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件触目惊心的证据总是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审理此案的官员面前，就好像，有人早已精心收集了一样………会是他吗莫非他筹课至此，为的就是今天

  她答应过他，他不说，她便不问。

  可范师兄的死就像是一根刺，如果他是为了今天当年才会害死范师兄，范师兄又何其无辜。

  放下邸报，瑶姬不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方一贯被行刑的日子，恰好是范师兄死在诏狱的那天。

  范师兄祖籍远在永州，他过世后，范家便来人将他的灵枢带走了。

  那天和今天一样，也是个y雨天，不少读书人都知道他是因为得罪了权相被锦衣卫迫害致死，自发地走上街头来送他。

  可瑶姬连送他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敢承认自己的心里还抱着隐隐的期望，

  也许范师兄并不是苏费害死的，也许当甲另有隐青。她觉得自己卑鄙极了，愧疚和痛苦缠绕着她，她甚至不敢待在越京这个伤心地。令如今三年候忽而过，青y山上的c庐一如往昔，她的心境也再不复前。

  看到她来了，李治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你也是来看睢y的罢，”老头儿领着她去了c庐后的佛堂，“给你范师兄上柱香就是了。”

  不长的线香很快就燃尽了，瑶姬转身回头，发现李治的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二十年啦，”他有些感概地说，“那个人终究是死了。”

  “师父，您说的是方一贯”

  他摆了摆手，没有回答瑶姬的问题：“有时候我总在想，当年收飞卿入门到底是对是错，”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陷入了遥远的记忆里，“那孩子……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

  苍老的话音飘散在空气里，越来越淡，越来越轻，瑶姬似乎明白了什么，x口仿佛塞着沉重的铅块，喉间g涩得j乎说不出话来。

  “谨言，不要怪他，那孩子……过得太苦太苦了。”

  那是剖心剂骨的痛楚，是流尽每一滴血，打断每一根骨都无法比拟的悲恸。那样的痛意，日夜煎熬着他，每一分、每一秒，整整二十年。

  痛到了极致，便是冷凝如冰的麻木。大雨瓢泼而下，他站在刑场外，没有打伞，只是一袭黑衣，目光平静地看着不远处。

  下山时，雨已经停了，牵起栓在山下茶棚里的马，瑶姬正准备回府，一个小沙弥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孟檀越，檀越请留步。”

  瑶姬认得他是报恩寺的小沙弥，遂勒住马缰：“是文初兄教你来寻我的”

  小沙弥忙点头：“林檀越说有要事与檀越商议，还请檀越与我一道去报恩寺。”

  林襄生x沉稳，特意差小沙弥来此处拦她，想来是极要紧的事，瑶姬不敢耽搁，忙忙地赶往报恩寺，一路上她思索了无数种可能，现实却还是给了她猝不及防的一击。

  “这些书信，是大理寺搜查方一贯的别庄，在一个匣子里发现的，”林襄将一叠书信推到瑶姬面前，“与此无关的我都挑拣了出来，剩下的……”他不知为何yu言又止，顿了顿还是道，“你先看罢，除了你，我没给其他人看过。”

  瑶姬又是疑h又是不安，她看了林襄一眼，到底低头拆起了书信，只是chou出信纸的一瞬间，手突的顿住了那是，范师兄的笔迹。

  “当年范睢y死在诏狱中，锦衣卫对外声称他是畏罪自杀，时人却都不信，认为他的死是苏璟为了讨好方一贯，残忍迫害他导致的。他在朝臣中素有清名，而苏璟劣迹斑斑，孰是孰非，一望皆知。”

  “加之苏璟又在一次s宴中承认他害死了范睢y，这桩公案就此有了定论。”说到此处，林襄忽而一叹，“可现在看来，你、我，朝上诸公，包括天下人，都错了。”

  对面的少nv默然不语，只是握着书信的手不断颤抖，那信总共有十来封，每一封都是范睢y写给方一贯的，笔迹是瑶姬熟到不能再熟的字样，可行文中那样谄媚的语气，那奴颜婢膝的内容，是她全然陌生，难以置信的。

  “范睢y早已暗中投靠了阉党，甚至写信向方一贯表忠心，只是后来行事不妥得罪了方一贯，锦衣卫遂在方一贯的示意下将他抓进了诏狱。”

  而他的死，恐怕真是如锦衣卫所说，乃是畏罪自杀。毕竟他投靠方一贯后暗中做了不少不法事，若是被查出，他刚正不阿的名声便要毁于一旦。

  “可我不明白，苏璟为什么要自承范睢y是他害死的，只要把范睢y做过的事说出来，他也不用白白背上这桩骂名，虽然，”林襄笑了笑，“他的骂名已经够多了。”

  “我知道……”艰涩的声音忽然响起，林襄诧异地看着那个少nv，她眼中满是泪水，jyu夺眶而出，“我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做……”那个傻瓜，他为什么会那么做。

  “苏璟！”已然亭亭玉立的少nv气鼓鼓地站在青年面前，“你怎么又把范师兄给我带的小点心给扔了，范师兄难得回山，小气鬼，你就不能大方一次。”

  青年手下不停，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我今天下山，你来不来送我”

  “我，”她一下子顿住了，有些犹豫地抿了抿唇，还是问道，“你真的决定了要去考锦衣卫。”

  “嗯。”

  回应她的是一如往常的淡漠，这让她越加急切起来：“你明不明白啊，锦衣卫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万一……”

  “万一什么”青年转过头，那一双幽深的黑瞳仿佛能看透人心。

  少nv气得跺了跺脚，忍不住脱口而出：“万一你变坏了怎么办！”

  “你担心我会变坏，难道就不担心范师兄、李师兄、杜师兄……他们也都在朝为官。”

  “别人我不知道，”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说，“范师兄是个大好人，才不会变坏。”

  是啊，是啊……她心里的那个范师兄，永远正直永远谦和的范师兄，原来一直一直，是被苏璟背负着维系了下去。

  “你怎么……那么笨啊。”

  永远也不说，永远只是悄无声息的，守护着天真又任x的她。泪水落下来，在模糊的视线中洇成了无声的水花。

  “师兄，对不起。”

  “谨言……”林襄站在一旁，看着那无声哭泣的少nv，心脏被剧烈地揪扯着，他也不知这是为何，为何这般难受……

  正自无措间，门扉一响，方才那个去请瑶姬的小沙弥站在门外，脸上似有惊se：“林檀越，禅师教我来知会你，方才内城传出消息来，锦衣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