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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王的话虽然深情款款，却已经将甄宝人逼到了墙角；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回避，必须得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

  “思铭，在我的心中，您胸怀天下，怜恤百姓，而且这些年来为国征战，治军有方，受万人爱戴；即使登上那个位置，必定会成为一个青史留名的好皇帝，一定会开创大周朝自立国以来的太平盛世......”甄宝人思来想去，不再犹豫，面对安王期待的目光，她硬着头皮说，“其实，你知道的，无论我在不在你的身边，身为大周的子民，我都会受到你的恩泽，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

  她真的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说什么？难道她直接开口说：“柴思铭，我不愿意当皇后，也不愿意搞什么宫斗，更不能接受你有别的女人，要不你就不要当皇帝了，我才能嫁给你？”

  虽然那是她的真实想法，可她真的那样说了，那才是脑子秀逗了！这个封建时代，能够当皇帝是每一个人的终极梦想，她怎么可以劝人家不要当皇帝呢？

  再说，经过上一轮残酷的夺嫡之争之后，皇帝若是真的熬不过去，能够继承大位的人选只剩下眼前这么一个，太后娘娘在这个儿子身上寄予了厚望，她若是多一句劝阻的话，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说的这些，并不是我想听到的......”即使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当拒绝的话真的从甄宝人的口中说出来，安王还是感受到了锥心的失望。

  他再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

  柴思铭因为天资聪颖，相貌俊美，喜好拳脚功夫，在诸多皇子里一枝独秀，深受父皇的宠爱；一路走来，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道什么是挫折。

  当他放弃皇位远赴西北从军之后，因为骁勇善战，少年成名，短短数年便成为十字军的统帅，自此开启了成为大周战神的征程。

  近十年来，不仅将西戎彻底赶出大周的边境，也将十字军变成大周最精锐的军队，令敌人闻风丧胆。

  即使在他远征安南，大周淮河以北的半壁江山沦陷在蓟英烈之手，他也未曾有过片刻的惧怕和恐慌；因为他的心中有着必胜的信念，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柴思铭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深深的挫败感，就是从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孩儿身上。

  那一日她拿着剪刀指着自己的脖子，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宁愿流亡天涯也不愿意为他受半点委屈。

  甄宝人在他心里，完全无法用一个大家闺秀来定义，她是聪慧到极致的，她是温柔善良的；可她也是冷酷无情的，甚至是离经叛道的，惊世骇俗的。

  自从她闯进他的视线，带给过他无数的惊喜、悸动、快乐以及痛苦，痛苦到了极致，他不止一次想过要将她戒断，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他的思维，他的一切；他的一缕柔情，牢牢系在她的身上，让他魂牵梦萦，欲罢不能，她就是他的蛊。

  最后他终于认清一个事实，如果将她从他的生命里剔除了，他也就变成一个空壳，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是的，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从柴思铭骤然暗下来的眼神里，甄宝人读出了他的失望，“正因为我在意你，我才不能欺骗你......”

  “为什么？”安王沉寂片刻，突然问。

  “我知道，也许每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就是这一天，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伴驾至尊，是何等的荣耀？谁会拒绝呢？”甄宝人苦笑了一下，轻移莲步，来到安王的身边，主动靠在他的肩膀说，“思铭，还记得那日你追我到城外，逼着我和你回王府时我说过的话吗？其实我要的并不是一个安王妃的位置，我只想成为柴思铭的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不可能和任何女人分享我的丈夫，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一生耗费在和一群女人去争夺一个男人上面，更不愿意双手沾满血腥。真的进了宫，终有一天，我会变得面目全非，每一天都不敢面对镜子里的那个人，过那样的日子，对于我来说，毋宁死！”

  安王侧过身，双手扳着甄宝人的双肩，让她面对着自己，细细地打量着她，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放过，渐渐他的眼神儿变得炙热，甄宝人难以消受他这样的目光，忍不住垂下眼眸。

  他长叹一声，骤然将甄宝人揽入怀中，紧紧地，半晌才低声说：“宝儿，我在颍州与你见面之前，曾经立下一个誓言，这一生一世，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儿，我绝不会令你受半分委屈，否则，我绝不会再见你。眼下情势并未走到那一步，我们暂时不去考虑这个问题，好不好？不过，你也得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再想什么退路，好不好？”

  “你说得对，事情没到那一步，我们何必庸人自扰？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没有你的允许，我能退到哪里去？”甄宝人一时心里感动，主动在安王脸颊亲了一下，“思铭，你刚才提到西戎要求和亲，明明是他们败了，我们为什么要同意呢？”

  “时局使然，眼下安南叛乱仍然愈演愈烈，蓟英烈一直在后面支持挑起叛军，因此和亲也是一种手段，至少可以拖延上几年，为咱们赢得宝贵的时间来休养生息。这几日兵部一直再议是否再次兵法安南，假如和亲成功，蓟英烈定然会放弃安南，我们可以趁机一举彻底击溃叛军，从此一劳永逸。”

  “这么说，和亲一旦成功，你还要远赴安南？”甄宝人惊呼失声，“那几时才能回来？”

  “本来我还在犹豫，不过，今日与你见面之后，我反而下定决心，一旦和亲成功，即刻整军再次南下，一年半载定会凯旋......”安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轻抚甄宝人的鬓发，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剩下半句他在心里说，“到了那时，甄修华的孩子也该生下来了，一切都会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