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78
作者:尾鱼      更新:2020-08-17 03:32      字数:4401
  抖:“曹兄,什么状况?”

  “嗐!”曹严华保持着微笑,尽量不引人注目,嘴里小声嘟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继续。”

  又忽然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递给他一个重要情报:“她走不稳,腿上有血迹,八成是我小罗哥干的!”

  声音里透着兴奋。

  一万三心说,这有什么可兴奋的,那两枪虽然是罗韧打的,但是野人还是回来了——谁知道罗韧到底有没有出事?

  虽然担心,但是顾不上那许多了,只能继续,画完了野人,又画曹严华和自己。

  野人走过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曹严华唯唯诺诺般让路,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野人的背后。

  野人去抓一万三的手。

  妈呀!这是嫌他糟蹋了画板,要把他的手拗断的节奏吗?

  一万三头皮发炸,抖抖索索,眼睛闭的死紧。

  几秒钟过去的,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一万三眯缝着睁开眼睛。

  野人在看他的手,翻来覆去的,有时候还用毛茸茸的大手捏他的指尖,像是好奇这样的手是怎么画出画来的。

  野人的身后,曹严华向他挤眉弄眼的狂使眼色,用口型告诉他:很好,就这样,继续保持。

  似乎诱敌成功了,那就下一步吧。

  一万三从地上捡了另一块石头,递给女野人,女野人没接,一万三拿石头敲敲石壁,做了个画画的姿势,又递给她。

  这一次,她接住了。

  接住了之后,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要画什么好,顿了顿,盘腿坐下来,动静很大地开始画画。

  画的粗劣,但是一万三一眼就看出来她画的什么了。

  因为她画的是两个人,一个人身材高大,超出常人很多,披着几根头发,明显是她自己,另一个人虽然画的奇形怪状,但是手里端了一横,像根树枝。

  那应该是长杆猎枪。

  一万三和曹严华对视了一眼,曹严华有些不知所措,明显紧张,一万三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强迫自己镇定,又画了一幅。

  画的很快,手有点抖,石头和石壁相磨的石屑簌簌落下。

  他画的是,罗韧躺在地上,女野人正一拳狠狠砸在他头上,歼灭敌人大获全胜的模样。

  女野人看了半天,迟疑地又开始画。

  一万三的心砰砰直跳,他看到,那幅画上,女野人丧气地坐在地上,罗韧则一溜烟的跑向……远方。

  漂亮!一万三激动极了,和曹严华对视一眼,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罗韧跑了!

  曹严华兴奋之余,心里感慨万千:我三三兄真是个天生的谍报人员,一下子就套出这么重要的情报了。

  当然,还得感谢这女野人是个二愣子、一根筋,不晓得绕脑子……

  不对!

  曹严华忽然想到什么,这样一个智商欠奉的角色,居然能想到在树上刻痕让他们迷路,又用马蜂窝袭击他们?

  女野人居然没有停下来,那幅画上,自己身边,她又加了一个女人,身材矮小,披头散发。

  擦!什么情况?

  曹严华凑近一万三:“想个办法套一下,这是我妹妹小师父还是红砂啊?”

  一万三觉得是炎红砂:“小老板娘怎么说也是他女朋友,扔下她自己逃命有点不地道吧,不过那个富婆……要我就把她扔了。”

  嘴上这么说,还是必须得确认一下。

  一万三用手指点点那个女人,做出一副疑惑的神色来,野人居然看懂了,目光在石壁上溜了又溜,忽然伸手指向一处。

  那是她先前画的一幅画,画上,像是井的横剖面,上头的口已经封死了,女人头朝下吊在井中央,并没有触到地,像挂钟的钟摆。

  女野人指的,就是那个头朝下被吊的女人。

  曹严华两眼一黑:“她,她什么意思,她要把我红砂妹妹吊死吗?还是已经吊死了?”

  一万三后背发凉,过了很久,他才转头看曹严华,声音压得低低:“我觉得,好像是当年的那个女人,还没死。”

  罗韧和木代、炎红砂商量,当务之急,是确定一万三和曹严华的死活。

  “野人的巢穴和那个女人的住处在两处,曹严华和一万三如果不是迷失在山里,十有八九是和野人在一起。但是野人有些神出鬼没,冒冒然没法找,我们从那个女人的住处下手。”

  罗韧的计划是:先抓住那个女人,根据前一天的经验,那个女人有办法和野人用声音联络,引来野人之后,他们可以追问曹严华和一万三的下落。

  炎红砂有点担心:“野人听不懂我们说话吧?”

  “咱们曲线救国,那个女人一定能听懂我们说话,让她当翻译好了。”

  木代也有顾虑:“但是你昨天,才在她的洞里闹过一番,万一她跑了呢?”

  罗韧笑:“跑或不跑,各有作用。跑了的话,说明她对我忌惮,更加表明她没那么可怕。不跑的话,也正中下怀,省得满山去找她了。”

  想了想又说:“多半不会跑,毕竟昨天,我才是那个在他们夹攻之下落荒而逃的人。”

  炎红砂看罗韧:“然后呢?”

  “什么然后?”

  “假使事情顺利,抓到了那个女人,引来了野人,救回曹严华和一万三之后,那个女人,你预备怎么办?”

  罗韧反问:“你预备怎么办?”

  炎红砂沉默。

  虽然从道义上说,自己也觉得爷爷罪有应得,但是从亲情上,那是她的爷爷。

  坦白说,她内心深处,是有着报仇的念头的。

  罗韧看向炎红砂,笑了笑,又看木代:“我知道,你们或多或少会觉得她可怜,个人角度出发,我也觉得她很惨。但是,凶简在她身上,我要拿走的。”

  木代轻轻叹了口气:“拿走了,她也就死掉了吧?”

  “她现在,也不能称得上是活着。”

  “野人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罗韧说:“是啊,所以会有一场恶战。”

  木代不说话了。

  那个女人要报仇,野人要维护那个女人,他们出于全局考虑要拿凶简,都称不上对错。

  但是做的事,造成的后果,却都不那么简单。

  她问罗韧:“我们要杀了那个野人吗?”

  罗韧说:“不一定杀得了,我也并不想杀,但是,可能会有后患。”

  木代说:“我们以后,有生之年,再也不进这座山了,不行吗?”

  “木代,很多时候,后患不是加于我们自己,而是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受那个女人的唆使,我感觉女野人对人,始终带了一定的仇视的。如果我们间接杀了那个女人……”

  如果那个女人死掉,女野人会疯狂报复的吧,即便报复不到她们身上,这十里八村,总有进山的人,到时候,说不定又有谁,像那个做了炎老头替死鬼的老头一样,遭遇无妄之灾。

  检视了一下武器,两把马刀。

  再削一批甩手箭——对付野人没用,但对付那个女人应该还是奏效的。

  马刀削甩手箭,动作多少别扭,木代随口问了句:“你的刀子呢?”

  “那天对付那个女人,好像插在她身上了。”

  木代愣了一下,低下头没说话,罗韧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没事,你送我的,我会拿回来的。”

  “危险的话,就不要拿了,刀子而已。”

  话虽这么多,心里到底有点怅然,嘀咕说,人生第一次的工资呢。

  原来是用那个钱买的,罗韧笑:“那我更要拿回来了,这个丢了的话,以后我也别指望再能收到你的礼物了。”

  木代叹气说:“真是不懂,你们这些人,用飞刀干什么。”

  刀子不便宜,嗖一下飞出去,拿回来也就算了,大部分是拿不回来的,对方受伤,带了刀子就跑——一锤子买卖,有去无回。

  罗韧说:“大概是因为耍起来很帅吧。”

  木代瞪他:“下次我去地摊,两块钱一把,给你买上百八十把西瓜刀,你爱扔随便扔,我送你的不能乱扔。”

  罗韧伸手搂她:“那把刀子,救了我的命呢。”

  木代瞪大眼睛。

  罗韧把她拥进怀里:“当时的情形,跟你们讲的时候,我尽量简略,其实凶险的很,我一直舍不得扔你的刀子,眼看她一爪子抓向我头顶,躲又没法躲,脑门上要添五个洞,我只好把刀子甩出去了,万幸打中她了……”

  木代后怕:“真的啊,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刀子嘛,又不花什么钱的。下次再送你一把好了。”

  罗韧大笑,笑着笑着,又有点感动。

  他低下头,贴她香软的面颊,说:“木代,你是这世上,最好哄的姑娘了。”

  木代哼了一声说:“只不过是我吃你这套罢了。”

  ☆、第23章

  罗韧想了不少方案,最终决定用火攻。

  伤人不是目的,先引出野人再说,三个人各有分工:炎红砂叫阵、木代掠阵,罗韧则留在暗处,方便后续的尾随。

  黑漆漆的洞口,一眼望过去也不知道进深几许,炎红砂扫掇起一堆的树叶子,干湿分开,先用火把把堆成巢堆状的树枝点燃,火势大了之后往里混放干湿树叶,湿叶容易生烟,很快把她自己呛的咳嗽不止。

  木代在就近的树上看着,真是替她着急:好在炎红砂很快找着了窍门,外衣拿在手上,一下下扇风,把烟气往山洞里兜。

  罗韧推测,那个女人很大可能还在山洞里,她全身皮肤和毛发发白,常年不见光的迹象,说明除了重要事由外,很少在外活动。

  他给炎红砂打手势:继续。

  炎红砂抿着嘴唇,持续重复着扇烟和加叶的动作。

  一刻钟过去了,洞口俨然烟雾弥漫,却还是了无声息,炎红砂迟疑地住了手。

  可能是真的不在。

  炎红砂从火堆里抽出火把,回头看了一眼木代,那意思是问,要不要进洞看一下。

  这是第二套方案:如果那个女人不在,就进去查看她的老巢,寻找更多线索,要两个人同进同出,第三个在外守望。

  木代给罗韧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陪红砂进,然后从树上跳下来。

  烟挺大的,都往低处沉,人一进去眼睛就熏的厉害,炎红砂嘟嚷说,这属于打雁的叫雁啄了眼,设套的先把自己套了,没熏着那女人,反而把自己搞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话……

  木代心里咯噔一声,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走在前头的炎红砂的胳膊。

  炎红砂奇怪的回头,木代不说话,给她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后退,又退到了洞口以外。

  她低声对炎红砂说了句:“如果她不怕烟呢?”

  动物和人当然是怕烟的,科学的说法是细小颗粒阻碍呼吸道和缺氧,但是那个女人,她还有呼吸道吗?还怕缺氧吗?

  也许她现在,就蹲守在烟雾充塞的山洞里,如一头蓄势待发扑猎的兽。

  炎红砂听明白了,同样压低声音问她:“那怎么办?”

  木代回:“不怕烟,但一定怕火。”

  两人退到火堆边,抽出十来根燃火的火把,炎红砂捡了一根粗的,狠狠掷向洞口。

  洞口开始明暗不定,贴地的火焰跃动着,在烟雾里辟出一方亮来。

  到洞口时,又捡了两根里扔,光亮一路向里,木代和炎红砂伸手交握,谨慎地一步一停,左右头顶,都要确认安全了再继续。

  也不知走到第几步时,炎红砂忽然打了个激灵,重重握了下木代的手。

  “木代,你听见了吗?”

  隐约听见了,像是什么刮擦石壁的声音,木代心跳的厉害,还是强自镇定着,又把手中仅剩的两根树枝向里扔去。

  这一次,终于看到点什么了。

  幽深的黑暗边缘,右首斜前方的石壁上,那个女人居高临下地趴伏着,白发下垂,两眼微微眯起。

  有了罗韧先前的描述打底,两人虽然心里发瘆,但好在都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