯刀片似的眼睫,我想……今夜非得找个戏子伶童泻]火不可。。

  有些后悔。张启山不得证实,粗糙的手一遍一遍摸,再怎样寻死,嗔怒,自弃……都是那个二月红,硬气,坚韧,隐忍,有一段过去的……二月红。。

  确是晕了过去,二月红的肌肉还在抽搐,开始发烧,张启山知道他现在精神处在极度亢奋状态,身子跟不上便晕了。是有反应的吧?。  解开腕子上的锁链抱他上大床,欺身压了上去。而他只是抽搐,毫无新意。时辰未到罢了,张启山心想。

  好后悔。发了狠的揉搓他那单薄的身子,乌青指印部了全身,还有前几日未曾消退的咬痕。真是聪明啊,二月红,心里存了芥蒂,怕我费了心思折磨到的人,不是那同我结下仇恨的二月红。

  张启山二指放进他半握着的手心,柔软,温暖。曾经用烟头烫伤的地方圆而粉红,薄薄的皮儿,新长的肉,更加的柔软细嫩。。  昏睡中收紧的五指,二月红缺乏安全感的握紧张启山的手指,张启山一愣,二月红,换做从前我怕是要动一番心思的……现在我搞不清。。  再后来,张启山忘了他何时才醒,何时再度晕厥,抽搐温暖的内部,不曾有过的热情,索取无度,泪涟涟的模样,长发抓在手心里的触感,青紫的咬痕,汗涔涔的发梢粘在侧脸,紧皱的眉,柔软的嘴角,水雾的双眼……。

  二月红,醒醒,我张启山跪给你,何如?。

  第五章  审讯员。

  辣椒水这种东西很少用,除非是遇到了那些嘴硬心硬,完全无从下手的犯人时,才会寻了这器具找出来。装辣椒油的桶,长至胃的漏斗。

  怎么说,犯人近来精神不错,好至每一下我都会有他是回光返照的错觉。总是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好看的紧。吃的更少了,不是昏睡便是自娱自乐,有时唱一段戏,有时还会和我说上两句,一把身子像是没了骨头,端的软糯,温雅。。

  却是和军座的关系有所缓和,不再被铁链吊着,有时会窝在他怀里小憩一阵。打过吗啡神志不清时甚至会顺着军座的意思,喊念声官人相公什么的,不过也仅那一次,再让他说便翻了脸赌气不见人。打吗啡的态度由被动变为主动,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可近来这鞭笞却也照有不误,亏得他那肤质不是疤痕体质,若是不破皮儿的红印,不出明儿就能好。抽打狠了出了血珠,不上药,便用纱布棉团止了血,也不留疤。。

  他不昏睡,精神好极时,我会问他,疼么?。  他点点头,依旧是软软的笑。。  怎么个痛法?——或许有些不尊重……但我实是好奇,光张启山军座那种不要命的□,导致的□之痛,我就无法想象。再加上几乎是每日的笞刑,烟头的烫伤,关节的脱臼,以及……以及每次军座离开,我进来接手看守时,那些不可思议的姿势……。

  就是……他抱着椅背,头靠在上面,一把沉甸甸的头发笔直的从侧面垂下,皱了眉仔细想着,一种一股子小孩气,哑然失笑  忍着便是……他说,忍忍就过了,当下疼,过后更疼,麻木了……就不疼了。或者……或者有一处更为难过的痛楚时,其他疼痛就不不那么……明显了。

  断断续续的话语,一字一句斟酌着自己的感受,不能理解。平日里指甲剪多了都觉得疼而难做事,很难想到它齐根折断是什么痛感。吃饭时不慎咬一下舌尖都会捂嘴缓好一会儿,不知他哪儿来那么大勇气去咬舌自尽。而现在……。  “东西!”张启山军座的声音。我急忙回了神,抬头应了一句,收拾起漏斗和辣椒油桶出去。

  而现在……从前被芥末呛一口都难受的眼睛充血,涕泗横流,如今却要把这辣椒水灌进去……这里讲的“灌”,是不过口腔的,直接通过长漏斗通进胃里,伤胃伤肺。事后辣椒油会从口鼻呛出,然后呕血。直到血把油冲干净了才能缓过来。  没可能的吧,这种东西红老板那哪儿能撑得住,一个不慎就可能致死的刑具,顶多用来吓唬吓唬罢了

  白玉片儿,块儿,散落在地,二人身上何时多了此物?。  这是?。

  “牙,再让他在咬舌自尽。”军座看出了疑惑,对我说道。。

  浑身一震,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红老板,而是抿紧嘴,握紧手中的漏斗。不知是怕什么,被上刑的不是我……要被灌辣椒水的也不是我……看着军座手里的烟,烟雾一丝一丝顺到干冷的空气里,那半张脸藏在阴影里,薄唇像刀片一样,尖锐锋利。。

  “红二爷,你可知道这咬舌自尽的下场?”军座深深吸了一口烟,看模样甚是恼火。

  我这才记起来去看红老板,只见他又被吊上了铁链,长头发遮了眼,下半张脸上满是血,顺着脖子一股一股的染上光裸的前胸。  “呵,不就是一死么?”他勾起满是血液的嘴,满不在乎的一笑。。

  “混账!”军座倏地起身,狠狠给了他一耳光,沾了满手血。“养不熟的东西!”

  红老板的脸偏在一侧,哈哈大笑道:“养我?张启山!我二月红何时要你来你养?”

  出了奇的冷静。不由一惊,这才是红老板……近些日子来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不是昏睡便是享受吗啡快感的那个慵懒的人儿……怎么成了这样?。

  “真是说两句就要寻死的货色。”军座平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