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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衣祺      更新:2020-11-11 23:40      字数:4558
  子一起出去带孙女玩吧。他们一家人团聚,自己一个人在家做什么,正好请假。

  正这样想着,李剑的电话打过来了,叶晓棠问他在哪儿,他说在单位。叶晓棠问他吃了吗,他说在外面瞎吃了点,不好吃。他说话的语气低沉着,有气无力的,似乎撒娇又似乎装可怜。

  言下之意是期盼她回去,给他做点好吃的。叶晓棠笑着,问他周末有什么安排。李剑叹了口气说,没什么安排,能有啥安排啊,媳妇也不在家。

  叶晓棠笑,低声道,“可以出去找小姐啊!”

  李剑道,“不找。除了媳妇,谁也不找。”

  叶晓棠嘿嘿笑不语,李剑终于忍不住道,“你啥时候能回来。我可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叶晓棠沉默地听着,这时响起敲门声,晶晶打开门,拎着串葡萄探出头。叶晓棠对她一笑,起身对李剑道,“我先有事,挂了。”

  晶晶已经进了屋来,把葡萄往叶晓棠手里塞,叶晓棠在她脸颊亲了一口,笑着道,“谁让你送来的,这么大一串。”

  “奶奶让的”,晶晶偎在她怀里,叶晓棠低头一嘴叼了颗葡萄,晶晶看着她故意恶狠狠的样子,一下子笑起来。

  叶晓棠也笑,晶晶道,“叶阿姨,您陪我做功课吧。”

  叶晓棠道,“不看电视啦,爸爸奶奶都在,还不和他们玩,明天周末,不急着做功课。”

  晶晶小声道,“我不喜欢看奶奶的电视,还是做功课吧。”

  叶晓棠了然,应了。

  客厅里谭伟对宁淑华道,“妈,以往您总是失眠,现在看您这气色,好了很多啊。”

  宁淑华道,“多锻炼,晓棠有心,在网上给我查了很多有益睡眠的东西,还学着给我做香薰。”

  谭伟一笑,“那东西是不是真管用啊,前天晚上我试了试,真的一觉睡到大天亮。我失眠这毛病随您,好几年了,两三点才能睡着。”

  宁淑华道,“好的你怎么不随。”

  谭伟嘿嘿笑,不语。宁淑华道,“香薰是不错,但关键是晓棠体贴,会说宽心话,会劝人。要是急赤白脸的,心里有事,什么熏也睡不着。”

  谭伟赔笑道,“是,您这不就是我说惹您生气嘛。”

  宁淑华瞟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盯着电视道,“怎么了,看上我这保姆了?”

  谭伟突然心惊胆战的,“妈,您这是说什么话……”

  宁淑华道,“里里外外就是套我的话,你是我生的,我养的,我会不知道你?想让我的保姆给你做香薰是不是?”

  谭伟道,“妈,咱们娘俩还分你我啊,再说您这保姆还不是我给您挑的给您请的。我这失眠,什么法儿都想过,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小惠走……”谭伟突然语结,母子两一时都不说话。

  良久,宁淑华叹气道,“让晓棠给你做个香薰,有什么不行的,只是你天天在外面鬼混,回来也是半夜三更,谁侍候得起?晓棠我现在是离不了,越看越喜欢,就是没有你,也不能没有她。”

  谭伟讨好地调笑道,“妈,看您说的,到底是儿子亲啊,还是保姆亲?没见过您这么当妈的,亲生儿子让保姆给做做香薰治失眠,别人家当妈的还不上赶着,您倒好,还阻着拦着的。”

  宁淑华道,“让晓棠给你做也行,你十一点之前回来。别三更半夜让人家爬起来,保姆也是人,兢兢业业侍候我,再三更半夜侍候你,还让人家活不活?”

  谭伟连连称是。宁淑华道,“我老了,你外面的事,我管不过来,也不想管,管也是生闲气。我现在就想好好护着我这身板,多活几年,等晶晶大了,我死了,也就省心了。”

  谭伟责怪道,“妈!您又说这话!”

  宁淑华哼笑,目光朝谭伟望过去,半是悲悯半是怨,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几年,奔四十的人了,在外面瞎折腾,当爹的义务也不尽,小伟啊,别看着自己有几个钱,就不知天高地厚地胡闹,三十五了,觉得还年轻,三十七八呢,还凑合,四十二三呢,这人啊,一转眼,可就是我这年纪,我看你现在这样儿,活到活不到我这年纪,还两说呢。”

  谭伟默然。宁淑华道,“身体得将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折腾挥霍容易,调养恢复难。应酬就伤身,花天酒地的,你自己还可着劲胡作。现在那叫什么,过劳死,看着年轻有为,一转眼,怎么样呢!我这当妈的苦口婆心,看着心疼也管不了,说多了你更是嫌烦不回来。你外面弄那些女人,是年轻漂亮。年轻漂亮有什么用啊,古时候那些个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有几个活得长的!年轻漂亮,不想跟你过一辈子,就冲着你的钱,小伟我跟你说,她再漂亮那也不是福分!找个温柔贤惠过日子的,知冷知热心疼你,那才是福。”

  谭伟听了母亲的话,称是,一时竟有些感慨唏嘘。宁淑华的目光淡淡地飘到晶晶的房间,那里面叶晓棠正陪着她做功课。

  宁淑华突然叹气道,“晓棠这样的孩子啊,也就是命运不好,没了工作出来做保姆。人家正经大学毕业,九几年那会儿,我还没退休呢,那会儿的大学生,可不像现在那么多。”

  谭伟怔愣住,望着母亲不说话。宁淑华对他淡淡笑道,“你别看不起人家,人家有老公,又洁身自好,懂事儿,知道什么是眉高眼低。不卑不亢的,那气度风范,是个胸中有丘壑的,我教了一辈子书,阅人无数,看人,是看不错的。”

  谭伟在一旁听着,不说话,宁淑华也不再说,专心看着电视。

  作者有话要说:算下来,晓棠应该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原来写成二十多天,少算了她无业找工作那段时间,汗~

  第十一章 周末

  夜里十点过了,叶晓棠给宁淑华做香薰出来,在客厅里遇见刚从晶晶房里出来的谭伟,两个人相视一笑,叶晓棠道,“晶晶睡了?”

  谭伟“嗯”了一声。叶晓棠笑道,“阿姨说了,说您有很严重的失眠,让我给您也做做香薰,试试有没有效果。”

  谭伟坐在沙发上,笑道,“上次一夜好觉,我就跟我妈说了,沾沾她的光,让您也帮我做做,就是,让您麻烦了。”

  叶晓棠嫣然笑,说没关系,应该的。

  谭伟那夜格外留心地仔细看了看叶晓棠。她穿了件灰蓝的高领薄毛衣,人不算丰满,也不很纤瘦。

  她长得耐端详,细细打量之下,面容竟比初初见面时精致很多。她有一双漂亮的内双眼皮的大眼睛,澄明淡定如秋碧湖水;她的唇,线条清晰完美,即便是无语时,也唇角上挑如仰月,一开口,更是言未到,笑先至,明眸皓齿,温静得有几分甜美。

  一个女人真正的年龄,不在肌肤,在眼神。她全身褪去了少女的天真青涩,但她的眼神依旧无邪。

  很澄澈。但是淡然。一般人到了这个年纪,残酷的生活和无情的岁月会让人的眼神变得浑浊,或沉沦,或浮躁,或刻薄,或势利。

  孩子的眼睛太干净了,近乎于无知。成人的眼睛又太污浊了,近乎于无耻。而她,刚刚好。她似乎有一种净化的智慧,面对生活和岁月的骚扰伤害,她的一心碧水被翻腾搅浑,可是她淡静,任凭那些东西一点点沉淀心底,澄澈,但是不清浅见底。

  她在对面无声地微笑,温柔而美,但更拨动人心弦的是笑容里似乎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心酸痛楚,细寻却无。

  谭伟在看似不经意的细细端详之后,突而沉默,对面前的女人,竟自多了几分怜惜。

  那种心思是很奇怪而复杂的。似乎只想遥望,只想怜惜,却不想拥有。因为她安静的端庄,动了拥有她的念头,似乎是一种亵渎。

  谭伟其实很阴暗和自恋。他曾经在内心里希望甚至以为,这个保姆会偷偷爱慕他,殷勤讨好他,然后他在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去嘲笑这个女人自不量力。

  他自认为是优秀的男人,成功的男人,这年头对成功和优秀的评判标准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有钱。谭伟有钱。他觉得所有女人都应该爱慕他,而他只选择他愿意去爱慕的女人。

  她没钱,她老公也没钱,所以她出来做保姆。在这么富丽堂皇的房子里,跟着过上流社会考究的富贵生活,她年轻有钱的老板对她表现出兴趣,她会不愿意,她会不巴巴地殷勤地贴上来?

  谭伟有几分汗颜。他想起母亲的话。这女人懂得洁身自好,知道什么是眉高眼低,而不会飞蛾扑火般凑过来自寻其辱。她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女人,母亲如是说。

  谭伟的心乱了。本想着去嘲弄别人,结果却好像自己受到了嘲弄。至少,受到了母亲的嘲弄。

  叶晓棠在一旁笑道,“谭先生明天带晶晶去欢乐谷玩,是吗?”

  谭伟笑着称是,于是两个人很自然地谈起怎么带孩子,谭伟突然突兀地问,“叶小姐有孩子吗?”

  叶晓棠怔了下,笑,说没有。

  谭伟玩味般,“看叶小姐的样子,真像个母亲。”

  叶晓棠嫣然,“我没有过孩子,可是自己做过孩子,谁都是从小长大的。”

  谭伟“嗯?”了一声,忍不住笑了。

  叶晓棠道,“其实孩子不过是想得到父母的关爱罢了。若是做父母的,多花点时间知道孩子想要什么,多陪陪他们,多爱爱他们,孩子就是很幸福的。”

  谭伟在一旁笑,“叶小姐是在批评我吗?”

  叶晓棠道,“从做父亲的角度上,您是不合格的。但这世上,又有几个合格的父母呢?”

  谭伟倒也不生气,问道,“怎么说?”

  叶晓棠道,“生活压力大,大家都忙着工作,赚钱,关注孩子的时间本来就少了,关注的时候,又把注意力放在学习成绩,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上,现在的孩子吃穿不愁,但哪有我们小时候快活。”

  谭伟一下子笑了,叶晓棠道,“我们小时候,尤其是我们农村,整天疯玩。一分钱一根的冰糕,馋得掉牙,巴巴地求着会上树的孩子弄榆钱槐花。”

  谭伟笑道,“我小时候家属院大门口有棵大槐树,我们淘气的男孩子总是爬上去够槐花,扔一地,一堆人捡。然后总是有人告诉我妈,你家小伟又上树了,结果回家挨一顿打。”

  两个人看着对方笑。叶晓棠道,“小孩子也是很奇怪的,我爸是个警察,整天不着家,可是有一件事,他都忘了,我却始终都记得。我从小喜欢花花草草的,我妈不让养。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吧,我爸用自行车载着我去姥姥家,路边上开着那种高高的,很大个的紫色的那种花,后来我查了,学名应该叫矢车菊,我在自行车后座上说好看,我爸就停了车,下来给我割了好几根。很小的心愿得到满足,以至于许多年后,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甚至一想起来,就觉得爸爸是很爱我宠我的,尽管我妈说,他整天就知道上班,根本不管家。”

  谭伟在一旁挑动嘴角,似乎玩味似乎笑,开口道,“你是不是暗示我,应该给晶晶留下个印象深刻的宠爱,以至于让她长大后也一直记得,来弥补我这些年不管不顾的错。”

  “父母疼孩子,永远也不会晚。何况,”叶晓棠的笑意盈荡入眼里,亮晶晶的,“只要关系不是特别坏,孩子还是愿意只记好的,不记坏的。人类的记忆有自动美化的功能,何况亲生父母,本来也没什么恩怨。”

  谭伟笑得很是舒心,“明天我一定好好带晶晶玩,顺着她疯,她要什么给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让她也记得点我这当爸爸的好。”

  叶晓棠道,“受宠也是上瘾的,谭先生这想起来就宠,想不起来就不宠,当心晶晶更失落啊。”

  那夜谭伟聊得竟是难得的开心。他躺在床上,鼻端是淡淡的薰衣草和香橙的香,叶晓棠按摩的手指仍然是那种温暖舒适的力道。

  谭伟闭目放松,想起叶晓棠清明而笑的模样,不由偷偷地翘起了嘴角。

  一夜好眠。

  宁淑华有意增进谭伟父女俩的感情,没跟出去玩,叶晓棠也自然留在家。上午的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斜射在茶几上,叶晓棠穿着件一字领的黑色毛衣,带着笑,娴熟地倒茶,清亮的茶水落入杯中,响起细微的水声。

  酒满敬人,茶满欺人。宁淑华笑着端起茶,标准的七分满。她呷着茶,看着叶晓棠清俊温婉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