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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衣祺      更新:2020-11-11 23:50      字数:4525
  人,肯定又不刷牙。

  叶晓棠却是窝在他的怀里落下泪来。

  他是没钱,将来也没什么大出息。他是不能稳重明智地掌好舵迎接所有风浪为她遮风避雨。他是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懒惰,不够体贴。

  可是他有一颗对她纯良忠诚的心啊,在漫漫的长夜,在睡梦里,仍向她靠近,摸索。

  什么才是爱?有人说,浪漫富足的生活是爱,有人说身体力行的关怀是爱,有人说忠贞不渝的相守是爱。

  她和他之间,如果有,是哪一种爱?

  结婚这么多年,她上班,做家务,花自己的工资。一朝改变,她落魄了,也老了。

  受到冲击的,不止是她自己,也还有他。

  他刚从部队转业,恰逢她失业。她是不可终日的惶恐,他是急不可耐的拼杀。他秃斑掉头发地炒股,她一退再退地去做保姆。

  他从来依恋她。他从来为娶到她而庆幸,十二分地满足。他从来觉得她大家闺秀般只适合做个大学老师,连小学生也管不住。他是要保护她的。

  虽然他的方式让她越发觉得惶恐不安全,虽然他在她面前,懒散着,觉得她做做家事没什么了不起。

  饮食男女俗世夫妻,柴米油盐磕磕绊绊的生活,她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他也不是一考即中高官厚禄的大才子。普通百姓的日子,有艰辛,有起伏,有荣辱,有患难。

  教堂上的婚礼,牧师代表神,庄严地问那一对新人,是否,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都始终爱他(她),忠于他(她)?

  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过就是她没有工作,他炒股赔了钱。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她已经是那个打破幻想年华老去的马蒂尔德,心已然被生活磨出了茧,她何曾再需要一挂项链和一个风光鼎盛的夜晚,来揭破她的茧,让她露出鲜血淋漓的嫩肉?

  一个稳定的工作,她努力考博就能搏得。他赔了钱,也不是就一蹶不振永世不得翻身。她为什么,要用自己已然惨淡的青春和肉体,去满足一个惯经风月的男人一时心血来潮的爱慕。

  她不过是渴,谭伟却是拿着一杯清澈芬芳的鸩毒,来为她解渴。

  喝吗?

  他的风光表象,又有几个女人真能轻松消受?每一个不爱他的人,都觉得林惠傻。其实谁比谁也傻不了多少,真的爱上他,就会和林惠感同身受

  叶晓棠伸手轻轻地抱住了李剑。她想与一个赤诚相爱的人携手白头,她无需桃花运,也不要露水姻缘。

  叶晓棠交了辞职信,李剑从后面抱着她道,“你没答应谭伟去做保姆吧?”叶晓棠道,“没有。既是离了,又怎好再回去。”

  李剑笑着亲了叶晓棠一口,故作苦脸调笑道,“这谭伟,让你白在他家干了那么久,给你找了个这么破工作,就是敷衍一下。”

  叶晓棠不置可否地笑笑,李剑道,“越是有钱人越抠门,是吧?要是我,有这个能力,在我家尽心尽力干了这么久,怎么也给人介绍一个差不多点的工作。”

  叶晓棠笑道,“你净在那儿说什么呢,要是咱家将来有个保姆,你就当亲人似的,给操心费力找人介绍工作啊!”

  李剑道,“要是我有能力,人家真的对咱家好,我还真就给操心费力找工作!”

  叶晓棠瞥了他一眼,“那我得花点心眼了,你这真操心费力给小保姆找工作,是因为啥啊!”

  李剑嘿嘿笑着,伸手捏叶晓棠的脸道,“看上人家了呗,是吧!”

  叶晓棠笑着,“是啊,趁着我操心费力带孩子,你还不和小保姆勾搭?我将来,请个上年纪的,能当你妈的,看你怎么勾搭!”

  李剑凑过来,调笑道,“别,还是找个年轻漂亮的,孩子和孩子他爸,一起照看了!”

  叶晓棠道,“可没有那么好心的后妈,孩子他爸或许能照看,孩子,可就难说了!”

  李剑自动收住话题,抱着叶晓棠,笑着,亲着,说道,“你这个臭家伙,当保姆当得太好了,上哪儿找你这么一门心思的傻瓜,那谭伟只想着让你回去再做保姆,介绍个工作累死个人,越发让你觉得去他家当保姆合适。”

  叶晓棠道,“嗯,他是愿意我回他家当保姆,多给钱也行,可我不识抬举,不想去做,人家谁还给你找工作啊。要是你,咱家正缺人,保姆却要辞职,磨着你给找工作,你愿意啊!”

  李剑道,“那肯定不行,给我滚一边去!”

  他话说完,两个人于是笑。李剑凑在叶晓棠耳边,“你说什么理由不去做保姆啊,说实话,与其看着你那么累,我还真觉得不如做保姆,又怕你不高兴,所以昨天晚上,我就没出去吃饭去。”

  叶晓棠道,“我说我要怀孕生孩子,他就没有力劝。李剑,做保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或生孩子,或考博,还是得趁着年轻为将来考虑才是。”

  李剑道,“我们先生个孩子吧,过了这年 ,我34你33,论虚岁,就更大了,是得有个孩子了,孩子稍大点,你再考博什么的,行吗?”

  叶晓棠笑道,“行,挺好。”

  李剑一下子翻过身把叶晓棠压在身下开始动手动脚,叶晓棠笑着推他,他抱得更紧,嘴里道,“要孩子,你还推我干啥,推我你能要孩子吗?”

  谭伟怔怔地握着电话,直觉得气闷。陈总打电话来,说晓棠辞职了,这女人倒是和他玩潇洒,那边辞了,他这边也不稀罕。

  他是洪水猛兽不成?他的钱就扎手?她以为她来上班,他就会强迫占有她不成?他谭伟,就没见过女人,非她不可怎么的?

  谭伟一时气,心里的火,恨不得一把捉了叶晓棠,把她生吞活剥了骨头也不吐出来!看这女人还敢这么气他!

  谭伟早早地下了班,呼朋引伴地打电话,唤了三五朋友出去吃饭唱歌,谭伟心不悦,却是言笑如常,不动声色往哪儿一坐,气压全场,自有最年轻漂亮的女子攀援依附,柔媚到骨子里,任他放浪形骸。

  收场却终就寥寥,但凡惯于欢场的人,沉迷之后,终有厌倦。谭伟,似乎已经厌倦了。

  看起来不同风味的女子,沦落欢场,却总是一样的模式。初时惊艳,享受,乃至流连沉迷,但人生有多少精力兴致能抛磨于纸醉金迷?又能有多少人,去为欢场生,为欢场死?

  犹如青春过尽,绿叶成荫子满枝,他想要爱一个人,恋一个家。可那个女人不懂他,更不爱他。

  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个花花公子,声名狼藉,恶贯满盈,是吧?

  料峭夜风吹酒醒,谭伟忽而冷,心内荒芜。他一个人停车在自己楼下,不想上去,只呆呆地望着,家里黑漆漆的窗。

  谭伟的眼眶忽而酸。家里没有她,他就再不想回,并不是不想念女儿母亲,而是受不了没有她做的饭,没有她洗的衣,没有她那么一个人温温笑着,为他泡茶,按摩,和他说话。

  没有她,却有她曾经存在的痕迹。漫漫长夜孤枕难眠,谁愿意回来,受那噬骨挠心的相思滋味?

  谭伟拿着手机不停地翻弄,盯着叶晓棠那一串号码,放过去,翻回来。看了下点,凌晨一点半。

  或许这个时候,她早就关机睡了,这个念头让谭伟像是受到某种鼓励一样,就把电话拨了出去。

  竟然就通了。谭伟屏住呼吸地听了两声,想到深夜打扰,马上就挂了。

  电话声在李剑那边的床头柜上惊天动地地响起,李剑最怕睡觉被打扰,当下恼火地抓起电话就想挂掉,恰好声音断了,可屏幕上清清楚楚的“谭伟”两字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顿住,怔怔地望着屏幕,黑屏了,他重新按亮,一个未接来电,谭伟,01点32分。

  良久沉默,静得让半醒的叶晓棠感到蹊跷,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李剑,嘟囔道,“谁啊,怎么不睡觉?”

  “谭伟,他怎么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

  他盯着她,声音冷,疑,又带着灼烈的痛。叶晓棠激灵一下,睡意一下子全醒了。

  第四十八章 裂痕

  李剑阴沉着脸翻看手机,手机的光映得他的一双眼睛血红。叶晓棠半爬起来,怔怔地看着他。

  气氛一时紧张安静得有点可怕,沉默得久了,叶晓棠唤了李剑一声,李剑眼也没看她,当下把电话拨了过去。

  叶晓棠的心漏跳了半拍,直直地盯着李剑耳朵边的手机,大气也喘不上来。电话响了三声,谭伟接了,李剑没说话,谭伟也没说话。

  两相无言持续了几秒钟,谭伟低沉暗哑地,唤了声晓棠,那声音里,充满着千头万绪委婉难言的情意。

  李剑的脸煞白,无言地挂了手机,望了半晌叶晓棠,猛然暴坐起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暴喝道,“你跟我说,怎么回事!”

  叶晓棠下意识有些怕,李剑扯了她一把怒道,“你说啊!你跟他什么关系,他三更半夜还联系你!”

  李剑的嗓子似乎劈了,愤怒中带着一种很诡异的哭腔的尾音,有些吓人。叶晓棠倒是平静了,目光垂下,轻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谭伟跟我说,他看上我了。”

  李剑狂怒地冲上去一把扳住叶晓棠的肩质问道,“那你呢!啊?你答应他了!他有钱,请你吃饭,给你买衣服,是不是!你也看上他了,一刻也离不了,三更半夜都离不了了是不是!”

  李剑如同一只急狂的猛兽,汹涌的气血恨不得一口将叶晓棠吃了,叶晓棠道,“你说什么呢?”

  她的声音不大,清静又包含着委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李剑看着她,一时没发作,叶晓棠的肩被他抓得疼了,想去掰开他的手,李剑一甩一按,硬生生就把叶晓棠按倒在床上,他一翻身压过去,双手犹自铁钳般抓着叶晓棠的肩膀。

  那种压面而下的巨大可怕的力量,让叶晓棠瞬间窒息,哀声唤道,“哥哥,你干什么……”

  李剑用力按着她的肩膀道,“你说,你和他怎么了,啊?”

  叶晓棠道,“我没干什么……”

  “那他为什么给你介绍工作,我不让你去你还非去!你们一起出去吃饭,给你买衣服,十点多才回来,啊!”

  叶晓棠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非要我说和他怎么着了你才满意!”

  李剑吼道,“你说!你和他到底怎么了!”

  叶晓棠往外推李剑,李剑往下压她,逼迫道,“你就说!”

  叶晓棠无名火起,奋力一推,大声道,“我跟了你这么些年,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这逼问我是什么意思!我真跟了他,现在还和你躺在一张床上!”

  李剑瞪着她,宛若烧红的烙铁被泼了杯带冰的水,冒着白烟嗞嗞作响乱蹦着,一股钻心的灼痛撕裂肌肤,直钻到骨头里去。他困兽般盯着叶晓棠,一时想发作,却又发作不得。

  两个人相互怒视着,叶晓棠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不由得一阵冷,一阵凉,一阵凄然。这世间有些事无法求证,不过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夫妻之间,过的不过是那点信任,一旦生嫌隙,便是疑心生暗鬼,勉强凑合,也是随时破裂的事。

  想至此,叶晓棠含泪笑道,“你也犯不着跟我这副你死我活的样子,我没对不起你什么,我是命不好,不能嫁给有钱人,可也不至于就痴心妄想到,去给有钱人玩玩也好的地步!”

  叶晓棠的话尖刻,李剑的手松了松,叶晓棠乘机挣扎开,被李剑一把捞过来,三两下把叶晓棠扯回床上按住,对叶晓棠道,“你往哪儿去!啊?”

  叶晓棠道,“你放开我!”

  李剑道,“你哪儿也不能走!你给我说,他看上你你看上他了没有!”

  叶晓棠嘶声道,“你疯了!”

  李剑按着叶晓棠,眼里突然闪了泪,叶晓棠愤然看着他,李剑望着泫然欲泣的妻子,一低头,便吻住了她。

  叶晓棠往外推他,李剑在她脸上喘着气,鼻子尖对鼻子尖,硬声道,“我是你老公,你竟然往外推我!……”

  他固定住她的头使劲啄吻,似乎爱似乎发泄。他忘不了他听到谭伟那声暧昧的晓棠,胸口那像被摘了心尖般的痛和失落,怕成狂,六神无主的错乱与焦灼。她是他的女人,她是他的,他们吵他们闹他们现在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