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回 盼人难抉择
作者:甄斯文      更新:2020-11-16 01:22      字数:3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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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瞅着六姑娘担心的样子,甄宝人得意地抿嘴一乐,拍拍六姑娘的肩膀,胸有成竹地说:“你听我的,只管去就是了!这个时候,估计谁去找她,她都未必会帮,但只要六姐姐去了,我敢打包票,这事儿一定能成!”

  如今的甄盼人几乎对甄宝人是言听计从,一听她这么肯定,立刻信心百倍起来,说:“好,就听七妹妹的,我这就去求三姐姐。”

  甄宝人对三姑娘会帮六姑娘如此有信心,那是有原因的。

  一是三姑娘春风得意的时候,就与六姑娘交好,她本就是个义气的人;二是两人近来又都时运不济,一个父亲和未婚夫同时下了大狱,一个却是亲生的娘遭了殃,被打了个半死,然后赶出了伯府,两人在府里的地位都是一落千丈,几乎算得上同病相怜;这第三桩嘛,三姑娘如今最恨的人就是大夫人了,大夫人恨着六姑娘,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因此甄宝人断定,三姑娘对于六姑娘的请求,认为不过是举手之劳,一定会答应。

  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当天的晚请安,三姑娘破天荒地出现了,一来就跪在地上,悲悲戚戚地提出,想由六姑娘陪着去三清寺为自己的父亲祈福。

  一句话,勾起了老祖宗对下狱二儿子的思念,又见三姑娘一个多月就瘦了一圈,登时心疼起来,一口一个“可怜见的”,立刻就准了。

  六姑娘心中激动不已,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感激地瞅了甄宝人一眼。

  甄宝人趁人不注意,伸出右手的两个手指头,比了一个小小的“v”晃了晃。如今六姑娘已经完全熟悉了这个手势的意思,见了抿嘴一笑。

  第二天晌午,甄宝人午睡刚醒,就听秋芝说六姑娘去三清寺已经回来了。她一跃而起,赶紧收拾好自己,起身就去了六姑娘的绣房。

  对着东厢房的窗子开着,甄宝人从外面一眼看见,六姑娘坐在绣架的前面,呆呆地看着墙上挂着的芙蓉美人图出神,眼睛微微红肿着,显然刚刚已经哭过了。

  想来琳姨娘的状况不好,她见了自然难过,又苦于无力改变,因此一个人在这里伤心。

  “六姐姐,你还好吧?”甄宝人隔着窗户叫了她一声。

  六姑娘这才惊醒,转眸看着甄宝人,勉强一笑,说:“七妹妹,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想请教,你进屋来吧。”

  甄宝人走进绣房,低声问:“六姐姐,琳姨娘可还好?”

  六姑娘耷拉眉眼着摇摇头,哽咽着说:“那一顿打本就打算要了她的命,怎么可能会好?姨娘一直到今天都还下不了床,人瘦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你先别急,如今的情形,就只能是多给她些银子,先将身体养好,慢慢再想辙。还是我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身体就是她的本钱呀!”

  “嗯,银子已经留了一些,也使了钱,让看守家庙的老嬷嬷去给姨娘请个好的大夫先看病!如今,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六姐姐,我是个穷人没错,可是你如果手头紧,琳姨娘又缺不了银子,只管向我开口,不必顾忌!”甄宝人如今倒是不缺钱用,对于六姑娘的状况,她也是打心眼里同情。

  “嗯,如今我手头还有一些,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少不得要厚着脸皮去找妹妹!”听甄宝人这样直白,六姑娘眼眶一红,感激地说。

  伯府几个庶女里面,甄盼人算是个小富婆。不过她手头的钱,大半倒都是琳姨娘十几年积攒下来的小金库,如今还用在琳姨娘的身上,倒也算值了。

  “你我姐妹一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六姐姐刚说有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六姑娘点点头,拉着甄宝人的手,决然地说:“七妹妹,这西王母祥云图就要绣到脸了,我早就画好脸容了,只是我只见过太后一面,怕画的不够真切,七妹妹来帮我看看吧。”

  原来如此!甄宝人刹那间明白了刚进来时,六姑娘为何对着墙上的美人图流泪。

  她一早就看出,这么长时间,甄盼人不肯绣西王母的脸容,无非是还抱着能嫁给那范尹远的幻想;如今自己的亲娘在受着炼狱般的痛苦,而她无力救护,心里定是万分痛苦,痛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六姑娘想救母亲,护住亲弟,她就得变强,而且是马上变强。那么,唯一能改变她地位的,就是她可能会嫁的那个男人。

  最悲哀的是,那个可能改变她在伯府地位的男人,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但绝不会是她喜欢的范尹远。

  无论范尹远现在如何才华横溢,无论他将来有着怎样的锦绣宏途,可眼下他只是个白丁。即使她侥幸嫁给了他,眼前残酷的现实依然是无法改变。

  六姑娘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她等不起了,琳姨娘更等不起了。原来在母亲和爱人之间做抉择,真的是如此痛苦,如此艰难。

  看着六姑娘惨烈的眼神儿,甄宝人心里五味杂陈,点点头说:“好。”

  最初她给老祖宗献了这样一个计策,的确替六姑娘量身打造的,为她进宫争宠铺平了道路,但并没有打算逼着她就范。

  眼下的形势显然正朝着有利于甄宝人的方面发展,但她发现自己并不高兴。六姑娘是选择了进宫这条路没错,却是被残酷的形势所迫,而并非主动自愿。

  这一点超出了甄宝人事前的算计,而她的心,还没有狠到那个程度,能够对六姑娘血淋淋的痛苦真的视而不见。

  等六姑娘将全部图样拿出来之后,甄宝人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甄盼人居然以太后样貌为蓝本,前前后后总共画了十二幅西王母祥云图,可见她心中筹划以久,却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来,甄宝人也不得不惊叹她能沉住气。

  这琳琅满目的十二幅图,西王母都是绝对的主角,或是出尘之态,或是雍容华贵,或是敛目慈悲……总之是各有韵味。

  不过,因为六姑娘究竟只见过太后娘娘一面,又是在战战兢兢、不敢踏错一步的情况下,所以她画出来太后的相貌都是似是而非的,根本算不上临摹,更像是写意。

  不过,这倒正中了甄宝人的心意。如果这西王母与太后的样貌完全一样,大家一看都知道是在拍太后的马屁,反而落了下乘。

  她要的就是这份似是而非,是与不是之间,更像国画的留白,留下极大的空间任大家想象。

  仔细比较后,甄宝人还是挑选了西王母神态之间慈悲出尘的那幅,然后指点六姑娘对眉眼轮廓稍作了几处修改,改成大概七分肖似太后的模样。

  选定了图后,剩下的就只剩下绣了。这一次,六姑娘解决了心理障碍,只用两天就绣好了,又叫甄宝人过去看。

  说句大实话,这幅绣品在六姑娘曾经的绣品里真不算什么,但是胜在别出心裁。整幅画儿只用了黄梅挑花一种针法,这是别人从没有用过的,再加上六姑娘绣工确实了得,针脚密实,所以显得很雅致。

  特别是居中的西王母本人,神韵悠远,衣诀飘飘,灵动之至。

  甄宝人啧啧称叹:“六姐姐果然是十指春风,我是开了眼界了!”

  六姑娘抿嘴笑着说:“还是七妹妹的构思了得。”

  旁边秋兰笑着跟秋芝说:“得,这两位姑娘又开始互相吹捧了。”

  这下子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六姐姐,咱们拿去给祖母瞧瞧。”太后的寿诞没有多长时间了,甄宝人可不想再耽误下去,还得过老祖宗这一关呢。

  “好。”六姑娘坚定地说。

  于是,甄宝人和六姑娘相偕到老祖宗院子里,老祖宗刚刚午休起来,正坐在榻上拿着一块白狐皮看,身边围拢着一干嬷嬷媳妇,吱吱喳喳地说着话。

  抬头看见两位姑娘喜笑颜开地进来,老祖宗好奇地问:“六丫头,七丫头,什么事这么开心?”

  “上回说的西王母祥云图绣好了,您看看,送给太后做寿礼合适不?”甄宝人说着,冲秋芝和秋兰一使眼色。

  这两人各抓着一角,同时松手,绣品如同卷轴画一样地展开。半人高的西王母祥云图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所有人眼前都是一亮。

  老祖宗随手就把白狐皮撂在榻上,站起来走到近处,仔细看了看,惊诧地说:“倒是头回见这种绣品,六丫头是怎么绣出来的?”

  甄宝人抿嘴一笑着说:“只用了黄梅挑花一种针法,老祖宗觉得如何?”

  秋兰见她一直在说话,微微皱眉,冲六姑娘使个眼色,意思别让七姑娘全抢了风头。

  六姑娘虽然看到了,却当作没有看到,只是笑呵呵地看着甄宝人和老祖宗。

  “说不上多有水平,不过,却是十分别致。”老祖宗赞许地看了两位姑娘一眼。

  甄宝人笑呵呵地说:“祖母再看看那西王母的脸?”

  老祖宗的眼神已经不太好,眯着眼睛,前进一步,退后一步,折腾半天终于看清楚了,忍不住“哟”了一声,惊愕地看着甄宝人和六姑娘,说:“这是……太后……”

  甄宝人微微颔首。

  老祖宗默然片刻,她出生名门望族,嫁入百年侯门世家,见多识广,一念之间已经掂量出这幅绣品的价值。

  她按捺着心里的欢喜,坐回榻上,和气地说:“不错,先收起来吧,等一下叫管家去配个上好的轴子和匣子。”转身又冲甄宝人和六姑娘招招手,“都过来,到我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