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36
作者:流域风      更新:2020-08-17 07:09      字数:3921
  蔷薇眼中一热,抿了抿嘴唇,说:「谢谢你皮皮,今天你拼命护了我,让我

  心里说不出的满足。以前刚听人叫我妓女,心里既羞耻又难过,后来给人叫得多

  了,也不很在意了。今天听你妈妈骂我下贱,竟然十分伤心!我为什么变得这么

  下贱?怨我自己吗?还是命中注定?看你在我面前挨打,比我自己挨打还要难受,

  当时我想,我就再下贱一回,带了你私奔去,拿钱养了你,过几年快活日子!」

  抽出了被陈皮皮抓住的手掌,接着说:「到你为了我和亲人反目,我就惭愧

  起来,你小小年纪,却能体谅别人!我却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开心了一时,却要

  害你的一辈子!今天放手离开,以后你长大了会感谢我的,回家跟你妈妈认错去

  吧!你早一会儿回去,她就越容易原谅你!」

  看陈皮皮站着不肯走,就双手推了他出门,反手把他关在了门外。

  陈皮皮举手敲门,叫:「蔷薇蔷薇你开门,我想和你说话!」蔷薇在门里高

  声说:「回去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归要分,就分得干干脆脆。你别再敲

  门了,到时候我心一软放你进来,今晚咱们就都不好受了。」

  陈皮皮仍旧不停地敲门,蔷薇站在门后,一时间百感交集,压住了情绪用轻

  松的语气说:「你在外面胡闹什么?还不快滚蛋!吵得我烦死了!」

  陈皮皮又敲了一阵,里面却没了动静儿,就叫蔷薇的名字,也没有回答。身

  后的门却开了,一个少妇抱了哭着的孩子出来,皱了眉训他:「你吵什么,我孩

  子都给你惊醒了!」陈皮皮看着高声啼哭的小孩,突然鼻子一酸,说:「对不起。」

  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回身坐在了门口,不愿意离去。想:蔷薇要走,那是没什么错!我要留她,

  实在也没什么道理。可她家远在东北,离这里几千里地,今天走了,只怕再也不

  容易见到,从此两个人就天各一方,像是从来没有过任何关系一样!我……我一

  定会常常想念她的!心里一阵难过,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腿间,差点儿哭出来。

  坐了良久,终不见蔷薇出来,举手又要去敲门,却停住了,想:她是下了决

  心的,回去对她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她留在这里能有社么好处?我堵在门

  口,也留不住她了,却耽误她不能回去!是间接的在害她了。轻声叫了一声,说

  :「我把qq留在门上,你回去要和我联系!给我写信也行!你路上小心些,别给

  小偷偷了钱包,现在是冬天,你家里一定很冷,记得买件厚衣服带着,别一回去

  就冻到了!」

  转身下楼,仍然恋恋不舍,心中知道:他每下一个台阶,就离蔷薇远了一步!

  虽然自认识蔷薇到今日分手,其间也不过只见了数面,相聚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

  一两日,可是心中却已经把她当成了极亲近的人!她说话风趣性情直爽,既像个

  姐姐般的大方温柔,又是个知己可以放肆直言全无顾忌,细数身边的人,却没有

  一个能如蔷薇般贴心!

  到了楼下,转身看上面,蔷薇的窗口紧闭,天上的雨水就打在了脸上,顿时

  生出一股凉意。想:她要是开了窗叫我一声多好!如果她肯不走,我做什么也愿

  意!

  此时的蔷薇正站在了窗后,隔着淡蓝色的玻璃低头看着陈皮皮。见陈皮皮站

  在楼下,正在雨中仰了头张望。心里一阵空落,拿手捂了口鼻,用力吸了吸气,

  眼里却掉下一颗泪来。拿手掌擦了,喃喃自语道:「我原来还会哭的!」

  看陈皮皮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身低头离开,身形在雨中渐渐模糊,转

  过街角终于不见。身体一阵软,被抽去了筋骨一样。想:也忘了给他一把雨伞,

  不知被雨淋湿了会不会感冒!伤口又会不会发炎!转身回到卧室,蹲下来捡地上

  破碎的镜子碎片,镜片中无数个自己在手里重叠聚散,恍惚间觉得镜中的人似乎

  不是自己,就对着里面的人笑了一下,里面的人也对着她笑!却笑得有几分牵强。

  胸中忽然生出一股怨气,抬手将手里的碎片狠狠地砸在地上,手就被割出了一道

  伤口,血顺着指尖流下,落在了地上,溅开来,如一朵朵梅花!

  陈皮皮在雨中缓步走着,雨势渐渐大起来,他也不去躲避!衣服片刻之间已

  经湿透。正值下班时间,街道上人来车往行人匆匆,却没人注意到这个蔫头蔫脑

  的男孩儿!倘若此时有人过来来问上陈皮皮一句,只怕他立刻就忍不住放声大哭

  了!

  推开家门,看见程小月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旁边胡玫正侧身对了她说话,

  见陈皮皮进来,高兴地叫:「好了好了!你看他这不是回来了!毕竟是你把他养

  了这么大,心里还是亲着你的!」

  程小月的脸色却没一丝好转,冷冷地瞪了陈皮皮一眼,指着门口说:「出去!

  谁让你进来的?我这里可不是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的地方!现在你大了,翅膀也

  硬了,这座庙儿供养不下你这尊菩萨,你尽管去外面疯去野去!我绝不会再拦你

  一分一毫!」

  胡玫赶紧打圆场:「看你说的什么话!撵了他走,他就不是你生的亲儿子了?

  说来说去都还是个孩子,做错了事情,打他一顿骂他一回也就行了,怎么能也像

  个孩子一样和他来计较!你要他去哪里去?他又能去哪里?皮皮!快来给你妈妈

  认个错儿!保证以后不惹妈妈生气了!」

  陈皮皮没说话,耷拉着脑袋往自己的房间走,全没了平时的油腔滑调嬉皮笑

  脸模样,倒似是霜打了的茄子漏了气的皮球。

  程小月叫着:「站住!」起身要过去拉他。却被胡玫一把拽住了,说:「你

  看他这副样子,已经是在后悔了!且让他自己去反省反省,千万别动手了!」程

  小月气得身子发抖,说:「他这是认错的样子吗?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他这

  是摆了老爷架子来我这里嚣张来了!」使劲挣脱胡玫却没能够挣开,就脱下一只

  鞋朝陈皮皮掷过去,正砸中陈皮皮的后脑。

  陈皮皮居然吭也没吭一声,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

  门。

  程小月不肯罢休,要冲进他房里。胡玫死命地拉住了她,低声说:「小月,

  你可不能冲动了,孩子到了这么大,正是叛逆的时候,要耐心的开导沟通,打骂

  是解决不了问题了!我家的齐齐还不是这样!我给她说几句就翻起眼来,倒把她

  妈当成了敌人一般!你真把皮皮逼急了,跑出去,倒可能去跟了那女人一心了!

  到时候要操心的还不是你自己?」

  程小月说:「他要跟谁就去跟谁,我不要这样的儿子!」口里虽然强硬,却

  坐回到了沙发上。胡玫说:「这就对了,你和他硬碰硬,要两败俱伤的!耐了性

  子和他周旋,哪怕他是个孙猴子,能跑出大人这佛祖手心?」

  陈皮皮进了卧室,也不管身上湿透了的鞋袜衣服,一头扎在床上,听到外面

  胡玫和程小月说话,脑子里却在想着蔷薇:她这会儿也许在车站了,说不定已经

  上了火车,过了今晚,在这个城市里,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胡思乱想了一阵,才

  觉得全身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十分难受,身体也一阵阵的发冷。起身把衣服脱了,

  钻入被子里,迷糊了一阵,昏昏沉沉地睡了。

  陈皮皮病了。

  陈皮皮的身体可以说得上健壮无比,在他的字典里,是几乎没有「生病」这

  个词儿的!然而这一次的感冒来势汹汹,终于还是把他打倒在床上了。

  程小月天亮起来,做好了早餐,不愿意看到陈皮皮,就躲进了自己房间。直

  到他上学的时间也听不到外面有动静儿,心中疑惑,终于忍不住去皮皮的房间看

  了。一进门,就看见水杯摔碎在地上,陈皮皮双颊通红趴在床头,身上胡乱地盖

  着被子,似乎是曾经要起来倒水才把杯子打了的。心里紧了一下,又马上生出几

  分怀疑:他平时身体结实得像头牛,该不会是想装病来糊弄我吧?

  陈皮皮见程小月进来,就想起来,但动了下身体,却感觉手足重逾千斤,全

  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眼巴巴地看了程小月,有气无力地说:「妈妈,我

  病了!」

  程小月原本要张了口骂他的,攒了一肚子的词儿打算教训他。可见了他孱弱

  的模样,心一下子软了起来,燃烧了一夜的怒火也给儿子这一声「妈妈」兜头浇

  熄!冲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走近床边,伸手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拿体温计给他量了,居然已经接近四十度!不由得慌了,急忙去叫了车,送他到

  医院看病。

  背陈皮皮下楼的时候,陈皮皮双手抱了她的脖子,趴在她肩头,呼出的热气

  喷在程小月脖颈,竟也是火一般的滚烫,嘴里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什么。程小月也

  听不清楚,最后那一句「妈妈,对不起」倒是听清了,却顾不得回答。一心注意

  脚下,生怕一个不慎跌倒摔到了陈皮皮!

  去的偏偏又是那家上次缝伤口的医院,离奇的是接诊的居然还是上次给他缝

  针的「庸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一定是冤家了!「庸医」见了陈皮皮

  的熊样儿,脸上一片灿烂,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差没有笑着说上一句「活该」

  了。给陈皮皮用最大的针筒打了一针,又开了川贝黄连之类最苦口的良药!对程

  小月说:「幸好幸好!来得不算太迟!要是烧到四十几度,只怕脑袋也给烧糊涂

  了!他这是寒凉袭体,肺火攻心,内外交困,不病才叫奇怪呢!还好遇到了我,

  要是碰到了个寻常的庸医,当做普通的感冒来治,这烧一时退不了,那可就坏了!

  说不定脑壳也要给烧出毛病的!我给他开的药一定要记得吃,尤其是那黄连,是

  千万不能因为太苦而少服的!」

  正喋喋不休地说着,推门进来个女护士,说:「你去十三床看看去!那个民

  工吃了你的药已经腹泻了七八回啦,要是再不停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