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天心出了问心的屋子便去寻了素元，要求给自己换一处院子。

  “素管事，问心身体不好，与她住一起总是生怕打扰到她，你且看着有别的地方闲置没有，本郡主不挑剔，能住人即可。”

  素元一愣，随即迅速应了一声道:“奴才这就去安排。”随即带着满心的疑惑走开。锦华郡主身体不好？韶华郡主不是应该就近照顾以彰显姐妹情深吗？随即摇了摇头，看来主子留下的这一对女儿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韶华郡主说不挑剔，可素元又哪敢有半分怠慢，匆匆出了无题院，朝西边的临风居走去。那虽比不上无题院，但是竟景致不错，他得去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尽快让韶华郡主搬过去。

  而这些，素亲王自然是半点不知情的。

  他私自出京，已犯大错，回了京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进宫请罪。虽然皇帝时时刻刻不忘捏他的错，但是这次事出有因，也只是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不过敲打了几句便让他出了御书房。律法无外乎人情，素亲王担心孙女出城相迎，皇帝要是就此揪着不放治罪于他，只能被天下人诟病。

  出了宫，日头已经西斜。

  深秋已过，初冬至，太阳一落天就渐黑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路上片刻不敢耽搁，与守在宫门等候的阿小马不停蹄的一路回了素亲王府。

  王府里已是晚膳时分，他一只脚刚刚进府门，便有门童悄悄的溜到中门告诉了刘全。刚至六安居门口，素锦堂便从后面追了上来。

  “父王，请等等！”

  素亲王闻言，顿住脚步，双手负于身后并不曾回头，等着他的下文。

  “父王，听说两位侄女今日进京了，不知何时能到，儿子已经让余氏将世子之前住的降曦院收拾好了，想着若是住到那里也许会亲近一些。”

  素锦堂话落音，素亲王浑身的气势瞬间凛冽了起来，拢在衣袖下的手死死的捏在了一起。降曦院，那个院子里的一点一滴他从来都不曾让人碰过，自锦彦走后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曾让进去过。他这是哪生的狗胆，居然去收拾了降曦院。从心头勃然喷发的怒火终究还是被他压了回去，漠然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希冀的素锦堂，那模样，如同一个等着奖赏的孩子。

  “你有心了。降曦院就不必了，王府临近之处处处都是院子，着人收拾两处就好。也不急这一时，本王已经将她们送至城东别院，那边比府中自在些。”

  既然老爷子已经言明今日两位不进府，晚宴的事情素锦堂也不会再提。只装作没瞧见他脸色不愉，继续道:“那儿子这就着人去拾掇，想必在外面也不过三两日的事，终究王府才是自己的家。”

  “你去吧！”素亲王挥挥手，再也不看他一眼，独自进了六安居。那一道门，将外面的世界全部隔绝。

  两个丫头一直住在外面也不是常事，先不说别人看，最起码的要回府露露面，见见素氏宗亲。不拜了祠堂，如何记入宗谱，正式成为素家子孙。

  素锦堂目送他走进六安居，直至那一袭黑色金丝滚边的蟒袍消失在视线里。周身寒意乍起，方才的恭顺半丝也无。

  “刘全，去南山郡的人回来了立即带来见爷。”

  刘全福身，麻利的出了门。素锦堂站在原地半响未动，狭长的眸子微微闭起，心中百转千回。

  素天心说了那些话，饶是月桂这个外人听着都挤不是滋味，可偏偏她自己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半丝不愉。仿佛先前那些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见，一口气将月桂手上的粥喝了个底朝天，还一脸意犹未尽可怜巴巴的看着月桂。

  “郡主，先歇歇，猛然涌多了，胃会受不了，厨房那边的炉子上还温着其他的吃食，您晚些再用不迟。”

  问心闻言遗憾的收回目光:“姑姑，帮我更衣，我想去院子里走走。”一碗粥下肚，周身力气回来了三分，睡了这两日，只感觉到浑身都快散架了，出去走走透透气或许好一些。

  她素日里着装就素净，月桂也没刻意挑选，从箱子里翻出一条白色的襦裙和一件同色的短袄。思来想去又觉得太素淡，又加了一件天青色的对襟双盘绣蝶比甲在外面。问心根本就没留意到她给自己穿的是什么，未来得及绾发就出了门。好在无题院除了一个素天心再无旁人，这种时候月桂也不想惹她不痛快，索性就由着她去了。

  已至初冬，太阳未落便有了些许寒意 ，风不大，却让人没了半丝温度。院子里有一片不小的花园，却已尽数枯萎，只余下一些不知名的植被，郁郁葱葱一片翠绿，到也不失生机。

  “姑姑，可知着院子的管事是哪位？唤来我有话要问。”

  月桂应了一声，快速的折身出了院子，却并不走远，门外随时有伺候的人，唤一声即可。

  问心说是出去走走，可不过走了一段便不想再动弹，随意寻了一处石阶坐了下来。月桂怕她凉着，慌忙将手中抱着的白狐披风给垫在了下面。问心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满脸的讽刺与悲凉。曾经她差点连命都几乎没有了，在顾家村虽然温饱不愁，但哪一天不是在泥地里滚，而今不过几日，居然就这般娇贵了。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打破了院内的静寂。素元听见传话，便扔下手头上的一大堆事情，匆匆来了无题院。远远的，看见院子的转角坐着一个人，一身素白与天青的着装，三千青丝散乱的垂于脑后，散落在地上。那身姿，若不是那份娇小，那气势，素元真当自己主子回来了。

  很久以前，主子在的时候，也会经常这样寻一处僻静的地方独自呆上半响。自己站在他身后远远的看着，心中莫名的心酸。

  “您是这别院的管事，请问怎么称呼？”问心没起身，只是别过头打量了素元一眼，又转回头。

  “回小姐的话，奴才得主子恩德，赐姓素，单名一个元字。”素元想着先前的素天心，一直郡主自称，可他自己心里打心底里只拿她们当主子的孩子。

  赐姓赐名，元者，一也。问心再度回头打量了一眼身后这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素管事。能得爹爹如此看重，不是有过人之处定是与其感情甚好。

  “元叔无需拘礼，和我说说话，说说爹爹以前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