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人虽然如胶似漆，但对工作还是十分认真投入。

  一大清早，艾茗还在卧室呼呼大睡。他为了昨天交出的作品，追求完美的他已经连续熬夜熬了三个晚上。

  安亚隆坐在家里的工作室内，凝视著手上的照片，内心为他的宝贝感到骄傲，这是一件近乎完美的白色新娘礼服，他相信一定能赢得评审的赞叹。

  为了公平起见，他像给其他学生的建议一般，并没有给与过多的指导。

  他的茗茗是那么骄傲的人，根本不屑走捷径。

  安亚隆正在帮明年秋季的作品做最后的定案，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突然，家里的电话响了

  「谁会在凌晨六点打电话来？」何况知道这个电话的人并不多。

  安亚隆按下了扩音，「喂，哪位？」

  「我是艾茗的父亲。」

  艾立！安亚隆恨意顿生，厉声问，「你把我儿子藏在哪里？」

  「我打电话来不是要讨论你儿子，是要讨论我儿子！」

  茗茗？安亚隆心脏猛地一缩，「你提你儿子做什么？我不认识他。」

  「放屁！就算几年没见，你以为我会认不出我儿子嘛？你都把他搞上娱乐头条了，你会不认识他？姓安的，你们父子都不是好东西！」

  「你简直就是做贼的喊抓贼！拐骗我未成年的儿子私奔还敢对我吼？」

  「我说了，我不是来跟你讨论你那个变态儿子。一句话，把艾茗给放了！他是我儿子，你不准糟蹋他！」

  「太可笑了，现在才想要当父亲啊？那以前干什么去了？你儿子根本不认你！他是我的了！」

  「你放屁！快把艾茗给放了，不然我杀了你！」

  「哈哈……艾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算计什么吗？不就是要钱嘛，你这个贪婪的无赖！说吧，我儿子加你儿子，你要多少？拿了钱就消失，不准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开的价你给的起吗？」

  「你可以试试。」

  「五千万。我要五千万，你给不起吧？」

  「成交。你把帐号给我，银行一开门我立刻汇钱给你。不过你也要马上放走我儿子。」

  「我反悔了，五千万太少了！一亿，我要一亿！」

  「你！」安亚隆简直气得想杀人！

  他也知道这个贪得无厌的骗子是无底洞，但他实在不能没有这两个孩子。尤其是茗茗，他绝对不能让他的父亲再回来骚扰他。

  「好，我答应。一亿会立刻汇给你。」

  「你疯了吗？你是神经病吗？那我说五亿你也给？」

  「我给」

  「不要」艾茗突然疯了似地冲进来，拿起电话就往地上砸！「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茗茗！」安亚隆吓得半死，紧紧抱住不断歇斯底里尖叫的男孩，焦急地安抚，「宝贝，宝贝，快冷静下来！」

  艾茗不停地哭喊，疯狂地捶打他，「你怎么可以给他钱！我不要！我不要！」

  「茗茗，乖，不要哭了，不要紧的，只是钱而已，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给的。」

  「我不要啊……老师……我不要……我不要有这种父亲……我不要你给他钱……呜……我觉得自己好脏……好脏……」

  看到他的茗茗崩溃大哭，安亚隆的心简直就像刀在挖，他紧紧抱住无辜又脆弱的男孩，哽咽地说，「你不脏，茗茗，你是我见过最美最干净的人。你是我的宝贝，是我永远的骄傲。」

  「老师！」艾茗哭得肝肠寸断。

  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努力爬上幸福的天堂，但如今他发现，原来他生来就注定要堕入黑暗的地狱……

  艾茗决定要走了。

  带著他一生的挚爱和思念，永远地离开他心爱的人。

  他不能也不愿带给老师任何困扰。他会因此杀了自己。

  艾茗临走前给峰哥打了电话，刘亦峰一听到他要离开，立刻要求他们见个面。「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吧。」

  「我们在火车站附近见面吧。我买了一个小时后的票。」

  「好，那到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厅等我，我立刻到。」

  艾茗坐在咖啡厅内，无意识地搅动杯中的黑色液体，他拿起一旁的牛奶慢慢倒入，看著他们黑白交融，慢慢合而为一……

  「小艾。」刘亦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赶来。

  艾茗嘴角扯出一个几乎不算微笑的微笑。「峰哥，又麻烦你了。」

  「小艾。」刘亦峰心疼不已地看著他布满红丝肿胀的双眼，「你哭过了？」

  艾茗没有回答。这么显而易见的谎他不想撒。

  「你为什么要走？是为了安亚隆吗？」

  「你看了报纸？」

  「嗯，我一眼就认出是你。但是我……没有勇气向你求证。」刘亦峰想起那天他看到报纸上的照片，他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孩含情脉脉地看著他身边的男人，他的心就已经被踏碎了。

  「你爱他吗，小艾？」

  「爱。」艾茗想起他心爱的男人，脸上不禁浮现做梦般的恍惚。「这一生，我都不会再爱上别人。」

  刘亦峰听得好心痛，他苦涩地问，「既然爱，又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不能给他幸福。而他的幸福比我的命还重要。」

  「你不要这么说！一定是他不爱你，对不起你，对不对？」

  「他爱我。就是因为他太爱我了，我才更要走。否则他会跟我一起堕入地狱。」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你爱他，他也爱你，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艾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父亲出现了。」

  「什么？！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别人不了解，难道峰哥还不了解吗？」

  「那我和你一起走！小艾，我爱你，我爱你的时间比安亚隆多得多了！你和我在一起吧！」刘亦峰终于鼓起勇气告白。

  艾茗愣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低头看著他的咖啡，「峰哥，你看，这咖啡加了牛奶，彼此水乳交融，密不可分，没什么能再将他们分离。我和老师也是一样的。虽然人分开了，但我的心永远和他在一起。不可能再给旁人了。」

  「小艾……」刘亦峰明白男孩的个性有多么执拗，看来自己这一生都只能当他的大哥哥了。

  但他不后悔，能遇上这位堕入凡间的天使，是老天给他的福气。

  「时间差不多，我得走了。」艾茗站起身来，「谢谢你来见我。」

  「走吧，我送你到月台，不亲眼看你上火车，我不安心。」

  艾茗也不再劝，他太明白峰哥的固执。「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离开咖啡厅刚走到十字路口，一辆蓝色轿车突然猛地朝他们急驶而来

  砰

  被撞飞到半空中的男孩望著天空，依稀看见恋人的笑容。

  在我离去之前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老师……老师……」鲜血不断地从口中涌出，艾茗的脸上挂著幸福的微笑……

  「小艾」

  吵杂的街头爆出男人哀戚的哭号

  安亚隆赶到医院的时候，艾茗已经被紧急送进开刀房急救。

  「老板，你小心点。」林秘书担心地扶著几乎站立不住的男人。

  「茗茗，茗茗他为什么会被车撞？」安亚隆眼里充满血丝和泪水，扑上去紧紧抓住刘亦峰的臂膀。「你说！你说啊！」

  茗茗？看来小艾没有说错，这个男人真的深爱著他。

  刘亦峰对他不再抱有敌意，将当时的情况竭尽所能地描述了一遍

  「老板，这不止是肇事逃逸，这是蓄意谋杀啊！」林秘书忍不住痛骂！

  「是哪个蓄生做的，我会让他尝到百倍的痛苦！交代下去，运用所有黑道白道的关系，我要活的！」

  「是，老板，我马上去办！」

  艾茗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十天后的事了。

  印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男人布满胡渣的脸。

  「欢迎回到人间，我的天使。」

  如天堂般甜美的吻落在双唇，艾茗觉得自己能活著，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