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求而得之,求而不得
作者:墨玉飞蝗      更新:2020-11-19 02:42      字数:3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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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体不适,为何传景澜入宫?刘喜不解。然天子有命,只得照办。本该他亲自往相府传旨,但见建平帝身边离不了人,便着大徒弟代劳。

  可怜景澜在睡梦中被叫醒,程有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帮他更衣。

  “何事如此着急?皇上都不睡觉吗?”

  景澜忍不住笑,“自然是有要事。”

  程有点点头,“一切小心。”

  路上,刘喜的首徒十分健谈,连蒙带猜将不久前兴安殿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景澜眉头蹙紧,思量着解决之法。

  “右相大人,皇上一向勤政爱民,怎么近日却沉醉于这些?那位赵统领看上去也只是罢了……”

  景澜掀开轿帘,神色严肃,“皇上自然勤政爱民,至于其他,是容我等置喙的吗?小心脑袋!”

  “是是是,小的再不敢了。”话唠小太监一身冷汗,连忙自己删自己嘴巴。幸亏是景澜,换做别人,给他往上一捅,他可就立刻嗝屁了。

  快步行至兴安殿,只见殿外立着一人,正乃太医院掌院秦庸。

  此人虽名庸,可医术一点儿也不庸,自打天下时便跟着建平帝,颇得信任。景澜上回诓程有,让薛沐风假扮的太医也是他。

  今夜并非他当值,皇上急宣本就奇怪,结果急匆匆入宫,却被叫等在殿外,他就更不明白了。听刘喜说要等景澜来了再做定夺,秦庸暗自思索,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用说一定是大事。

  小心谨慎,小心谨慎。

  景澜一到,刘喜仿佛看见救星,“哎呀右相大人可来了,皇上正等着您呢!”

  单独入殿,只见建平帝虚弱地靠在龙床上,手捂小腹,满面隐忍。

  示意他免礼,建平帝无奈地低声道:“朕恐怕是……不瞒爱卿说,朕,有些失措。”

  帝王示弱,景澜无法接应,只得跪倒,诚恳进谏:“皇上千万要为龙体考虑。秦太医就在殿外,请皇上准其入殿诊治。”

  建平帝皱着眉,脸色发青,腹中虽不像最初那样撕裂,但钝痛一直持续,竟比曾经战场上受过的许多伤还要难以忍受。

  犹豫着,景澜再次进言,“听闻皇上一直腹痛,拖久了恐怕……皇上乃大齐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齐。请皇上准许秦太医入殿。”

  这话无疑给了建平帝信心,他也听说,初孕者胎体不稳容易滑胎,到底是盼了多时的皇嗣,又是生于自己体内。建平帝叹了口气,闭眼道:“准。”

  景澜如蒙大赦,秦庸与刘喜跟着入内。

  秦庸跪在床边,一下就摸清了脉象,但……震惊中为稳妥起见,还是又多诊了一时,然而结果还是……

  “皇上……”

  建平帝睁眼一瞄在场的三人,闭眼道:“但说无妨。”

  景澜本就知情,若真怀上了,必定要有稳健的太医在侧,贴身服侍之人也不可能瞒过。

  秦庸领了许可,道:“皇上乃……喜脉。龙胎已近半月,此番因动怒动了胎气而腹痛,微臣配些安胎滋补的药物,皇上定时服下,注意休息,即可无碍。”

  果然如此。

  建平帝与景澜都这么想。

  偌大的兴安殿,唯有刘喜一人惊得瞪大了双眼,浑身直颤,然而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看见其他三人都一副淡定的神色,就明白建平帝早有预料,景右相也是来拿主意的。

  可龙胎的另一个爹……

  赵统领!

  今夜种种的想不通,他都想通了。原来赵统领如此神勇,竟能拿下皇上,更能在皇上腹中种下龙胎!皇上一直担忧皇嗣之事,后宫君秀也没个争气的,如今居然要皇上亲力亲为!

  建平帝道:“那便配药吧。尔等听着,此事暂莫让旁人知晓。”

  三人下跪应答,建平帝看向景澜,“如此说来,皇嗣与爱卿腹中的只差了不到两月,若到时朕与爱卿都诞下男儿,就让爱卿之子入宫做皇子伴读吧。”

  景澜垂首,“多谢皇上恩典。”

  刘喜几乎热泪盈眶,皇上果然是皇上,心胸有如天地宽广!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

  此时殿外太监突然高喊:“皇上……”

  建平帝扬声问:“何事?”

  殿外太监又道:“皇上大喜!玉晓宫传来消息,安阳君有喜了!”

  殿中众人俱是一怔,建平帝又道:“说详细些!”

  “方才安阳君胸闷难忍,宣太医诊视,说是喜脉,龙子已有十日!”

  这消息若放在从前,建平帝必然大喜,可此时此刻他却十分纠结。刚刚决定面对腹中的胎儿,如今又有些动摇。

  秦庸开方抓药,他单独留下景澜,他相信,景澜明白他的用意。

  “微臣恳请皇上留下腹中龙子。”景澜依旧诚恳。

  “朕知道爱卿一定会这么说。”

  “皇上腹中之子,乃皇嗣之始。”

  建平帝仰靠在龙床上,闭目叹息。这个道理他明白。他做了皇帝,开一代太平,拥有了独一无二的显赫地位,也必须承受旁人无法承受的命运。

  此之谓天命。

  一夜忙乱与紧张,景澜出了兴安殿,总算松了口气。看天色,早朝将近,回府是来不及了,只好前往文心阁小憩,连累腹中胎儿也睡不安稳,望它体谅他爹爹。

  刘喜奉旨给景澜打灯笼,一路上哀声叹气,“右相大人,这怎么就……”

  “刘公公,您经历丰富,自然知道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道理。”

  “右相大人说的是,”刘喜依旧摇头,“但咱家得为皇上考虑,您说皇上是真心关押赵统领吗?”

  景澜轻笑,“本相可不敢揣测圣意。”

  “也不知赵统领究竟哪里惹怒了皇上,但皇上既然已经……恐怕也……右相大人,您不能想个法儿,把赵统领放出来?”

  “此事需得等皇上消了气,自己提起。若是你我贸然提起,纵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也对也对,赵统领便先在里面呆呆吧。”刘喜点头哈腰,灯笼靠近景澜脚边,“右相大人,您小心看路,如今您身子也金贵。”

  景澜心想,如果没有安阳君怀胎的消息,赵晟也许还能早点放出来,安阳君这一怀胎,他何时才能重见天日,真是不可预料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安阳君有孕的消息盍宫皆知,建平帝给了许多赏赐,又大赦天下。可惜天牢里的赵晟不在被赦之列。他也听说了安阳君有孕之事,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唇边露出苦笑。

  然而这一个多月来过得最为凄惨的,当属名满京城的沉璧公子。

  薛沐风撂下那句潇洒的话后就不见踪影,等到再次翻窗子进如想阁,简直让床上那人给吓坏了——

  面色青白、眼圈乌黑、唇无血色,气若游丝。

  薛沐风一把拉起沉璧的胳膊,“你怎么了?”

  “轻点儿,咳咳……”沉璧咳得胸口起伏,“手要被你捏断了……”

  “怎么烧成这样?看大夫了么?吃的什么药?”

  沉璧苦笑,问题还真多。

  “薛大侠,我病成这样,不都是拜您所赐么?”

  薛沐风一愣,沉璧艰难地苦笑,“景右相处不需要薛大侠了?薛大侠这才想起来,曾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这一个多月,你知道我、我……咳咳、咳咳咳。”

  沉璧牵动怒气,咳得面红耳赤。薛沐风从桌上提来茶壶,冷的,他倒了一杯扶起沉璧,“怎的没烧热水?你先喝口润润嗓子,别喝多了,太凉。”

  谁料沉璧猛地一扬手将茶杯打落。薛沐风愣愣地看着地上的茶水与碎片,又愣愣地看着床上咳喘不止的沉璧,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薛沐风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沉璧嘶哑的声音吼起来,“我是什么人?什么京城四美,如想花魁,我就是个出来卖的!知道什么叫卖吗?我是要收银子的!如想阁中,只有赚得了钱,才能稍微过过像人的日子!否则就得像我这样,病得只剩一口气了也没人理!怕你再晚来一时三刻,他们连这间屋子都不会让我住!”

  “你……”沉璧从未冲他发过这样大的脾气,薛沐风傻了。

  “不让我陪任何客人,你威风了!可你倒是花银子让我陪陪你啊!那是什么眼神,你不懂吗?你进酒楼订一桌酒席,酒席做好了,你却跑了!给人家吃吧,又怕你什么时候回来怪罪!你说,那酒席除了放着碍眼最后坏掉倒掉,还能怎么着?!你……”

  沉璧又咳起来,薛沐风被说得心里难过,上前要给他顺气,却又被死命推开。

  “现在想起来了?请问你带了多少银子?你那点银子,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你!”薛沐风怒极,“你为何只知道银子?我那样说也是为你好,我知道你不想伺候那些人,我看你那样,我心里也……”

  “我就是个出来卖的!不伺候人还能做什么?!没有银子我就活不下去!你明白吗?!”

  薛沐风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转身向前两步,沉璧又喊起来:“走?你赶紧走!不过在走之前,不想我死的话,劳驾撤了那句摆威风的话!我感激不尽!”

  薛沐风一咬牙,翻身跳出窗外。

  在震惊、等待、失望与绝望当中度过了一个多月,如今他终于等到人来,心中憋的痛苦便再也忍不住了。可那家伙竟然又这样走了、竟然又……

  等他下次想到再来的时候,怕是真要给自己收尸了。

  沉璧按着胸口猛咳不止,突然眼前一黑,从床上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