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场有些心性不稳的人此刻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甚至想要亲自加入这激烈的战场。而就在这一刻，琴声又一次的变得舒缓。

  黑白琴键之间，钢琴之上漆黑的冷光和苏念脸上的光辉形成了世界上最鲜明的对比。那一双水葱一样的手在这一刻让人们有一种错觉。

  那不是在抚摸琴键，而是在抚摸生命。

  “duang！”一曲终了，在场一片寂静。

  良久，人们才从呆愣的状态回过神来，场上响起惊雷一般的掌声。

  此刻灯光全部亮起，苏念深呼吸看着在场所有的人，轻扬下巴。

  她是真的怒了。钢琴是她的感情寄托。她多数的时候从来并不想通过钢琴炫技。她有她的骄傲。

  可是，在场这些挑剔的耳朵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轻蔑。

  那中轻蔑不仅仅是对着她，还对着钢琴，对着教授她钢琴的母亲！

  她一贯不与人争辩，那么，便用实力说话。她的热爱，她的傲骨不允许她被这些人这样的无视！

  原本她只是打算弹奏一曲舒缓的跨音阶小调。可是，在听见在场那些人的轻嗤声之后，她突然觉得脸上一热，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将旋律转换的相当的激烈。

  苏念就像是那旋律里面的将士，一身正气不折腰，傲骨铮铮欲比天！

  “啪啪啪！”人群开始往苏念的方向集中，大多数的人都想要过来和苏念攀谈两句。而这大厅，也在这一刻迎来了最混乱的时刻。

  纪西顾不着痕迹的把苏念挡在身后，凤眼在人群中快速的扫动。

  在哪里。那个人，一定会趁现在动手。

  “啪啪啪！”伯尼教授终于出现在了苏念的左手边。依旧是由罗索推着轮椅，苏念发现，眼前这个老人的眼中竟然是含着泪水。

  她轻轻蹲下身，让自己与伯尼教授平视。

  “教授！”

  伯尼教授看着眼前神似苏烟的那张脸，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个东西。

  “（英文）苏念，这是你母亲当年离开的时候放在我这里的，如今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那是一卷很旧的素描纸。看着那张素描纸，苏念却是脑中出现了空白。

  母亲的东西？

  母亲会留下什么东西给她？

  缓缓伸出手想要接过伯尼教授手里的素描纸。苏念的眼中有无数的情绪在滚动。然而就在这一刻，变相陡生。

  “砰！”的一声巨响穿透玻璃，紧接着，一颗子弹以所有人都预料不及的速度射向了那卷素描纸。

  苏念下意识的想要去挡，可是伯尼教授比她更快一步，坐在轮椅上的人突然转身，竟然是用身体挡住了那突然而来的子弹。

  “噗！”是子弹没入血肉的声音。

  “不！”

  苏念的双目变得通红，她快速扶起倒在轮椅上的伯尼教授，想要压住那贯穿胸腔的子弹，却不得其法。

  “拿……拿去。”伯尼教授只剩几缕留存的气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把素描纸交到了苏念的手里。然后双手把苏念往后一推，紧接着，一颗子弹再一次擦着苏念的耳边而过。

  教授又救了苏念一命！

  苏念还想要上前，腰上突然被环上一圈有力的手臂。古龙水的气息落在苏念的鼻息之间。

  “move！”

  纪西顾的一双绀青凤眼狠狠的盯着金色大厅二楼的贵宾室，手臂如同铁箍一样箍着苏念的腰肢，快速的带着她撤退。

  “我不走！”

  苏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拼命的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扑向倒在地上，就连死亡都没有合眼的伯尼教授。

  这个慈祥的老人，虽然她只短短的相见了两面，却都对她爱护有加，刚才他帮她挡了一次的子弹，她不能离开！

  纪西顾知道小女人此刻的情绪有些崩溃。可是，如今大厅的情况太过混乱了。

  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尖叫声，小孩的哭声，整个人群陷在巨大的恐慌之中，人们纷纷四散逃窜。

  刚刚还扮演者苏念的审判者的人群此刻已经变成了被审判者。

  自诩高贵的人终于在死亡面前，展现出来最根本的人性。

  推搡，挤压，踩踏，挡枪……一幅乱世画卷从音乐过度到现实，此刻正赤裸裸的展现在苏念面前。

  在生命面前，从来没有什么平等与不平等。

  苏念此刻回头看见眼前乱成一锅粥的人群，也有些恍惚。可是，当看见有人竟然踩在了伯尼教授的身上的时候，她就什么都忘了。

  不行，她要去救伯尼教授！

  苏念又一次的猛烈挣扎。纪西顾的眉头深锁，最终还是没有狠得下心劈晕小女人。

  “stay”匆匆将苏念放在人群比较不会顾及的角落，纪西顾再一次的冲进了慌乱的人群艰难走向伯尼教授倒下的地方。

  二楼之上的枪声还在不断的响起，在暴动的人群之中。苏念躲在角落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银灰色的背影。

  但是，她渐渐的开始发现不对劲。

  枪声响起的极其有规律，以一种猫逗老鼠的游戏姿态。苏念努力睁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那枪，在逼着所有人都往伯尼教授，也就是银灰色身影所在的方向逃窜。正在以人群的包裹，圈出一个圆！

  “小心！”苏念嘶吼一声，她想要提醒男人注意。

  这样下去，去救人的j一定会被踩踏而死！

  可是，苏念即便拼尽了全力，又怎么可能盖得过整个人群的尖叫？人群，灯光，尖叫，苏念刚才嘶吼的那一声并没有什么效果。人群还在朝着那道银色身影的方向会合。

  苏念看着那汹涌而去的人群，画面突然就与脑海中的那片火海重合在了一起。

  是同样那张脸，是多么相似的场景！

  她后退一步，只觉得四周的雕栏画壁都在一瞬间塌陷倾倒。下一秒再睁眼，已经坐在了地上！

  身上红色的礼裙被角落的的消防器材勾拉划扯，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布。莹白脆嫩的手臂刚才也摩擦出道道血痕。

  而就在苏念睁眼的一瞬间，她赫然看见那二楼的枪口对准了那不断朝着中心聚拢的最边缘的一个男人。

  那黑洞洞的枪口露出它原本的狠狞，发出昭示着游戏开展的破空咆哮。

  心脏猛地一个紧缩，整个人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逆流心脏。一股巨大的疼痛蔓延了她整个胸膛。

  “不！”

  这一声宛若夜莺啼血。苏念突然爬起身，快速的奔向那被瞄准的男人。

  此刻的人群早就已经以伯尼教授倒下去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圆圈。所有人都密密匝匝的围绕在一起。只需要后面一个人压着前面一个人倒下，这一圈的人都会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向最中央的人。

  而因为动力势能的原因，处在最中心的人将会承担所有人的重量！

  苏念脱掉鞋，快速的跑向那个男人所在的方向，终于在子弹打进那个人的尸体的时候吃力的扯住那个人，让他没有往前倒去。

  努力地把那个男人笨重的身体往后面倾倒，却因为动作过快，那男人胸前别带的胸针在这一刻飞了出去，飞擦过苏念的眼角。

  顿时，眼角血如雨下！

  苏念早就已经顾不得这些。

  因为，她看见二楼那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在一瞬间转移了方向，对准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处在和苏念的圆圈对面。

  脸上的血迹都来不及擦拭。她飞快的丢下倒下的男人，快速的奔向圆圈的另一半。

  可是，饶是她光着脚拼尽了全力。但是在苏念即将到达那个人的面前，还是听见的“噗嗤”一声，是又一次子弹没入血肉的声音！

  苏念下意识的想要去拉住那人，可是却只能看着那人的衣角从自己的手中眼睁睁的划过。

  然后，紧接着一连串的尖叫，围成一个圈的人突然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全部往那中心的位置倒去！

  “轰！”

  苏念的双目猛地瞪圆了，脑海之间，在这一刻出现了空白。

  脚一软，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朝着那远在中心的地方看去。

  可是，整个场地就像是变成了一片死寂一般，她再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她的脑海逐渐燃烧起愤怒的大火，烧光所有理智。

  而就在这一刻，金色大厅的大门终于被人从外部破开。一群穿着防爆服的人猛地闯了进来，人人都是表情严峻。

  苏念看着来人，又看向二楼。

  她突然飞跑向其中一个穿着防爆服的黑衣人，眼中充斥着盘根错绕的红色血丝。

  迅速的抽出那人腿弯处的手枪。苏念的动作几乎快成了一道残影。

  “砰砰砰！”朝着二楼连放三枪。苏念突然看见一道移动的黑影在快速的往外面窜。

  她哪里会肯，手腕一抖，枪内的子弹，竟然打出了一道弧线。

  弧线射击！

  而下一秒，苏念的脚下已经猛地活动，直奔着二楼的方向去追。

  可就在此刻，有人拦住了她。

  陆南逸。

  双目此刻猩红如血，苏念整个人都处在一个狂暴的能量中心。

  她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这个时候陆南逸会在这里，脑海中只有一个字。

  杀！

  陆南逸看着苏念的状态，眉宇之间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念念，你冷静点。”

  “让开！”苏念不想和他废话。她手上的枪在陆南逸的阻挡下，又一次的朝着那二楼的方向射击。隐约可见那人被打中了肩膀。

  苏念已经开始往陆南逸的方向走去。

  如果陆南逸还想要挡住道路，那么就意味着苏念可能会连他一起杀了。这一点，在陆南逸看见苏念猩红的眼眶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疑惑。

  脚步离陆南逸越来越近，苏念的双手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陆南逸还想再劝：

  “念念，外面我们部署了人手，不会让他逃掉的。你乖乖在这里等好不好？”

  可是苏念充耳不闻。

  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她要杀了那个人，杀了那个人给j偿命，给伯尼教授偿命！

  此刻已经走到了陆南逸的面前，苏念见到陆南逸不想让，她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之上。

  只需要一按，那么陆南逸势必就要交代这里。

  大厅是死一样的安静，陆南逸的额头上也已经滴下了无数的汗珠。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苏念的背后响起，与此同时，苏念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念念，别闹了。”情人之间那种呢喃的话语，苏念的身体在这一刻猛地僵硬住。她听见背后那熟悉声音的那一刻，神志终于有了一丝的清明。

  是纪西顾！

  想要转过身去，结果突然一记手刀袭向她脆弱的脖颈。苏念下一秒脚一软，晕了过去。

  那突然出声的人，此刻接住晕倒的苏念，眉眼之间才浮现了昔日疼宠的神情。

  是从人堆里面爬出来的纪西顾。

  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早就已经褶皱不堪，男人的身上多处都是被划拉出来的伤口，显得格外的狼狈。

  疲惫的男人抱着怀里同样形象狼狈的女人，可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丑陋难看。

  那种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足够所有人去仰望，去敬佩。

  抱着怀里晕倒的女人起身，纪西顾逆着光，走向了金色大厅的出口。

  女人身上那红色的礼裙和男人身上那银灰色西装交接的地方，隐隐有一种融为一体的趋势。那红的如同在燃烧的火焰，就像是天上最美的晚霞，浓郁凄美，却又端端生出了绮丽之色。在沉稳的银灰色的包裹之下，那红色越发的鲜艳夺目，散发出最迷人的光彩。

  纪西顾朝着陆南逸点头，这才抱着苏念离开金色大厅。后面的残局自然会有人过来收拾。

  ——

  “阿顾！”

  高级病房内，苏念突然猛地睁眼坐起，惊叫一声。映入自己眼帘的却是空空荡荡的病房。

  紧接着，罗索从门外进来，看着清醒过来的苏念，顿时露出欢喜的神色。

  “念，你醒了，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苏念一把扯住罗索的衣服：“阿顾呢，纪西顾呢？”

  “什么阿顾？这里没有别的人啊？”

  罗索表情疑惑的开口。

  苏念摇头。

  不可能的，她最后明明听见了阿顾的声音。可是，再往下想，她突然脑中一疼。。

  “嘶～”倒吸一口冷气。苏念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头，这才觉得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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