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45
作者:尾鱼      更新:2020-08-17 03:28      字数:4447
  />   算是海草的一种,但种类繁多,叶子细长带状,随着海底流水的动向慢慢拂动,陡打出现,确实有几分妖形魔舞。

  罗韧提醒一万三,再放链的时候分外小心,怕被叶藻缠上。

  果然,再往下,叶藻就密了,一万三说:“这叶藻挺长,得有一两米吧,不过分分秒到底了,叶藻是长在海底的。”

  刚说到这儿,画面上忽然出现一个奇怪的东西。

  圆不隆冬,泛着金属色泽,可能和水眼的镜头离的很近,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而水眼又是通过搭在栏杆上的绞轮下水的,上下自如,但左右没法调整。

  一万三提议:“要么,我们把船挪一下位置?”

  正准备起身,炎红砂说了句:“它在动呢。”

  也不是动,而是慢慢随着水流在转,光泽感更强了,罗韧隐约看到镜面,约莫猜到这是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水流一转,那个东西完全转过来了。

  一双圆瞪的死人的眼!

  炎红砂尖叫,身子往后拼命一顿,身下的轮椅往后一撞,一万三好死不死正站在后面,重要部位被袭击,痛的大叫,就势往边上一跳,轮椅失了阻滞,骨碌碌就往后滚,撞在驾驶舱门边,与此同时,罗韧耳边响起尖利的哨声。

  他送木代的是水手口哨,声音特点就是高和细,以利于穿透海上风浪,便于求救。

  当这声音在耳边响起,简直了!

  罗韧下意识握住哨身,用手把出声口盖住消声,说:“再这么吹我就没收了。”

  木代看了他一眼,做错事一样松了口,嘴唇碰到他的手背,好像有一线电,从那个位置,嗖的一下,风驰电掣,直击心脏。

  罗韧迅速松了手,心说:我擦。

  那个口哨挂下来,吹口处有湿湿的浅浅唇形,罗韧马上移开目光。

  一万三痛的要命,还在远地嘘着气蹦蹦哒哒,炎红砂却突然用哭音喊了一声:“木代!”

  她双手撑住轮椅,想第一时间挪过来,但不知道是不是没使对力,轮子转了一下,没动。

  电光火石间,木代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炎九霄!

  罗韧显然也想到了,他全身一凛,视线重新转到电脑屏幕上:那是一个潜水头盔,可以想见,炎九霄穿着潜水服,戴着潜水头盔,身后应该还背着氧气瓶。

  他是立在海底的?

  一万三半弯着腰,神情痛楚地提议:“要么把船挪开一些,把水眼和他的距离拉大,应该能看的更清楚。”

  船往右侧移动了约莫一到两米,距离变远,视线角度变大,终于能看到全景了。

  炎红砂吸着鼻子,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忽然就把头转开了去,木代抱着她,自己也手足无措,只好像哄小孩儿一样拍着她的背心。

  自己也不敢看,只偶尔瞥两眼,但即便只是一两眼,画面也久久挥之不去。

  男人的反应就要镇定许多,木代听到罗韧吩咐一万三:“放,继续放,停。”

  又说:“你看。”

  木代又偷瞄了一眼,轻轻松了口气,画面上至少看不到人脸了。

  罗韧把水眼的自带遥控照明灯打亮,在水下,那一点光线简直不足一提,但怎么说,聊胜于无。

  “看他的腿,是被叶藻缠住的,自由生长的叶藻,即便是一团乱麻样,也不可能这样,横着绑住一个人的腿。”

  连炎红砂,都暂时止住哭泣,抬头去看屏幕。

  罗韧说的没错,炎九霄的小腿以下,缠的密密匝匝,乍看上去,像绑起的绷带。

  叶藻,不可能长成这样的。

  炎红砂颤抖着开口:“我不知道我叔叔有没有带同伴,是不是有人……”

  是不是有人,也背了氧气瓶下去,把她叔叔绑在了海底?但是没听叔叔说过有人同行啊,而且大费周章这么做,动机呢,目的呢?

  罗韧说:“未必是人做的。我之前查过一些蚌的消息,有一则新闻记得很清楚,说是有人抓住大的河蚌,在院内挖小塘饲养,结果河蚌跑了。主人抓回来之后,在它的壳上拴上绳子,谁知第二天,又让他发现河蚌刚刚磨断绳索准备逃跑。”

  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你以为,它就不会做吗?”

  木代仿佛看到,那只巨大的海蚌,稍稍张开扇贝,像夹子一样夹住叶藻的一头,沿着炎九霄的双腿,慢慢挪动着斧足,绕着他,一圈,又一圈。

  你以为,它就不会做吗?

  ☆、第19章

  有那么一瞬间,船上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炎红砂一直很小声的抽泣,有时发呆,有时候大概是忽然想起了叔叔在某件事上的好,眼泪哗啦啦往下流,不过,她最担心的其实还是炎老头,一直喃喃着:爷爷知道了怎么办呢。

  咣当一声响,好像是船栏杆上的绞轮滑了,一万三挪着步子出去加固,一步一嘘气,大概痛劲儿还没缓过去。

  罗韧一直上下微移着水眼,看了很久之后才说:“他身上没有伤痕,至少我看来,没有明显的外伤。我怀疑,他到海底的时候,人还没死。”

  说着,指了下画面上的氧气瓶:“这种氧气瓶,一般情况下可以支撑两个小时,但是海水越深,能够持续的时间越短,我假设在这个深度,他可以使用一个小时左右。”

  炎红砂陡然惊怔,猛地抬头:“有一天晚上,我叔叔给我打过电话的,我手机……”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想给他们看来电记录,摸空了才反应过来,手机早就掉海里去了。

  她努力回忆那一晚的情形。

  是在半夜,因为那时她已经睡了,似乎看到叔叔在海底,拼命地想往外爬,双手深深陷进海沙,脸色惨白,眼睛里布满血丝,带着哭音叫她:“红砂,我不想死在这里……”

  她打了个激灵从梦里醒过来,发现电话是接通状态,电话的那一头,海浪声好大好大。

  这件事,木代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万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倚着门框听得入神。

  罗韧问她:“然后呢?”

  炎红砂咬着嘴唇:“那头没有回答,过了会就断了,再打过去,有时是关机,有时说不在服务区,总之再也没接通过。”

  她怕大家不相信:“真的,我也以为我在做梦,但是我手机上真的有那通来电……”

  她懊恼之至:那是最好的证据了,手机怎么就丢了呢。

  罗韧沉吟了片刻,说:“推测上,是圆得通的。”

  大家都看罗韧。

  “有些至亲的人,在生死关头,会有类似的心灵感应,看到水眼的画面之前,我们还可以说,红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她最后一次跟炎九霄通话,炎九霄是在海边,这个场景折射到她的梦里,潜意识会觉得炎九霄淹死了。”

  “但是在看到水眼的画面之后,这个梦,就很值得玩味了。”

  他问炎红砂:“梦里,你是看到你叔叔在海底爬了一段距离,还是只是拼命往外爬?”

  炎红砂擦了一把眼泪:“往外爬,很使力的样子,但是好像没有爬动。”

  木代短促地啊了一声。

  一万三把她的话说出来了:“假设,我假设啊,那只蚌把你的叔叔拖下了水,在这个过程中,人极度挣扎惊恐,会消耗大量氧气。那个时候,氧气瓶行将耗尽,你叔叔处于极度缺氧的状态,同时,他的腿被困住了,所以你看到,他借助海沙往外爬,很使力的样子,但是始终没有爬动。”

  炎红砂的身子颤栗了一下:这样的场景太可怕了,叔叔没有被淹死,是氧气慢慢耗尽死去的吗?

  罗韧有些不忍心,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打电话也合理,你叔叔之前就拍过老蚌晒月的视频。准备了潜水装置之后,手机也会做相关处理,方便水下拍摄——他的手机应该装了抗压的潜水外壳和防水袋,也就是说,在水下可以通话,但是有一点他可能没考虑到,水下信号弱,为了和周边基站联系,电量消耗会大。而且海水热量来自太阳辐射,离海面越深,光照越少,温度越低,又会极大消耗电量。”

  炎红砂怔怔的:所以电量耗尽是合理的?她之前还在心里怪过叔叔,下水的时候,至少把手机充满电啊。

  眼前突然模糊:所以叔叔当时,确实是在海底,拨了她的电话?

  一万三有些奇怪:“如果当时可以拨电话,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打给炎老头呢?儿子跟爹更亲些吧?”

  前一晚上,罗韧简单给他说了一下炎红砂的来历,一万三心里知道个大概,起初他是想说,为什么不拨110求救,转念一想,当时一定情况危急,毕竟是在海底,位置难以勘定,炎九霄知道拨了也不可能得救,留着最后一点电量,同亲人告别。

  炎红砂哽咽着解释:“我爷爷眼睛不好,电子屏的这些东西,我们很少让他看。手机屏那么小……”

  懂了,所以他选择打给了炎红砂。

  炎红砂痛哭失声:“都怪我,我晚上睡觉太死了,要不然,我就可以跟叔叔说话……”

  罗韧打断她:“不是的。你叔叔拨通你电话之后,手机就不在他手上了。”

  “因为你在电话里听到了海浪声,海底是不可能有海浪声的,也就是说,那个手机至少是到了海面上,或者海岸上。”

  一万三心里咯噔一声,脱口说了句:“老蚌晒月?”

  罗韧说:“按照最一般的情况,手机是用挂绳挂在脖子上的,我怀疑,你叔叔拨通电话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老蚌从他身边经过,壳上的什么位置挂走了那根挂绳,也就同时挂走了手机。”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老蚌身上,拖了个手机。”

  那这只老蚌在哪呢?

  木代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抓住罗韧,伸出一只手,先是竖着,然后放平,嗓子里艰难发声:“水眼……放平……”

  罗韧懂了,但还是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水眼朝下,放平?”

  一万三反应过来:“是这样,水眼现在能看环匝三百六十度,但是看不到海底,我们应该把水眼转过来——而且,蚌休息的时候,是半个身子埋在海沙里的,所以我们看不到它,它很可能就在水底下!”

  罗韧走出驾驶舱,抬头看了一下天,黑暮压顶,太阳只剩下最后一线颤巍巍的光,像是横亘云端的危桥,下一秒就要折坠。

  “太晚了,海底没有亮了,要等明天了。”

  大家一致同意去海滩泊船,谁也不敢在海上停船睡觉:海底有那么个瘆人的老蚌,万一趁着他们熟睡凿沉了船……

  想想都不寒而栗。

  正合木代心意,下了船之后,她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行李捡回来了。

  罗韧在海滩上点起篝火,炎红砂谁都不理,推着轮椅到海边,看着夜幕下黑沉沉的大海发呆,一万三揣着手电,说是去村里走走。

  即便空了,也还是他出生的村子。

  木代跟着罗韧坐在篝火边上啃压缩饼干。

  罗韧看着大海,心有不甘:“这片海里,什么都没有,否则的话,可以烤鱼、烤螃蟹、烤扇贝……”

  木代捡了根树枝,在沙滩上写:都被老蚌吃了吗?

  罗韧说:“你当小鱼小虾都跟你一样傻吗,乖乖等着老蚌来吃?它们不会跑吗?”

  木代说了一个字。

  哼。

  罗韧看着她笑,忽然说:“你知道我们以前怎么烤鱼吗?”

  木代想再回一个哼字的,但罗韧一副“你绝对猜不到”的表情,她就觉得好稀罕了。

  她眼睛亮亮的。

  “我在菲律宾的时候,在老岛,有一片常去的海滩,海滩上有礁石,说不清是什么石头,平展展的一块,我们想办法把下头轰了中空,乍看起来,像一个环。”

  他用手比划着石块的样子:“然后,在环下生火,把石头烤的炙热。”

  他唇角慢慢漾起微笑。

  “很多好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人负责捞鱼,至于我,专门负责烤,因为我刀工最好。”

  他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