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

  这一夜，福雅拥着瑞星，给他讲着安徒生童话，那是曾经爸爸给她讲过的故事，没想到，她没有讲给自己的孩子们听，却用来哄怀里这个与她恩怨纠缠的男人，不，现在的他，不过是个男孩。

  第二天，下了早朝，福雅便带着瑞星去了御花园，任他挑选着他认为漂亮的梅枝，然后，由巧风飞身摘下，在巧风飞身而起时，瑞星开心地蹦着，之后一直当巧风是能飞檐走壁的大侠崇拜着。

  福雅和瑞星开开心心地将梅枝都放进不同的花瓶内，摆放在瑞雪的房中，试着不同地位置，终于将房中布置妥当。

  一直到了午膳时分，礼佛大军终于回到了宫中，一家子人开开心心地用着午膳，千青和灵洛拉着梦寒叽叽喳喳地聊着，瑞雪也浅笑着不时地插话，墨只是静静地用膳，偶尔也会因为男人的问话而微笑着点头，慕灵修也不似从前那般将情绪呈现在眼中，表情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太君似乎也很开心，慕雪和惜洛围着他“爷爷、爷爷”地唤着，让他乐眯了眼，这后宫中的男人们看来相处的甚为融洽，根本就不用她操心，她现在要操心的，似乎就是坐在她身边，羡慕地瞪大杏眼，听着男人们聊天的瑞星，让他在入迷间记得还要吃饭。

  瑞星对她的亲密也让瑞雪惊讶，而福雅待瑞星的亲切，却让他湿了眼角；他从来不敢奢望她能原谅瑞星曾经做过的，能留下他，让他陪伴在他的身边，他都已经感恩难报；若是……他不由在心中苦笑，若是真的那么做了，只会惹她生气……

  用了午膳，灵洛和千青一同回房，要去哄慕雪和惜洛午睡；墨也似乎累了，和福雅说了声，便回房去了；慕灵修和梦寒也赶着回房哄房中的两个小家伙；太君也说老骨头受不了，回宫歇息了。

  一张偌大的餐桌上，只剩福雅、瑞雪和瑞星三人，而瑞星风寒未愈，又忙了一个早上，现在用了午膳，靠在福雅怀里打起了瞌睡。

  “雪，我送你回房。”福雅抱起瑞星，对瑞雪笑道。

  “嗯。”瑞雪起身，挪开椅凳，方便福雅走动。

  进了房，惜春也将药送了过来，福雅哄着半梦半醒地瑞星喝了。

  “好苦。”瑞星闭着眼，却流出了眼泪，在福雅怀中蹭着，而惜春及时递上了蜂蜜水，他见这主子似乎吃不了蜜饯，早早准备了蜂蜜水。

  喝过蜂蜜水，瑞星终于安静地继续睡了，福雅这才拥着瑞雪来到外间的软榻上，躺在了他的怀中，有些眷恋地嗅着属于他的气息，问道，“星儿小时候这么娇气？”

  瑞雪靠在软软地靠垫内，低头注视着怀中的她，那声“星儿”，她唤得很自然，听见她的问题，不由微笑，“是啊，他小时候是家里的宝贝，长得漂亮可人，又是正房所出，人人疼爱。”

  福雅沉默地闭上了眼，这样娇气、可爱，又善解人意的他，为何会变成了那般蛇蝎心肠的人；他在姬府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改变了他？

  有了瑞雪的陪伴，福雅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就这么窝在瑞雪的大腿上，睡熟了。

  “雅……雅……”断断续续地呼唤声吵醒了福雅，她有些不爽地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枕着瑞雪的腿，连忙翻身起来。

  “雪，你怎么不早点叫我。”福雅连忙替他揉搓双腿，看看天色，日已西沉，她好像睡了很久了。

  “哥哥说姐姐睡的熟，不让叫。”瑞星居然也在一旁，伸出手，帮着她一起给瑞雪按摩双腿。

  瑞雪看着两人，窝心轻笑，不过仍是推了推福雅的肩头，指指她身后，“雨真找你。”

  福雅闻言，立刻转身，见雨真站在一旁，似乎已等了些时候了。

  “怎么了？”福雅知道，他来，必定与幻樱有关，不知道他如何了，昨日借酒掩饰的他，昨日用笑掩饰痛的他……难道他又……她的心里不住地揣摩着……

  “公子想请主子一同用膳。”雨真说着来的目的，心中却也无法琢磨那个公子，昨天明明还是一副酒醉糜烂的样子，今日却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哦。”福雅一听雨真这话，明白他应该是想通了，可是，不过一夜而已，他难道真的能想通？

  她连忙起身，待惜春和怜夏替她整理妥当，她俯身在瑞雪的唇上印下一吻，“今日就不陪你晚膳了。”

  “好。”瑞雪微笑颔首，脸颊因为她这一吻有些泛红。

  福雅起身，就见瑞星好似小狗一般，睁着大大的杏眼，盯着两人，不由微笑地揉揉他的头，转身出门。

  一出门，福雅就向雨真询问幻樱的情况。

  雨真紧跟着福雅，低声道，“昨儿个主子走了以后，公子和小亚在房中呆了许久，之后，公子整夜未睡，直到适才，小亚才来说，公子想要与主子用膳。”

  一夜未睡？他在干什么？一路琢磨着，福雅来到了寝宫门口，小亚早已等候在门口，一见福雅，连忙替她打开寝宫大门，“启禀圣上，公子早已恭候多时。”

  他见雨真久久未回，多担心圣上不来，枉费了公子的一番心意，现在总算松了一口气。

  福雅走进寝宫，外室无人，于是走进了内室；却见地上铺了一张厚厚的地毯，上面摆着一张小几，几案上是几碟精致的小菜，一壶酒，两个酒杯，一个放置在桌上，一个握在幻樱的手中。

  菜色纹丝未动，可看他的模样，似乎已经喝了几杯了，福雅不由蹙眉，他一夜未睡，也不曾进食多少，就这么空腹喝酒？

  幻樱听见声响，抬眼望来，眼波媚态横生，看见福雅，先是一愣，接着似乎想要站起来，却带了分醉意，身子摇了一下。

  福雅连忙扶住他，脱了鞋袜上了地毯，他似乎不习惯用桌椅，扶着他坐稳了，自己也在一旁落座，拿走了他面前的酒杯，“你一日未进食，不能空腹饮酒。”

  幻樱单手托腮地撑在桌上，眼儿微眯，望向一旁的她，昨日的她那么冷漠，他还以为，她不会再见这般污秽的他，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来了。

  眼儿在她俊秀的脸上打着转，幻樱几乎挪不开目光，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近，如此毫无顾忌地看着她，昨夜，听了小亚打探来的种种，想了一夜，琢磨了一夜，或许，这样的他，还有点利用的价值，可以留在她的身边。

  幻樱一手拿过福雅面前的空酒杯，食指描摹着杯沿，眼睑微垂，压低的声音好似带了些蛊惑心神的感觉，“圣上是否在为选秀封后一事烦恼？”

  小亚昨夜将最近京城之中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之，他细细地理顺，便得出了这个结论，他曾经在灵王府中见过她有多重视夫侍，怎么会任人摆布此等大事。

  福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每次和他交手，总要三思过后方才开口，似乎已经变成了习惯，“是又如何？”她此刻却觉得有趣，很好奇，是什么让他能在一夜之间改变。

  “若是圣上专宠一人，而此人的身份无法登上凤后之位，或许能为圣上解燃眉之急。”幻樱的目光落在描摹的杯沿上，状似轻松，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几乎是在屏息等待着。

  福雅仅是挑挑眉，心中却不由赞叹一声，能将花满楼经营的声名崛起，能在这京城中称为第一楼，他却是有着不同一般男儿的见解，有着极为精明的头脑和细密的心思；而他的这个建议和太君的不谋而合。

  “哦，为何？”福雅举筷开始吃菜，她睡了一下午，此刻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如今，朝中局势分成了三大势力，一是秦王，二是杨老丞相，三是上官左相……”幻樱顿住，只因福雅夹了菜递到了他的唇边，他懵懂间，开口吃了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喂他吃……

  “接着说……”福雅姿态慵懒地接着品尝着，好吃的便多吃几口。

  “哦。”幻樱这才回神，接着道，“虽然说是三方制衡，可是，秦王的势力扩充极快，而杨老丞相一派却是衷心拥护圣上，想要圣上通过封后，巩固皇权……”

  幻樱又吃下一口福雅送到唇边的菜，目光胶着在她柔和似水的神情上，她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只是他脑中此刻全是要说服她的念头，不曾多想。

  “圣上若是想要与秦王对抗，必定忧虑后宫众人，怕秦王一派会对他们不利，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幻樱一边吃着福雅一口口喂来的饭菜，脑中一边飞速地转着，不自觉自己此刻说散发出的风采，让福雅心中轻笑，他的斗志似乎在渐渐归来。

  “所以，若是专宠一人，可将秦王一派的注意力转移，也可以专心对付她们，对吧！”福雅又喂了他一口，趁着他口中有食物，无法开口，替他说完了剩下的话，之后轻轻一笑，“那你觉得何人适合？”

  这也是她最烦心的问题，后宫之中已有贵君六人，可哪个她也不舍得拿出来冒险。

  “圣上怕是个个都舍不得吧！”幻樱轻轻一笑，他知道，提出这个建议，他也存有私心，因为……“不知圣上觉得幻樱如何？”此句一出，他几乎连呼吸都停止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整整一夜，他在发现，若是要留在她的身边，他势必要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因为，他一直那么希望能靠近她，却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能，大街上初见那个俊秀的她，他只是惊叹，这世间竟有如此俊俏的女子；花满楼中，他虽是奉命接近她，却也是第一次发现，竟然有女子能拒绝他的刻意挑逗；灵王府中，那个眼中无他，只是关心着自己夫君的她。

  醉芙楼内，自己被那钱老板吃尽了豆腐，她的注意力却总是放在那个封将军的身上，他挫败之下不禁灌醉了自己，却不想因此得到了她的注意，她体贴地安置他歇息，却也让他知道，自己竟然还有泪……

  直到那一夜，秦王府中，秦王试图用定情欢逼她迷恋上他，想要让女皇因此而痛心；却怎知，她竟然苦苦撑了一夜，还不计前嫌地替他舒缓了欲望、还替他清理了一身的狼藉；她的温暖，她的气息，从此，他再也无法忘怀。

  即便之后被秦王处罚，他只要想想昨夜拥着他的温暖怀抱，再痛再屈辱，他都一一忍受下来。

  而现在，他只想私心地能有独占她的机会，也许不会很久，却或许会是他一生难求的机遇和唯一能收藏于心的美好记忆。

  “不行。”福雅闻言一震，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下意识地拒绝了他，他受的苦够多了，如今能够脱离秦王的掌控，她希望他能活的自在些，不要再被束缚在勾心斗角之间。

  幻樱垂下了眼睑，却在下一刻娇笑出声，倒了一杯酒，递到了福雅唇边，“也是，圣上必定已有定夺，那不如陪幻樱喝几杯如何？”

  他的身子倚了过来，微垂的眼睑遮住了眼中的黯然，和一闪而逝的狡黠。

  而福雅，听到他的娇笑声，心中莫名一痛，有着怔然地饮下了杯中的酒，下一刻就被他扑倒在了地毯上。

  “圣上，不如让幻樱来侍候你，或许，圣上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呢！”幻樱压下眼中心中的黯然，也不敢看向福雅的妙目，怕被她看穿，看穿他的私心，看穿他的卑鄙。

  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