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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敦一转身回到使馆内厅，虽然本还想拿甄云轩威胁一下甄府，将甄二姑娘送给自己的，但薛晓白横插一竿子，打乱了他的计划。

  眼下也没更好的办法，即使再不情愿，耶律敦也只能先叫一名下属拿着名贴去衙门放出甄云轩，想了想，又叫进另一个下属指着桌案上的八棱秘色瓷瓶说：“把它送到东平侯府，切记，要亲手交给东平侯本人。”

  达美大吃一惊，说：“将军这是何意？此瓶是贡瓷，价值连城的，回去送给汗王也是件难得的好礼物呀。”

  耶律敦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个玩意儿，饿了不能当饭吃，冷了不能当被盖，有个屁用，也就是大周朝这些玩物丧志的贵人们才会拿它当个宝贝。再说了，汗王立志复国，只对大周朝的沃野疆土有兴趣，对此等玩物怎么会在意？咱们回国路途遥远，说不定路上就碎了，一分不值，还不如干脆送人。”

  达美知道耶律敦此人就热衷于打仗，一向对古玩玉器不感兴趣，他心里不舍也不敢再劝阻，吭哧一会儿，忍不住又问：“将军，为什么又要送给东平侯府？那老家伙已得咱们不少好处了，不如换个人送......”

  “你懂什么？这老家伙最贪财，又爱附庸风雅，送给他这样的玩意儿，只怕他祖宗都可以卖了。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决定替咱家汗王求娶甄府的七姑娘，只怕拥戴柴思铭的那些铁杆官员会拼命反对，温庆文那个老狐狸也绝不会为我所用，所以还要这个老家伙在大臣里斡旋。再说了，也不能低估魏贵妃对皇帝的影响力，总之，现阶段他们需要利用我们，我们也需要他们的支持，一个瓶子算什么？”耶律敦挥挥手，有点儿不耐烦。

  “和亲可是一桩大事儿，要不先禀告汗王一声？”达美担忧地问。

  “我跟随汗王十余年，还能不了解他的心思？若是知道这甄七是柴思铭的心上人，肯定一百二十个同意，送上门的羞辱那柴思铭的机会，他怎么会拒绝呢？”耶律敦在蓟英烈还是皇子时就追随在他身边，对于蓟英烈的心思和行事儿风格，自问还有几分了解。

  “嗯，谁不知道将军就是汗王最信得过的人，定然了解大汗的心思。就是不知道这个甄七何等相貌，竟然使柴思睿不惜违抗母命，抗拒太后的赐婚？”

  “甄氏女貌美在京城早已声名远播，而且我那日在皇宫见过甄家六姑娘一面，堪称绝色，容貌之美是我生平之仅见。由此我猜想，那甄七容貌与甄六应该是不差上下。明日，咱们就去甄府的灵堂光明正大地瞅上一眼，如何？”耶律敦眼风一闪，暧昧地说。

  耶律敦自那日在皇宫见过梨花带雨的六姑娘之后，那美丽的剪影便留在心里挥之不去，虽然他一向并不以女色为重，但也凭空多了一段心事。

  这次甄府为了释放甄云轩，再次求到了他这里，耶律敦便趁人之危，又重提娶甄府二姑娘为继妻的事儿。

  他也说不清什么原因，为什么这念头突然变得如此强烈。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甄二姑娘既然是六姑娘的姐姐，容貌定然有妹妹的影子。

  其实耶律敦心里最渴望的，是此次汗王的大计能成，西戎能一雪前耻，彻底颠覆大周的柴氏王朝，那甄六自然就落入他的怀抱。

  一听说有美人可看，还可顺便羞辱甄府，达美立刻抚掌说好。

  第二日上午，耶律敦和达美带着几个随从轻车简从来到槐树巷，门房一眼认出他来，便怔在当场，犹豫着该带他进去还是阻他在门外。

  耶律敦和达美不待他出言阻止，已经迳直往里闯，门房便不敢出言阻拦，一溜烟小跑到灵堂，凑到大管家耳边细语。

  大管家怔了怔，还没有想好对策，外头已经报：“西戎使臣耶律敦和副使达美前来拜祭。”

  一干孝子孝女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灵堂里落针可闻。

  耶律敦和达美相视一笑，抬脚迈进灵堂，迅速地扫了一眼。

  灵堂很大，中间用帷帐隔开，帷帐前跪着甄芸轩和二个小童，并不见甄府的女眷，想来女眷是在帷帐后跪着。

  耶律敦没想到这些世家豪门还有这个规矩，想见的美人见不到，不免觉得有点扫兴。

  又见旁边递香的执事傻傻地站着，也不上前递香，耶律敦便迳直走到那人面前，取了三支香。

  他在灵前的烛火上点燃线香，正要行礼，眼角黑影一幌，跟着一盆纸灰挟着没有燃烧尽的纸钱兜头兜脸地扑了过来，他连忙往旁边一闪。

  定睛一看，泼灰的正是甄芸轩，双眼圆睁，怒火熊熊。

  达美一挥手，随从们立刻将耶律敦团团围住，手按着刀把。

  甄芸轩站起来，指着大门怒声说：“你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耶律敦抹去脸上的纸灰，傲慢地笑了笑，说：“这是哪国的道理？我好心好意来拜祭，你们却这么待我，难道是礼仪世家应有的待客之道吗？”

  “谁稀罕你的假仁假义！”甄芸轩双目尽赤，拿过旁边一张条凳砸向耶律敦，达美准备阻拦，却被耶律敦眼角所阻。

  耶律敦何等的身手？只见他不躲不闪，一手抓住条凳，用力一推；甄芸轩连退数步，跌倒在地上，哎唷一声。

  他昨日行刺被扭伤的胳膊还没有好，这下子旧创发作，痛得冷汗涔涔。

  二姑娘再也忍不住，从帷帐后急步出来，扶起甄芸轩，怒视着耶律敦说：“耶律敦你这个蓄生，陷害我母亲不够，如今还要大闹灵堂，殴打我兄长。我诅咒你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耶律敦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甄二姑娘，虽然觉得也是个美人，却难以与六姑娘相比。

  其实所谓的美人，不过是各人审美观不同，耶律敦的心已然被甄六姑娘占据，眼里再看谁也没办法与她媲美。

  他沉吟片刻，面向二姑娘侃侃而谈：“二姑娘有所不知，甄夫人向我求药，我好心好意赠送给她，何来陷害一说？再说她是死于二十背杖之下，与我并无干系。二姑娘要问罪，也得找准事主，对不对？至于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这话别人说得，姑娘可说不得。那日鄙人来到府上，甄夫人与我相谈甚欢，曾提出要将你许配与我，我也正有此意，正准备过了七七就来提亲。”说到最后，语气颇为轻佻。

  灵堂里还有其他宾客在，并不曾听说这桩秘事，耶律敦此话一出，大家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