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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紫雨      更新:2020-11-17 11:34      字数:2549
  “他来干什么?”蒋福生又问。

  “他,他来,说,说,不娶我了,他,有女朋友。”蒋洁芸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低声说。

  “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春桃来家里说,他有女朋友了,不能和我结婚。”

  蒋福生已经听清了,他脸上的青筋鼓出来,暴跳如雷地喝道:“这,哪个地儿弄出来的杂种,天打雷辟,以为我们好欺负啊”。

  说罢,他径直就起门前的一根棍子,要骑车去李春桃家。

  “爹,你别去了。呜呜”。蒋洁芸一脚,横在她爹李福生的自行车面前。

  “你,你,你怎么这样怂?我这就打到他屋里去,问问他没有教养的老爹,看他们如何将这事的理给我弄明白。”蒋福生气呼呼的,绕过蒋洁芸就要走。

  “爹,你听我说,事情也不全怪他。”蒋洁芸为李春桃开脱:“我,我,其实,也还藏着事儿没有跟你您说。”

  见自己的女儿吱吱唔唔的样子,蒋福生又重重的坐在板凳上,眼睛盯着蒋洁芸,示意要听她将话说清楚。蒋洁芸仍然是摆弄她的指头,她闷声闷气地说:“爹,其实,其实,我也不喜欢这姓李的,他一点儿也不斯文,不是我想喜欢的那类男孩子。”

  蒋福生听自己的女儿这样说,顿时像一只皮球,突然被针扎了一下,泄了气。他点了支烟,吞了一口,说:“可是,咱们屋里你也晓得,他送来的钱你弟拿去上学了,现在也没得钱还给他们家”。

  蒋洁芸知道,自己的爹之所以气呼呼地要去讨说法,重要的缘因就是他家送来了二万元彩礼金,现在,这钱如何处理。见爹唉声叹气,蒋洁芸说:“我跟他说了,这钱,就算是我们家借他们家的,待我们家有钱了,我再还给他。”

  “他同意了?”蒋福生问。

  “同意了,没什么意见。”蒋洁芸答。

  蒋福生见是这样处理,倒也松了口气,他的心间,本来十分责怪李春桃这小子,自己被女儿这一劝,又听女儿说本来就不喜欢他,这让他心间好受了一些。

  蒋洁芸见爹已将这事放下心来,又说:“爹,你看我的婚事也退事,旁人还说闲话,我想去广州打工?”

  “你?去打工?一个人去”。蒋福生关切地问。

  “不呀,我职高那里有个同学在广州一家电子厂打工,我前段时间和她联系上了,她说她们厂里,最近都急着招工呢,我想过去看看,也赚些钱回来。”蒋洁芸胸有成足的说。

  “那,那……”蒋福生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一摊子事。

  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去李春桃家吧,强迫这小子将洁芸给娶了,可洁芸自个也明确说了,她不是特别的喜欢他,要将他们强扭在一起,以后的日子万一有个磨蹭,有个三长二短,两个年轻人都还不责怪他。

  而女儿洁芸说要去广东打工,蒋福生虽然心间有些忐忑,却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前段时间春桃闹得轰轰烈烈地上门提亲,请了媒人,这要突然说退婚,村庄里的人岂不有了话头,岂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要蒋洁芸出门打工的话,就一句话可以处理了,那就是咱家洁芸,看不上那娃,这事,即不掉脸,也体体面面。

  再说,李春桃家送来的二万元彩礼,人家也没有催着急还,这就等于帮了自己的忙了,两个娃一个送到大学,一个送上高中,等他们毕业后,还怕还不起二万元?从这点上,蒋福生认为李家做得也不是特别过份,至少没有急促促地催着还钱。

  想到这里,蒋福生对蒋洁芸出门打工,倒也没有阻拦或者鼓励什么的。而是进到里屋的厨房里,从鸡窝里找出一只肥壮的老母鸡出来,然后杀了,拔了毛,放在煤上给炖了。做这些的时候,他还交待蒋洁芸,你去将你住在老屋里的爷爷奶奶都叫过来,你要出门打工,也要喊他们吃餐饭,向她们告个别,唉,年岁大了的人,最见不得亲人出远门,说不定你几年几年都不回来一趟,回来的时候,他们就都不在了。

  蒋福生说着说着,喉咙就哽咽住了,不知道是蒋洁芸的婚事让他伤感,还是要分别的离别之情,让他伤神,或是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念已经病逝的妻子。

  蒋洁芸见父亲伤情,强忍着夺眶的泪水安慰他,她说:“爹,我出门打工,和村里所有的女娃们一样,过年就回家,赚钱了就寄回来,你有闲就去城里做做小工,没得闲,就在屋里照顾爷爷奶奶。”说着,她轻轻地走到正在切菜的蒋福生旁边,在他弯曲的背上拍了拍。这让蒋福生好受了很多,也觉得自己的闺女,是长大了。

  一餐离别饭后,蒋洁芸就背着自己上职高时的那个背后,离开了蒋家冲。

  本来,蒋福生要去县城送送蒋洁芸的,蒋洁芸不让他去送,蒋洁芸说县城她熟得很,在那读职高的时候,天天在县城诳来诳去,也知道去广州的班车在哪儿坐。同时,她还安抚蒋福生,说家里吃饭的人少了,地也要少种一些,别累着了。

  告别了蒋福生,蒋洁芸在邻村的乡道上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打望窗外,是平凡的村庄,是平凡大地上营营碌碌的生灵。那高耸的山,在眼帘里若隐若现在的迷朦着,山上青绿青绿的树木,弯转流淌的玉带般的阴泉河,为这片山乡沃土,增添了无限风情。

  而山上,那白里透红的红墙绿瓦,一些棚户和木屋,却像一柄利剑,刺穿了蒋洁芸那层薄薄的心羽,增添了蒋洁芸心头的痛楚——她知道,自己生命中经历的第一个男人,就住那白云深处绿叶长青的山上,他的呼吸,以及他的那根看起来狞狰丑陋的巨棒,在她的心头,留下的印痕却是那么深那么深。

  以至于让她的泪水,顺着车窗的玻璃汩汩而下,引得全车人都看着她,大气不敢出,说话也不敢大声,而她全然未觉。

  蒋洁芸就这样离开了肥水镇,是那样义无反顾,却又痛苦无比。

  春桃本以为,这个女人,会成为了种记忆,一种自己的过去。哪知道,当七年之后,蒋洁芸以的撩人之姿出现在他生命的天空里,那一种惊艳和火热,却像一把冬天里的火,熊熊地燃烧和照亮着他生命的天空。

  当然,这是沉冗的后话了。

  再说春桃,从蒋洁芸家回到山后,他那碎嘴的老娘王秀花,马上像迎接新媳妇归家一样,迫不及待地探上去,将他的手拉住,又端了椅子让他坐下,然后轻言细雨地问:“春桃,蒋福生那边,杂法儿说啦?”

  春桃眼皮没眨一下,说:“没杂说,就这样了。”

  “哪样了?这样是哪样呀?蒋福生同意了,蒋洁芸生气没?”

  王秀花将手头的事已经丢下了,厨房里正在煮着土豆,眼看就要盛起来了,但她顾不得了,径直用水勺倒了飘水,将土豆放在锅里,任它还在煮。

  “同意了,也没生气”。春桃肯定不敢说蒋福生不在家的事,也不敢去到人家家里,就将蒋洁芸的处破了的事,而是含含糊糊地说:“我将事儿跟他们一说,他们也通情达理,说办不成就办不成了,就算了”。

  “就这样?这么简单”王秀花有些不相信。

  “就这样呀。”春桃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