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作者:山谷村夫      更新:2019-10-05 09:50      字数:20660
  我收到了霞的来信,她在信中表达了她的思念,担心我拿的钱不够花,给我汇了一百元。我很感激她,她一天最多能赚二十元。自从我有个九个师父的照顾以后,住的问题解决了,学杂费费还有穿的问题也解决了,吃饭的问题,我得靠中午休息时间转运垃圾解决。一周以来,平均每天可以收入三十元左右,如果能捡拾到废金属,有一天就可以收入五十元左右,我觉得我的提成太高了,他们一天辛辛苦苦的捡拾垃圾,应该多分成一点,应该是二八分成,而不是五五分成,可八个师父坚决五五分成,说捡拾垃圾的钱,对于他们而言,可有也可无,他们有的是闲的想打发时间,有的是感觉那些垃圾能变成钱,扔了太可惜了。我知道他们是借口照顾我,我一个月可以收入八百到九百元,而八个师父他们的总收入才等于我一个人的总收入。我变成了有钱人,关于这些,我写信告诉了霞,让她分享我的快乐。

  我准备九月初六回家,大姐要结婚,我得请假回去帮忙。到那个时候,我手中应该有了一千多块钱,准备给霞和大姐分别买个礼物。自从有了钱,我也就时不时在大灶打点菜,挥霍一下。吃着白馒头,来点菜,这个梦过早地被实现,让我时常感到一切好像神话故事一样,离奇,不可思议。

  不愁吃饭问题的我,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一晃,中考了。三天后,成绩出来了。可我并没有考到理想的成绩,全校高一届总共五百一十二个学生,我排在第一百九十九名。根据班主任说,往届考上大学最多的一年也就九十五个学生,我这个名次,难以考上大学。九个师父关心的询问了我的成绩,都说了些鼓励话,没有人责怪我,可我觉得接下来的路,我必须要努力。从小学到初中,我年年在班里和级里都是第一,可上了高中,却如此落差大,让我想也没有想到。我是一个比较笨的人,要想超越别人,就得比别人花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学习。自从住进陈奶奶家,我一人一个房子,没有人吵我,房子的灯我想啥时候关就啥时候关,学习环境如此好,我得充分利用。我决定晚上十二点按时休息,五点半按时起床。

  我马上要回家了,我该给霞和大姐买啥礼物呢。我带走了霞的手表,我应该给她买个手表。给大姐该买啥呢?给她买个收音机吧。

  我走进了家电批发市场,里面有手表还有收音机。手表最贵的有三百块钱的,最便宜的八十元,收音机九十到二百元左右。服务员向我耐心的介绍着每个款式的性能和价格。最终讨价还价后,我给霞买了一块二百元的手表,给大姐买了一个一百五十元的收音机。带着它们,我背着书包坐上了回家的车。

  七十多天,都没有回家了,我想爸爸妈妈,也想三个姐姐和霞。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到家,可山路十八弯,班车爬来爬去,三个多小时后,才到村部。我看见霞远远地望着班车,她真是一位好姑娘。

  班车在霞站立的地方停了下来,我背着书包走下了车。

  “云,你可回来了,进铺子歇息一会,我和你一块去看大姐。”霞一边说着,一边从我的肩膀取下书包。

  我看见霞手腕上依然没有手表,便对霞说:“闭上眼睛,把手递给我,不许偷看。”

  “你要搞什么名堂?”霞闭着眼睛,把一只手递给了我。

  我从兜兜中拿出手表,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云,这么好的手表,谢谢你,”霞睁开眼睛看着手表,继续说道,“你咋遇到了那么好的九个爷爷奶奶,你信中给我说,我还以为你为了不让我给你汇钱,而编故事骗我呢。现在我相信了。”

  “是呀,霞,如果没有他们,我吃饭都成问题了。”

  “你穿的这身衣服也是他们买的吧?”

  “是的,还有我给大姐买了个收音机,你看看。”我从书包拿出收音机,递给霞。

  “太好了,大姐最爱听秦腔了,以前总借师傅的收音机听。这下可好了,有了它,大姐出嫁了想娘家人的时候,放开来听听,可以转移思念。”霞说着,顺手放开了收音机,收音机播放着午间新闻。

  “我们要紧紧地团结在以***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马列主义,坚持***思想,坚持***理论,坚持三个代表重要思想……”

  “还是关了去吧,我们说说话。”霞关了收音机。

  “不知道咱们村啥时候才能通电,有了电,我做衣服就省事多了。晚上,就做不成衣服,煤油灯熏的到处都是灰,点蜡烛太费钱。”霞对我说,“山里人贫穷,衣服和布匹利润少,一天也赚不了多少钱,你比我有能耐,一边上学,一边赚钱,比我一天还多赚十多元。”

  “那里,那都是他们在照顾我。”

  “我准备关了门,跟你去帮忙。过事需要很多馒头,不知道姐姐晓蒸好了没,还有要买烟酒菜肉等,我爸爸有三轮车,如果忙,可以叫他过来给你们拉运东西。”霞收拾着衣服和布料,“噢,我都忘记给你倒水了,你喝吗?”

  “不渴,你如果收拾好了,我们就走。”

  “好了,咱们走。”霞锁了门,我们一起走向了回家的山间小道。

  山谷刚下过雨,土路被雨水拉出来一道道浅壕,雨洗过的山谷,绿油油一片,锦鸡在草丛中不紧不慢的散着步,野兔随心所欲地跳来跳去,一颗颗杏树在荒山上像站岗的卫士。

  “这些杏树苗真好,霞。”我望着成片的杏树对霞说。

  “嗯,黄书记调走了,新来了个周书记,名字叫周富兴,见过他的人说,这个书记平时总阴森着脸,没有黄书记随和。”霞继续说道,“黄书记走那天,长长的街道两侧站满了群众,人们都念叨着,可惜了个好书记,调走了。谁知道这次来的这个周书记,是个清官还是个贪官。如果来个贪官,我们可就的跟着遭殃,本来我们这里都很贫穷。”

  我笑着对她说:“你想的太多了,前几天学校组织我们学生收看了影片《***》,我感动的流了泪,可静心想来,我们的黄书记不也和***一样吗,他们都大公无私,为了改变山区的落后面貌而忘我的工作着,***绝不是个例,全国会有无数个像***的官员,他们在默默地奉献着,只不过他们的名字不叫***。”

  “不说那些了,说说你想我了没?”霞忽闪忽闪着眼睛问我。

  “你说呢,我美丽的妻子?”我用手指头敲了一下她红红的脸蛋。

  “我那里知道呀?我要是知道也不会问你。”霞低着头,看着我送给她的手表,说道,“你一定想我了,不然不会送如此贵重的手表给我。”

  “既然知道我想你,你还问。”我笑着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还有长长的毛辫子。

  “我只是想听听你亲口对我说那几个字。”她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我想霞,我想霞……”我高声呼喊着,空空的山谷将我的呼喊声传向了远方。

  “讨厌,不要喊了,让路过的人听见多不好意思。”霞拍打着我的肩膀。

  我们一路笑着说着,回到了家。

  “爸爸。”

  “爸爸。”

  我们首先看见了爸爸,他在院边用斧头劈柴。爸爸抬起头,看了看我们,扔下斧头,跑进了窑洞。

  “爸爸要干啥?”霞问我。

  “爸爸一定取剃头刀去了,他一定是看见我头发长了。”我对霞说。

  “大姐,三姐。”霞走进了家,大姐和三姐在蒸馒头。

  “霞来了,真好,我刚才和三妹还念叨你呢。”大姐看见我也回来了,接着说,“云,你那里来的新衣服。”

  “我捡拾垃圾的时候,遇到了八个捡拾垃圾的爷爷奶奶,和一个收垃圾的爷爷,他们可好了,有的给我管衣服,有的给我管鞋,有的给我管费……”

  爸爸拿着剃头刀拉着我的手,向中间窑洞走去,“爸爸,等我给大姐把话说完了着。”

  爸爸一言不发,把我按在一个木凳子上,三下五除二,刮光了我长长的头发。

  “哈哈哈,哈哈哈……”爸爸放下剃头刀,仰天大笑出门去。

  我摸着我的光头,对着镜子看了看,简直就是一个出家的和尚。

  “小和尚,你要去那里呀?”霞对着我喊。

  “你可不要当和尚,霞妹妹舍不得呢。”三姐笑着说。

  “三姐坏,不和三姐说。”霞拧着三姐的胳膊。

  “妈妈呢,姐姐。”我问两个姐姐。

  “妈妈去借床子去了,压面用,过事那天,早晨吃床子面和豆腐馒头,下午坐席,吃肉菜,喝酒。”大姐对我说。

  “我干啥呢,给我派个活。”霞问大姐。

  “你还没有过门,咋好意思给你派活,就算了,坐到这里,我们说说话。”大姐对霞说。

  “那不行,大姐,我是来帮忙的。”

  “大姐,你看霞和咱弟那个亲热样,早都是咱家人了,还客气啥,来放火来,蒿子太容易断火,离不开人。”三姐对霞说。

  “好的,三姐。”霞坐在灶台下的木头疙瘩上,放起了火。

  “妈妈,妈妈回来了。”我喊着,跑出去接过了妈妈扛在肩膀的铁床子。

  “云,你那里来的新衣服新鞋?”

  我向妈妈述说了我遇见了九个师父,他们照顾我的那些真实的事。

  “哎,我家又欠下了九个人的人情呀。云,你知道妈妈这一辈子最怕什么?”妈妈问我。

  “不知道,妈妈。”我诚恳地回答。

  “我最怕欠别人的人情。在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里,我宁愿吃草根和树皮,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哪怕是善意的。云,拉运垃圾,你靠自己的劳动赚钱,我没有啥说的,但学杂费费还有衣服鞋,不要叫你那些爷爷奶奶买了,他们的钱也来之不易,这些花销你就用赚来的钱去开销,如果不够,给霞写信,我给你汇。”妈妈说着话,和我走进了家。

  “妈妈。”霞从木头疙瘩上站起来,问着我的妈妈。

  “好孩子,你就不用打火了,喝点水,一会和云去你家,叫你爸爸给我去乡政府街道百货商店买些烟酒和零碎,具体买多少,你大姐昨晚已经开好了单子。”

  “好的,妈妈。”霞笑着对妈妈说。

  “吃了饭,你们再走。”大姐说着拌了一碟子西红柿,递给我,霞端着一盘子冒着热气的白馒头放在了我旁边的饭桌上,我们急急忙忙地吃了饭,拿着大姐写的货单,向霞家走去。

  转过了三个弯,我们就到了霞的家。

  “姨夫姨娘好。”霞的父母刚缓过午休,正准备下地干活去。

  “云回来了。”霞的妈妈笑着招呼着我。

  “妈妈,你看我的新手表。”霞倚在她妈妈的怀里,夸着手腕上的手表。

  “那里钱,买那么贵的手表,你的手表不是给云了吗?”霞的妈妈爱抚地抚弄着霞长长的毛辫子。

  “爸爸妈妈,你们猜。”霞把手腕上的手表晃来晃去,让自己的父母猜。

  “姨夫,我妈妈想让你到乡百货商店买点烟酒和零碎。”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大姐开的货单递给他。

  “哦,你大姐马上要出嫁,我咋忘了,下午我准备……”

  “爸爸,你准备啥呢,赶紧去买东西,一会百货商店关门了。”霞打断了他父亲的话,催着他父亲。

  “小丫头片子,还没有出嫁,就心跑到人家那里去了。”霞的妈妈拍打着自己女儿的肩膀,笑着骂着霞,“死丫头,告诉我那里来的手表,不然我不让你爸爸去买货。”

  “妈妈好,那我可告诉你了,是云送给我的。”

  “云,你那里的钱呀。”

  还没有来得及我回答,霞便把我在县城打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的父母。

  “我的丫头有眼光,为了我未来的女婿,拿我赶紧走。”霞的父亲掸了掸烟灰,出了门,发起了三轮车。

  “娃他妈,来把油门压住,这个车冷着难发动的。”

  “我来压,爸爸。”霞说着话,跑出了门。

  三轮车终于发动起来了,冒着烟,霞的父亲问我:“钱呢,你妈妈没有给你钱吗?”

  “钱,”我看看霞,霞看看我,“我们忘了。”

  “这两个娃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娃他妈,把咱们箱子那五千块钱给我取出来,我看了看货单,五千块钱应该够了。”霞的爸爸向正在家里忙乎的妻子喊着话。

  霞的妈妈打开了大红箱子,取出来了一扎人民币,霞跑进来从她妈妈手中接过钱,匆匆忙忙跑出去递给了她的父亲。

  “爸爸,真好。”霞一边把钱递给自己的爸爸,一边夸着自己的爸爸。

  “丫头片子,以后出嫁了不要忘记爸。”霞的爸爸说着话,开着三轮车走了。

  “姨娘,我想和霞回去,家里还有其他活。”我对霞的妈妈说。

  “不急不急,孩子,我刚活包了几个鸡蛋,你们吃了去。”霞的妈妈对我说。

  “我们已经吃了,姨娘。”

  “可我已经饿了,谢谢妈妈,我最爱吃妈妈做的饭,云不要急,妈妈做的饭可香呢,吃了走。”霞拉我坐到杨木椅子上。

  “云,上了高中了,你可以留个发型,咋还光头呀。”霞的妈妈看着我的光头对我说。

  “我爸爸见了我,总拉着给我刮头发,我不刮,他会不高兴的。”

  “你那个爸爸呀,说他瓜着,他啥活都能干,说他不瓜,他一天到晚没有话,见了人只是笑。”

  “姨娘,我的爸爸不知道最近咋没有笑了,只有看见我的光头才会笑。”

  “那可就奇怪呢,你爸爸经常挺着大肚子笑呵呵,好像啥忧愁事都没有,最近没有笑了,是不是有病了,云,事情过了你引到卫生院检查一下。”

  “嗯,姨娘。”

  “饭来啦,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霞唱着用木盘子端来了两碗活包鸡蛋,还有一盘馒头,一碟辣子白菜。

  “傻丫头,云如果不念书,我就把你出嫁了去,一天到晚还要吃我饭呢。”

  “妈妈才舍不得出嫁我呢,我走了妈妈想得咋办。”霞一边吃着,一边说着,“妈妈,你明天也来,云家太需要帮忙的了,妈妈手快,一定会干许多活。”

  “知道了,我的宝贝女儿,女大不中留,我看清楚了,你虽然没有出嫁,可心早都跑了。”

  “妈妈,跑的再远,我也不会忘记你和爸爸的,还有我弟弟。”

  我吃着香喷喷的饭,听着她们母女俩说着话。

  “妈妈,碗筷你洗去,我和云走了,拜拜,我的好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还不如草……”霞拉着我的手,走向了我家。

  我们很快就到了家,妈妈对我说:“你咋没有拿钱。”

  “好着呢,妈妈,我的爸爸拿他箱子钱买去了,家里老鼠多,我正担忧爸爸的钱被老鼠吃了着,这下不用害怕了。”

  大家被霞说的都笑了起来。

  “云,你如果闲着,就拿着烟去请代劳的去,后天吃代劳饭,咱们一个组的家家户户都不能漏,去了先给一支烟,然后说请他们家里来个人帮忙,要出嫁你姐姐,九月九过饭。今天你把沟这面十五户请了,明天早晨起早点,把沟那边二十八户请了。”

  我拿着木棍,装上四盒兰州烟去请代劳的。走到第一家,已经下午四点半了,大黑狗“汪汪汪……”叫个不停,走进院子,大黑狗跳着往我身上扑,我拿起打狗棒,往下一棍,大黑狗扭身躲过,张着嘴,露出尖牙,向我头部扑来,我斜卧在土院,大黑狗从身上跳跃而过,翻身扑来,我用打狗棒往上一挑,正打中了它的牙,大黑狗夹着尾巴跑了。山谷人家家有看门狗,山里狐狸多,偷吃家鸡,谷里人常常把狗放开追狐狸。门紧锁,我到庄前庄后的地里喊着找,终于在一块玉米地找到了主人,主人给毛驴拔草,我递给一支烟,说明来意后,主人点点头,答应了后天一定来,我又急急忙忙去了第二家。山谷沟深山高,好不容易到家,可家家掌柜的都下地干活去了,得去地里找。山里地多,常常一家种六七十亩,从地里找到人也就得半个钟头。夜幕降临,我才跑了五户,返回的路上,我走进了第六户,这户就是我三爸家,我在心里常叫他恶鬼。

  “三爸,九月九出嫁我大姐,我来请你后天来家里给我们操心,照看事。”我递给他一支烟。

  “言彩礼挂锁都给我不说,这会来请啥,给你疯妈说,你姐是你一家的女子,叫你妈给看的出嫁去,我不但不会来,全户族四十五户我已经给打招呼了,也不会来,你也就不要请家门了,请旁姓的去。”恶鬼把我递给他的烟甩在了土院,恶狠狠地对我说。

  “没有言彩礼钱呀,李爷爷是媒人,问我的妈妈,给六千六百元能行吗,我妈妈说,能行,就这样。”我低声下气地对他说着。

  “女人当家驴耕地,你家八辈子都好不了。现在彩礼钱都上了三万,那家的女子六千六能娶去。过事都得六千元,唉,罢了罢了,从此以后,你家就不要和户族来往了。”恶鬼大声骂着。

  “三爸,你家我的两个姐姐出嫁,你也没有给我爸爸说呀。”我低声说。

  “你那傻爸疯妈,用的我给说吗?全家弱智,低能,用得我这个户长给你家说吗?”他骂声越来越大,“你以为你念了几天书,就不是傻子呢,你比你那傻爸还傻,以后永远不要来给你爷爷奶奶坟上烧纸,祖坟也不要来了,我把你们这些傻子。”

  从我记事起,大年三十爸爸和我去给祖坟和爷爷奶奶坟烧纸钱,他都不要烧。爸爸呆呆地拿着烧纸跪在爷爷奶奶坟前,他数落一顿大骂一顿,然后拿着木棍把我和爸爸赶走,爸爸手中拿的烧纸原模原样被捏回到了家,妈妈看到爸爸手中的烧纸,对爸爸说,“去到十字路口把烧纸烧了,坟上不要烧,十字路口他总挡不成吧,再说,如果老先人真的有灵气,烧到那里都会拿去的。”。爸爸听完妈妈的话,引着我把应该给爷爷奶奶还有祖坟里面的先人送的烧纸烧到了十字路口。

  相传,人死了以后,鬼魂只有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那天,还有清明那天,才会被阎王准许出来和后代相见,拿着阳间后代烧的纸,日落后回阴间。返回到阴间时,阎王会根据鬼魂带回来的烧纸多少,给鬼魂发放津贴。阴间有阴间的工资报酬计算方法,也有阴间银行,阳间送的纸钱鬼魂是用不成的。但阳间人辛辛苦苦烧了,阎王爷觉得烧了也不能白烧,但有的阳间人烧的太多了,如果把那些烧纸都当成阴币,那必然会引起阴间通货膨胀。这个事情咋解决呢?阎王最后想,鬼魂回阳间要走路,远的还要坐车,来来回回得要路费,把这些阳间送的这些钱就折算成路费津贴去。所以,阳间人,不要烧的太多呀,烧多了白烧了,可也不能不烧呀,不烧你的先人会没有路费的,没有路费,他们就会呆在你家里不走,捏捏你要送路钱的,再不给,就重重的捏捏。阳间的人们为了让自己的老先人在那面生活的更好,也为了不让死去的先人捏捏家里活着的人,所以除夕和清明都会祭奠祖先上坟烧纸。

  “你像个驴桩桩站在我窑洞里干吗,还不滚回去。”恶鬼继续骂着我。

  “三爸,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这些年来,你不要我家给老先人烧纸。”我想起这件事就来气,我抬起了头。

  “傻瓜,疯子,我要你这些傻子疯子给祖宗烧啥呢。我们户族里就没有你们这一家人,让老先人鬼魂把你们都捏死去,活着丢人现眼!”

  “我想我和爸爸是给爷爷奶奶和先人烧纸送钱,又不是给你送钱,要不要,要坟墓里的爷爷奶奶和先人说了算,你那里来那么大的权力,”我越说越气,声音也大了起来,“你第一年不让烧,我和爸爸听你骂够了,回去了。第二年我和爸爸害怕你骂,没有去,大年初一,家家户户过年,你引着户族人,站了一院子,骂我们咋不来给祖先烧纸,说我们以后不要姓尚,姓驴或者狗去,妈妈出来和你辩理,你吆喝着让族里人打妈妈,我的妈妈跑了。第三年,我和爸爸害怕你们来闹事,又去烧纸,你在爷爷奶奶坟上骂了个够,不准烧,我和爸爸把纸拿回来,大年三十,你和族里人跑到我家,要打我爸,我爸跑了,我妈也跑了。你年年糟蹋的我过不成年,我全家傻,也不是让你如此欺负的。你和我爸一个妈生下的,我爸傻,分地你满挑拣了些好地平地,远处的不长庄稼地留给我家。十年前,你家小麦多的喂猪,可我家还在吃糠咽菜。你的良心那里去了,被狗吃了吗?”

  “我把你这个坏种,今天我不打死你才怪。”恶鬼拿起了一根木棍向我迎头打来。

  我用我的打狗棒挑过他的木棍继续说,“我小时候,看见你家桃,想吃一个,你不给。我跑到桃树下,树下落满了桃,许多都坏掉,我还没有来的及吃一个,你就赶上把我的胯骨打折,现在走路远了或者干活多了还疼,你是我的什么三爸,你就是一个恶鬼,或者说连鬼都不如。”我越说越气,咆哮着。

  恶鬼的木棍一次次劈头盖脸而来,都被我用打狗棒一次次挑远。

  “我恨当初没有打死你。”恶鬼气喘吁吁放下木棍,走进了窑洞,我提着打狗棒走出了他的院子,靠着星光微弱的光,摸索着向家走去。

  太气了,提起恶鬼我就生气。过年,本来是喜庆的,可我长这么大,年年过年,妈妈哭,爸爸被追赶,妈妈被追打,他所带领的户族就像魔鬼的世界。

  人那,不要认为有血缘关系的都是最亲的人,常常那些把你往死路逼的人,恰恰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