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不再是控制局面的人，一直以来，我觉得黑魔法并非泾渭分明，就像黑魔法可以用于救人，就像我所了解的魔法可以伤害人，也可以帮助人。我错了，黑魔法确实会扭曲一个人，黑魔法已经影响我了，魔法四处飞舞，失去了控制。

  黑魔法让我不再清醒，我没有针对眼下的情况做出正确的反应，那些被抓来的人类就躺在眼前，有些还抽搐着，但大多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灯神用这些人抵抗火焰，我并没有及时发现，愿他们得到安息。

  浓烟包裹着我，眼睛一阵疼痛，我开始不由自主的流泪。手中的剑本来很轻便，但它现在却显得沉重，我用剑刺向地砖，支撑这自己，让自己不要倒下。

  “快走，卡斯。”克里斯大喊，声音沙哑，他咳嗽几下。

  “我看不见了。”我说。

  阴影中有几块光亮闪动，克里斯抓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跟着他走，我正在往下走，好像是走下楼梯，我看不见，但我没有摔倒，没有滚下楼梯。

  芬芳的空气扑面而来，浓烟消失了，空气比刚才清新，温度降低了很多，虽然我看不见，但还是抬起头来，冰冷的水滴在了我的脸上，我清醒了一些，重新获得了思考的能力。痛苦逐渐消失，眼睛不再酸痛，看到眼前有模糊的身影。

  “克里斯？”

  “怎么？”声音从旁边传来。

  “菲尔特？”

  “是我。”面前的人是菲尔特。

  “我们这是在哪？怎么下雨了？这里暂存界还是幻界？”

  “芝加哥，就在街上。”克里斯说，“我们没能去幻界，幻界被封锁了，我们不能直接去幻界，我勉强打开了一个通道，通过暂存界逃了出来。”

  “暂存界？你是说有人封锁幻界和现实世界的通道？”

  “对，临时封锁，不是很牢固，但还是有一定作用，我们只能到暂存界，幸运的是这里有重叠区。好了，快到了，我去半个手续。”

  “到哪了？”我问。

  “玫瑰汽车旅馆。”克里斯说。

  “等一下，用我的假证件。”

  “我的也不是真的。”

  菲尔特扶着我下车，我来到了一处比较亮的地方，应该是汽车旅馆里，我坐下。

  面前的黑影闪动，“她晕了。”菲尔特说。

  “她没事，需要休息。”

  烧伤是最可怕的一种伤痛，我感觉到手部的疼痛，我伸出受伤的那只手，试着伸展开，刚才手被火焰灼伤。我忍住疼痛，记忆随之而来，我想起宴会期间发生过的事，没一件是好事，莉莉、哈尔发放礼品、我的魔力、萨卡有生命危险，还有……火焰，凶猛的、失控的火焰！那是我的杰作。

  那场大火，配合着狂风，我干了什么？

  火焰燃烧着，是我放出的火焰，我烧死了本就够可怜的人，而我应该是救他们的人。我消灭了怪物，清理了那些邪恶的东西，但倒下的大多数是人，我杀掉的人比怪物还多，那些人被抓来当成夜

  宵，我本该救他们，最终杀死他们的却是我。

  我是一个想要赎罪的人，可是我的罪却越来越重。

  我想到了那场大火，纵火的人是我，延绵的火墙耸立着，吞噬着庭院中的生命，有怪物的，更多的是人的生命。曾经有一个最残酷、最邪恶的人告诉我：“控制好自己的魔法，你的魔法是一把上了膛的枪，很多人都想得到它，他们想利用你的能力。你必须要小心，如果你放纵自己，你会伤到别人，也会伤到自己。”

  那个人就是想要利用我，他虽然邪恶，但他的话是对的，很多人想利用我。那次我放纵了自己，我把他杀了，看着他垂死挣扎，然后一切都不顺利了。

  连我自己都差点死在了烈火和浓烟中，是克里斯把我救出来的，我总算成功逃生了，那些可怜人却倒在了火焰中，我看着他们痛苦的挣扎着，在火焰中被活活烧死，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肆意放纵魔法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我现在应该反思一下了。我杀人了，我杀了他们，那些人没被灯神吸干血液，他们是被我杀死的，我是一个纵火犯、杀人犯。我以正义为由，杀害了他们，我没想那么多，只想救萨卡，却杀死了更多人。

  我的魔法，我的决定，我的过错。

  我真的是救赎者吗？我觉得自己也是怪物，怪物是在愤怒和悲伤中产生的。先是贝利亚和莉莉，然后是薇拉，我想救那些巫师，却间接把薇拉送上了死路，伯纳教授也死了。这些人都死了，我坐起来，抓住了床边的什么东西，弯下腰，呕吐了起来，我的胃是空的，没有什么能吐出来的。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回头看去，尽管我知道自己看不清那是谁，应该是萨卡，她的手比较纤细。

  “谢谢你。”萨卡说，声音少有的柔和，“你救了我，你为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你完全可以冷眼旁观的，可你没有，这就是你，有些时候结果不能代表你。”

  我们救出了萨卡，这让我心里好受一点，但我还是会想起那些人。

  “萨卡，你怎么会出现在宴会上？”我问，头脑重新冷静下来，进入了猎人状态。

  我猜萨卡现在一定正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经常猜对，但这次不能验证了。

  “我是来找一个人的。”她说，语速缓慢，似乎不想说。

  “谁？”

  我猜她一定在咬着嘴唇，不了解她的习惯性动作，但我总是能猜对，正如克莱门特能看穿我的天性，我也了解同学的性格。

  “萨曼达。”

  “萨曼达？”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是疑问的语气，我有些意外，“那个……监察人？”

  “对。”

  “你为什么找他？”我问。

  这次我就不猜她的表情了，我猜她会不会说。

  “他受伤了，我来看看。”

  “谁没受伤？你为什么会专门看他？”我问，我想看看萨卡的表情，但我现在没办法察言观色，只能问。

  “我担心他。”

  “你还从没有对什么事或人表现

  出单独的担心来。”

  这不像我印象中的萨卡，她有些冷漠，会对大家的安危而担心，也会担心朋友，她会表现出对集体的担心，却从来没有把对某个人的担心明显的表现出来。

  “我……”

  “好了，你不必说，这是你的隐私吗？我不是很想知道。”

  萨卡和萨曼达的姓氏相同，我做出了自己的猜想，还未经确认，但现在是否确认并不重要，萨曼达和监察队正在一线战场上抵抗密云团的疯狂攻势，我不认为证实这些能改变战局，或是让他的伤能更快的愈合。

  “你说过，有些事情要面对，大家都这么说，我也认同。”萨卡说，“你说得对，他是我哥哥。”

  “猜到了。”我点点头说。

  “猜到了？”萨卡的声音略显惊异，“对了，你当然能猜到。”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个妹妹？还就是你。”

  “他怎么会说呢？他一直把我当成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还是不明白，事实上我更不明白了，有兄弟姐妹是什么秘密吗？还不可告人？”我不明白，我睁着眼睛，向萨卡的方向看，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就有一个弟弟，虽然现在没有了，但我不会觉得这不可告人。”

  “这不一样。”萨卡说，“你救了我，我也能信任你，我知道你尊重秘密。”

  “你知道我有过泄密的经历吗？”

  “这么一想，好像还没有过，他是我哥哥，在我小时候，他是个好哥哥，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是我哥哥。他一直照顾着我，指导我，一直到他的父母被抓进监狱那天，他变了，他刻意疏远我，很少找我，也很少和我说话，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母亲就是他的母亲，他早就知道我们是兄妹了，却一直没告诉我。”

  她把手放在了我的手上，我不知所措，没有缩回手，她的手很细腻，也很瘦。

  “我认识这个戒指。”

  “你哥哥借我的。”

  “瘫痪之火，我知道，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附魔效果也一样。”

  “两位的动作很亲密。”菲尔特的声音传来。

  “你看错了。”我说，我缩回了手，又想到这样的借口又太拙劣了，但这是我最快想到的回答。

  “菲尔特，克里斯呢？”

  “他在修那辆捷豹，因为刚才的火焰风暴，红车已经被烤成黑车了。”菲尔特说，“克里斯还挺高兴的，他说这样就不用再买一辆黑色的新车了。”

  “下次就应该给烧成花豹。”

  “烧成独眼豹了――车灯坏一个。”

  “希望上保险了。”

  枪声响起，现在天还没亮，外面传来枪声可不好，即使是白天也不该有枪声。

  “是不是灯神追来了？”萨卡问。

  “菲尔特。”

  “我去看看。”

  “小心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