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第115部分
作者:浅吻转角爱      更新:2020-11-20 20:31      字数:11501
  ,萧启江,今日就看你立功了!”

  萧启江是刘长祐手下第一员猛将,这匹湖南骡子也是极卖命的,他大声叫道:“长祐,今天且看我萧某人的本领!”

  只是不过几分钟时间,杀出去的湘军又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回来,还带来了更坏的消息:“萧启江将军战死了,萧启江大人战死了!”

  萧启江一死,刘长祐军在虹军两个步兵团的攻击之下,那如同雪崩的大雪球一般,如同潮水一般往后退,甚至把后方步兵的队形都给压跨了。

  其它方面的攻击也都停了下来,他们已经看得很清楚,今日的战斗,湘军是别想讨好了,可是现在是轮到了虹军进攻了。

  “攻击!”

  “进攻!”

  不管是临江郡的太平军还是新附的花旗军,还是第一军的老部队,现在都从刚才的窘迫之中解脱,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反攻。

  “侍郎,侍郎……”鲍超浑身是血,却是又一次跑回了曾国藩身边:“刘长祐军溃势如潮,我率队冲了两次,不但没挡住红贼,反而丢了两匹马了!”

  曾国藩骑在马上,脸色那是一片苍白,他虽然有过靖港之败,九江之北,但是从来没有一场战役让他如此窘迫。

  今日的战役已经失去控制了,只看到到处都是红旗,到处都是穿着号衣的溃兵,湘军曾经显耀数省的战旗被胡乱地抛弃在地面上,许多忠勇的湘军将士现在已经跪在地上,不敢正视着虹军的刺刀。

  鲍超已经牵住了曾国藩的乘马,他大声说道:“侍郎,快退一退吧!”

  就在几百米外,虹军先锋的刺刀已经闪动着寒光,而曾国藩也清楚鲍超那是真正的勇将,如果不是真支撑不住的话,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旁边赵烈文也说道:“侍郎,退一退吧!”

  曾国藩却是叹了一口气:“我今日方知,当初林绍璋是怎么样一个心境,还好,他能活下来,我也能活下来!”

  他是一个坚定的利已主义者,跳江、上吊的把戏演过无数次,但是却是极爱惜自己的小命,因此他大声说道:“退吧,我们退回南昌城,我们守城便是!”

  鲍超却是大声问道:“我们还守城?”

  “没错!”曾国藩坚守地说道:“守城!守不住南昌,这江西全省就只能送给红贼了!”

  只是曾国藩出现在南昌城头的时候,他的心情简直用滴血来形容了。

  他在城头望去,城门被完全封闭了,吊桥被已经高悬起来,而数以千计的湘军已经在城外用绝望的泪水嚎叫着:“侍郎,侍郎!快开门!”

  他们挤成了一块,一发炮弹落下来都能炸死一排人,但是他的归路已经被堵死了,更远处是湘军的辎重被扔了一地,无数的旗帜被脚步踩成了乱糟糟,还有伤员直接被遗弃在大道之上。

  而在远方的战场上,到处都是红色的战旗,到处是雪亮的刺刀,赵烈文惊魂未定,却是在庆幸道:“侍郎,今日之战,勉强能保存我湘军五成战力,幸甚幸甚!”

  没错,保存下来五成战力,已经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了。

  鲍超这时候带着一身征程冲上了城墙:“哪有五成战力,我这三千多将士,能有四成保存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而此时虹军的马队已经直逼南昌城下,看着铁蹄奔腾,曾国藩不由大声哭道:“我数千将士尚在城外,现在无路可归……我对不起这数千将士!”

  “我对不起这数千将士啊!”

  而此刻许多湘军看到城门紧闭,不得已转身回战,嘴里却骂起了曾国藩:“曾涤生你比柳绝户还要恶毒,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只是他们的结局正如这落下的残阳一般,已经注定,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城外的枪炮声已停下来,曾国藩甚至不敢去清点湘军的伤亡数字。

  已经很明确的是刘长祐已经彻底完了,大将萧启江战死,刘长祐、刘坤一兄弟都没于贼中,生死不明,至于其余各路湘军,光是看鲍超自承顶多只保存下来四成战力就可想而知了,其余营头想必同样伤亡殆尽。

  现在已经明确殉职的营官已经有十余人,还有更多人生死不明,自湘军崛起以来,无论是掺胜的半壁山之役,或者说是掺败的九江-湖口会战,伤亡加起来都只是这次南昌之役的零头而已。

  而赵烈文想得更多,他朝着城外望去,只用一句话总结了今日之役:“迪庵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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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损失几千人或是万把人的问题,而是李续宾所部要被虹军全部歼灭的问题,这个损失甚至超过今日的损失。

  毕竟今天除了刘长祐军全灭之后,其余各部好歹是保存了一部份战斗力下来,只要有军饷,有湖南接济的新兵与粮弹,就能重新组建起来,可是李续宾却是注定要完蛋了。

  只是在无数的呻吟声之中,终于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了:“水师回来了,彭玉麟回来了!”

  “雪琴回来了!”这个消息让曾国藩的心安下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只是彭玉麟一见面就大哭一声:“水师今日受损太重,死者不归者有八百之数……”

  事实上随同水师一同出战的八百名陆师几乎全军尽没,能逃回南昌不过十数人而已,但是在这位彭玉麟眼里,陆军的兄弟并不算人,而曾国藩连声安抚说道:“水陆皆受大挫,但是雪琴你回来了,我就知南昌稳若泰山了!”

  那边鲍超虽然是勇将,可听曾国藩却是全呆了:“侍郎,还要守南昌啊?”

  他的队伍算是今天湘军的预备队,但是一天下来保存下来的战力不过四成而已,连他都换了两匹马,都不要说其它湘军营头。

  在这种形势下,南昌还能守吗?

  正当他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听得南昌城外突然枪炮声如同雷鸣,曾国藩望着月夜当即一喜:“那是有突围而出的营头,说不定还能……”

  只是赵烈文却是板着脸说道:“那是李续宾弃营突围了!”

  第434章 坚守

  鲍超是老军伍,一听到赵烈文重重地用手拍在垛墙上赞道:“李续宾果然是我湘军老将,救亡之师,现在这个突围时机选得甚好!甚好!”

  没错,现在虹军主力正在收拾四处溃败的各路湘军,还没有收拢回来,而李续宾今日虽然与红贼缠斗了一日,但是现在突围,确确实实是出于虹军意料之外,可以说是最好的突围时机。

  远方的月空之下,枪声、厮杀声、炮声不断响起,但是激烈的程度却在曾国藩的预料之中,那边鲍超还想出一点有利的地方:“今日我军虽北,但是流散乡野之中者甚多,李续宾现在突围,说不定……”

  只是下一刻鲍超就不敢多说话了,他看到曾国藩的眼睛都带着杀气了,而赵烈文倒是劝道:“侍郎,现在李续宾突围出来,好歹能接应些人马出来,要是拖到明日,那就晚了!”

  “看他能拖多少将士突围出来!”曾国藩面色铁青,因此话也不多:“今夜,我们就等着他李续宾回来了!”

  鲍超没明白过来,他只好装着观察战场俯视着远方,心里却打翻五味瓶。

  曾国藩的脸色甚至比今天打了一场大败仗还要难看些,原本彭玉麟的水师归来之后,曾国藩的脸面一下子好看起来,甚至还能勉强带点笑意,但是现在他曾国藩仿佛要开杀戒。

  李续宾现在突围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好半会,他才明白过来,没错,对于李续宾六千兵马来说,现在突围确确实实是最好的战术选择,但是湘军坚守南昌的大局来看,李续宾这一突围,却打破了曾国藩的全盘部署。

  今日一役,清军损失惊人,如果算上赣勇的损失,数字绝对接近一万人,而且还是轻轻松松地崩溃下来,即使不算这些赣勇、绿营兵,光是湘军自身,也是湘军建军以来最掺重的一回。

  在这种情况下,溃回南昌城的湘军可以说是惊魂未定,虹军未至胆已寒,因此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只要有数日光阴,曾国藩就可以重整湘军在南昌城坚守。

  毕竟此前有太平军三次攻南昌城不克的先例,曾国藩还可以再重复那样的奇迹,但是这样的前提是李续宾继续在赣江江岸坚守不退,替整个湘军找到一条生路出来。

  但是现在李续宾带全军突围,固然是替在虹军重围之中的李续宾军找到了一条生路,但是却让整个湘军的江西布局带来了致命的破绽,红贼随时可能乘胜攻击,直取南昌。

  一想到这一点,鲍超就只能叹了一口气:“如果南昌不可守,那就不必守了,何必为一座县城葬送整个湘军……”

  只是看到曾国藩面带冰霜,鲍超这话就不敢出口,只是把手把在冰冷的垛墙,寻找着最后的一丝光明。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城下突然有了一片喧哗,接着有人大声叫道:“侍郎,侍郎,我是李续宾李迪庵,快开城门!”

  曾国藩脸上的冰霖终于削去了几丝,却仍然不留情面:“克庵,今日已过了时辰,不能开城门,你们游过来绾城上来吧!”

  那边李续宾一听这个消息,那简直腿就软了,他大声叫道:“曾涤生,我们后面还跟着几千红贼,你叫我怎么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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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续宾没想到自己奋死突围,途中还解救好几支友军,最后到了南昌城下居然遇到这么一场戏,但是他的官兵从早上奋战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哪有游过十几米的护城河,再攀登上几丈高的南昌城墙的道理。

  曾国藩却是板着脸不说话,任由李续宾咆哮了半天,好久才说了一句:“克庵,你奋死冲杀,带了多少湘人出来?”

  “共有千余人……”李续宾简直想哭,他对着黑夜的城头怪兽:“这有一千多湖南老乡,可惜啊……”

  他是真哭出来,这六千将士都是他的心头肉,不知道有他多少故旧亲友,可是现在把生命与鲜血扔在了遥远的赣江之滨,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抢回来。

  “开城门!”曾国藩却因为李续宾的这句话而改变了决心:“把吊桥放下去!放下去!”

  赵烈文拖住了曾国藩的手说道:“侍郎,侍郎,红贼若是追到城下,紧随我军之手那如何是好?”

  “那便是天意!”曾国藩望了一眼星空,心底已经有决心:“这城下有千余湘人,一千多随我百战余生的袍泽,我不能扔下他……”

  说着,曾国藩竟是吟了一首古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远处枪声、厮杀声、吼叫声越来越近了,赵烈文听着曾国藩吟着这诗经中的这一首无衣,看着吊桥缓缓地落下去,竟是有一种烈血沸腾的感觉。

  这位曾国藩曾侍郎,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他依然是这个时空最顶尖的人物,看着李续宾的部下拼死地奔入南昌城内,他突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曾国藩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说道:“烈文,你我相交不过几月而已,但我心中,你非江苏常州人,而是我湘人……”

  这算是对于赵烈文最大的肯定,但是赵烈文毫不客气地答道:“曾侍郎,不论何时,我都是常州游子!”

  还好虹军追击的行动有些迟缓,但他们再次杀到南昌城下的时候,吊桥已经徐徐地升了起来,李续宾一身血痕一脸泪水地跑了上来:“侍郎,涤生,你这开门之恩,我李克庵此生难忘!”

  “不必了!”曾国藩却毫无客气地说道:“今日红贼收拾了城外的我军,必然兵锋直抵省城,你好好休息半日,准备应战吧!”

  鲍超原本猫着腰,靠着垛墙半睡半醒,可是曾国藩这句话让整个人都醒过来了:“侍郎!怎么了?还要守南昌城?”

  虹军水陆两路兵力折损大半,甚至连李续宾军都抛弃了大营转进南昌城内,在这种情况,军心已寒,鲍超觉得南昌是不可守的局面,没想到曾国藩还是抱定要守南昌的决心。

  “没错!”曾国藩已经在一连串的打击反应过来,他就是那种越挫越勇的典型,在无数次面临绝境的情况下他硬是挺了过来:“不守南昌,则江西不守,江西不守,则湘鄂不守,湘鄂不守,是为华夏沦陷,今日不可不守南昌……克庵,你怎么看?”

  李续宾是湘军出名的勇将,向来是湘军的一支救亡之师,哪里情况危急,他就往哪里增援,只是现在他在今日的失败之后也失去了大半信心:“江西省城不可不守,但是今日无兵可守,我一军六千将士,现在只存千余人,其中还有一部是我突围之即在城外接应出来的溃勇……”

  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南昌不可守,曾国藩没有从他这里获得足够的支援,却是有着相当的决心:“克庵,红贼昨日与我恶战,虽然大破我师,但是折损亦多,可以说是颇损元气,何况现在俄法两夷用兵于江浙,红贼龙枪、楠溪两股素为贼中第一等精锐,必当回师江浙,因此依我之见,只要今日守住江西省城,可以以江西省城为中枢,收复江西全省,只要收复江西全省,就可以沿江而下,规复东南,今日之挫,过错在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昨天的大败让这个书生又成长起来了:“我湘军本来就应当结硬寨,打呆仗,据垒坚守,迪庵被贼围垒几至一旬,据垒坚守,贼始终不能得意,而我救援克庵心切,邻我湘人一万五千、赣勇七千出城与贼战于城效,贼器械精利,将多兵众,我虽破敌前路,但是龙枪贼突然以两万人枪炮齐放杀出,我军仓促接敌,以受大挫,导致局面不可收拾,但是这一战也让我曾某知道贼我长短所在!”

  “我军之长处在据垒坚守,南昌城高粮足,又有水师助战,我师虽受重挫,尚有兵勇一万有奇,足以据守,有谁敢担当守城之责!”

  曾国藩说得天花乱坠,却是打定了坚守南昌城的决心,只是他的想法虽好,但是他的部下却对于坚守南昌城没有多少信心。

  湘军的传统战术确实在于“硬结寨,打呆仗”,南昌现在粮饷尚足,兵勇应当尚存近万,但是关健问题在于,现在湘军这些将校已经被昨天的失败打跨了。

  昨天一日湘军所遭受的永久性损失可以说是湘军前所未有的损失,虽然大家不敢肯定,但是粗略估计一下,包括李续宾突围之中受到的损失,清军全天承受的损失肯定能达到一万之数,其中湘军的损失占了至少七八成之多。

  在这样的损失之后,谁能保有信心,因此曾国藩虽然期待有人站出来响应自己的号召,但是整个场面却冷了下来,最后终于有人开口说道:“侍郎若不嫌弃职下新附之众,官职甚小的话,职下愿替侍郎坚守南昌。”

  看到这个十分陌生的营官,曾国藩带着疑问问道:“你是?”

  “在下焦玉晶。”

  第435章 小集团

  “焦玉晶?”曾国藩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搜索了老半天,才终于想到了这个焦玉晶是什么人:“您就是湘南招军堂的焦玉晶?”

  “没错!”焦玉晶虽然已经是一个湘军的营官了,但是在湘军之中,他还是属于控制使用的那种人,甚至连自己的营头都调度不动:“我就是焦玉晶,以往是湘军招军堂会首,侍郎如此要找人坚守南昌的话,又无人可用的话,就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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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子湘军的军官都脸红起来,堂堂湖南一省,居然无人可用到这种程度,甚至连鲍超这种四川人都不肯站出来,却让焦玉晶这么一个刚刚自新没有多久的天地会头目站出来。

  只是曾国藩却是应了一声,然后才问道:“给我一个理由好不好?”

  没错,这确实需要一个理由,连李续宾、鲍超这种湘军的老人都失去了坚守南昌的决心,倒是焦玉晶这么一个自新的天地会会首居然站出来要坚守南昌,也难怪曾国藩怀疑他别有用心。

  这却让焦玉晶的心情变得有点焦灼起来,他握紧了自己手上的刀具,好不容易才把身子靠在垛墙上,最后终于开口了:“我与红贼柳绝户有夺妻之恨,此仇不共戴天!”

  看到他的脖子都红了,曾国藩信了十有三四:“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焦玉晶就差骂娘了:“侍郎,无人可用的话,就用我吧!”

  曾国藩挽息了一下,再回头看这些湘军的老人,这些湘军将领与营官纷纷低下头来,却没有敢出头要坚守南昌城。

  南昌城已经到了不可守的程度,曾国藩常叹一声:“湖南自古人才辈出,没想到今日,旧雨新知,都不若你焦玉晶一人,罢了罢了!”

  他下了决心:“玉晶领三营湘军,还有城内赣勇,全权镇守南昌城,至于其余各部,充作救亡之师!”

  这充当机动部队的说法纯属于是漂亮话,谁都明白过来,那就是时机不利,就要远遁而走。

  可惜湖南多少英雄豪杰,都不如一个新附的自新会匪头目!

  ……

  而此时城外的虹军也在为着要不要继续攻击南昌城而展开了争执。

  “够了够了!”说这话的是陆子云:“现在攻下南昌城的荣耀就交给我们第二师……不,是第二军就足够了!”

  昨天的胜利让他信心大增,即使拿不下南昌城,但是第一军主力已经给了湘军以歼灭性的打击,特别是李续宾、刘长祐这两支湘军的主力部队所遭受的打击更是毁灭性的,估计在三五月之内,这两部湘军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瞿杰这人平时还够温和,现在这个关健时刻却说了一句:“子云,这次你们第二师可是又放跑了李续宾……”

  前次在抚州,第二师大意放过了刘长祐部的主力,而这次在南昌城下,第二师再次犯了大意的错误,放过了李续宾部的一部,根据虹军所获得的情报,突围而出的李续宾残部至少有数百之众,其中还有李续宾本人。

  这一点让瞿杰对于第二师非常不满,毕竟经过这么多天的围困与攻击,李续宾部的战斗力已损耗大半,突围而走的时候他甚至把伤员都遗弃下来了,而且当天第一师与其它各部虹军一并全力,大破湘军于南昌城外,李续宾部的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了,可就是在这种情况,居然还让李续宾跑了。

  这可是大患,虽然虹军对湘军评价不算高,但是根据老太平军那边传来的经验,湘军各部只要不遭受彻底歼灭性的打击,只要骨架尚在,只要半年时间就能重新把骨架建立起来,当然重建的部队与老部队的战斗力当然存在很大的差距。

  李续宾这支湘军偏偏又是南昌城外诸只湘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现在第一师虽然可以抽身离开,但是第二师恐怕在长江上游与李续宾继续碰面了,一想到这一点,瞿杰继续说道:“更大的问题,如果我们第一师走了,你们第二师这点部队,能不能在江西立得住脚!”

  “这有什么问题!”现在霍虬不得不替第二师以及将要成立的第二军辩护了:“老军长,你放心,整个江西,不……整个上游有我们第二师就足够了,你们只管放心振旅东归吧!”

  “不!”瞿杰却是下了决心:“反正昨天第一师已经有三百人的伤亡了,再多伤亡几百人也不过如此,今天就要试攻南昌城,争取明日总攻击!”

  “这……”霍虬说道:“这现在都快中午了!”

  虽然大体上的战斗已经在昨天夜里结束了,但是扫尾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今天早上,甚至现在有个别地区还有零零星星的接火,要知道这毕竟是二万名以上的清军,虽然其中一半逃回了南昌城,但是继续扫荡这些湘军却花费虹军颇大的精力。

  就在刚才第三团还来报告,他们在搜剿之中居然逮到了一大队漏网之鱼,这队清军猥集于江边的芦荡里,虽然来源于五六个营头,但是总数竟有百余人之多。

  而且从昨天到现在,整个第一军已经连续战斗了二三十个小时,许多官兵只是喝过一口水,用过一餐饭而已,可以说是疲惫到极点了。

  但是瞿杰的眼睛却闪烁着他人生中难得的坚毅:“错过了现在,就是错过了将来,距离我第一师回师东归,还有三十六个小时!”

  决心已定!

  ……

  富马尔觉得自己很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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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在宁波府的所作所为有些争议,而且他事实只是宁波港的第三号人物而已,宁波的真正独裁者是那位柳畅柳绝户,但是他在宁波港甚至整个中国东部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这样的好日子因为法国人的因素已经过去了。

  事实上,法国人已经把一位不合法的法兰西帝国驻宁波特别领事派到宁波来,企图取代富马尔的地位,但是富马尔根据传统的外交规则将这位法兰西拒之门外。

  但是这位法兰西领事虽然没有在宁波登陆,但是却给富马尔以许多麻烦,许多西方人开始回避与他直接接触。

  虽然法兰西人的行动没有得到英国人的默许,现在英国在远东问题仍然保持着中立立场,但问题在于这次在远东的远征是法兰西与俄罗斯两个大帝国联手,光是这一点似乎就代表着虹军与宁波港的前途不妙。

  事实上富马尔并不同情虹军这个叛乱集团,他甚至对于那位柳绝户有些非议,但是态度是一方面,利益又是另一方面的问题。

  现在富马尔领事的全部前途已经全部押在宁波港的中立化上,事实上整个宁波港与虹军的命运是一体,因此富马尔已经打破中立的誓言,他甚至公开充当起了柳绝户的间谍来。

  不但是他派人打探起法国人在上海的消息,甚至连他本人都充当起虹军的间谍来,他把法兰西军队的兵力、编制甚至武器装备这些数据都泄露给虹军,甚至希望虹军能在战场取得若干胜利。

  但是根据他所获得的情报,他又暗暗在替虹军担心,这次参战的法兰西军队与俄罗斯军队虽然还有一部分没有抵达上海,但是最终的兵力将达到一万人左右。

  即使在欧洲,这都是大兵力,而在东方这已经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更何况他们还能得到国内源源不断的增援,虽然法兰西帝国与远东隔绝万里,但是俄罗斯帝国却不一样,他们可以从远东很快地得到增援。

  根据富马尔的情报,在克里米亚战争之前,俄罗斯人就在西伯利亚拥有一万四千人的陆军,虽然搞不清他们在克里米亚战争爆发之后俄罗斯人增加了多少兵力,但是富马尔估计了一下,或许俄罗斯可以在中国东部投入一万人甚至更多兵力。

  而根据他所了解的情况,虹军在中国东部虽然有几万兵力,而且已经用欧洲式的武器装备武装起来,但是这些部队按照欧洲的标准来看,顶多只能算是拿破仑时代的军队而已,只有少数精锐部队的装备才有七月王朝的标准。

  但是这些部队的战斗力又有很大的疑问,毕竟整支虹军的建军历程才不到两年而已,比起来有着历史传承的法兰西、俄罗斯军队差距很大,更不要说法国军队与俄罗斯军队的训练与装备都超过了这些叛军中的精锐军队。

  更重要的是,根据富马尔的情报,到现在为止,叛军的绝大部分精锐部队都远在遥远的江西省,在江浙两省只有第三师而已,其余几个步兵旅在欧洲军队面前有多少战斗力,富马尔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

  但是他不能接受虹军在军事上的失败,这代表着他过去一年的所有经营都化作乌有,因此在富马尔身边很快就形成一个反对法兰西与俄罗斯帝国干涉中国的小集团,而现在富马尔就在与这个小集团的另一个骨干份子谈论怎么破坏远征的问题:“德蒙斯伯爵,能不能给我一个好建议吧?”

  第436章 船团

  对于富马尔的问题,德蒙斯只觉得郁气如潮,他喝了一口不算正宗的绍兴黄酒,然后才答道:“领事阁下,您要知道,这次法国人无视列强一致的原则,让我损失大了……”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对此碎碎念,确确实实,这位上海与远东都首屈一指的军火商人在不久之前的冒险之中,他从柳绝户那里获得了湖州-杭州铁路特许状已经不值一文,许多上海中西商人已经公开要求退股。

  这是公开摆在那里的事实,到现在为止,德蒙斯已经为了这条只存在纸面上的铁路投入了几十万西班牙洋圆,他不但派出勘探队,找来了设计师,甚至连购买了大量的铁路材料。

  但是这场战争的爆发却让他的投资变成了泡影,至少在与法国人与俄罗斯的战争结束之前,虹军这只叛乱武装是不可能集中人力物力来建设这么一条铁路,因此德蒙斯的铁路公司在第一时间之内闹起退股风潮。

  面对上海租界内外的逼债风潮,德蒙斯不得不转身来宁波,但是他身在宁波,心在上海,现在仍在操纵着上海的大宗军火贸易,而且某种方面,他的份量反而加重了。

  法国人与俄罗斯人都希望他能停止与柳绝户的军火贸易,因此德蒙斯的避居宁波,未尝没有躲避回应的因素在内。

  而现在这位海上闻人迷恋上了绍兴黄酒,当然按照他个人的说法是在远东找不到正宗的香槟,因此他不得不找一样替代品来抚慰地自己的心灵,但是富马尔清楚得知道,这位德蒙斯一点都没有醉。

  他再次想在德蒙斯这边打开缺口:“德蒙斯伯爵,我知道您损失很大,但是风雨过后,大家才会想到您非凡的智慧,对于现在的局面,您有什么看法没有?”

  德蒙斯灌了一口黄酒,而旁边的另一位大军火商安瑞阁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心情:“公平、自由是国际贸易的基本准则,现在法国人与俄罗斯人这是在公然践踏国际公约,这是对不列颠宣战,我们必须作出反应……”

  对于安瑞阁下的激昂陈词,富马尔不敢做出明确的答复,他毕竟还代表着英国官方,在这种场合每一句话都必须小心再小心,不然毁掉就是他富马尔的政治前途与一切。

  而现在德蒙斯终于放开了他手里那个据说是威尼斯制造的古董玻璃高脚杯,作出堂堂正正的回复:“这些该死的法国佬,还有那些俄罗斯狗,他们让我损失了几十万西班牙银币不说,还让我损失了几千万银圆的商业机会,这样的仇恨在你们英国人眼里,绝对进行九次宣战了,您应当不明白我的损失,除了铁路公司上的投资,我还投资了大量公债,虹军的公债……”

  德蒙斯以为富马尔不明白自己的感受,但是富马尔却能清清楚楚得明白德蒙斯的感受,因为他也身为同感。

  他在财政上同样有巨额的损失,正如德蒙斯近水楼台先得月,作为宁波港的政府首脑,他同样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许多外人无法知晓的内情,而投资公债就成了富马尔自然而然的选择。

  他不但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都投入到公债中去,甚至还从上海贷了一笔款子追加投资,那时候三年期虹军公债的折扣虽然达到了七五折,但是大家都一致看好,认为绝对冲破票额。

  但是该死的法国人来了,富马尔阁下的八万七千西班牙洋圆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现在如果他割肉出局的话,那么富马尔阁下将立即宣布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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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富马尔与德蒙斯有着同样的感受,他甚至每个晚上都梦到了自己不但身败名裂,而且还背负了上万英镑的巨额债务,最后只能冻死在街头上:“因此我们必须保护欧洲商人的合法利益,至少宁波港的合法贸易不能停止!”

  合法贸易,自然包括那些可以间接用于战争的物资,比方说军装之类都属于绝对的合格贸易,只有军火与军工材料属于严格控制范围,当然这只是作为保护宁波港的安宁与中立考虑。

  而德蒙斯这个大军火商居然也严格控制宁波的军火贸易:“是的,合法贸易绝不能停止,这是宁波这座港口的生命,当然不合法的非法军事贸易我们将一致建议领事阁下加以严格的管制,绝不允许一发子弹、一把步枪、一门火炮流入交战双方的手里……”

  这表面看起来非常奇怪,但是在场的瑞安、露丝雅以及其它军火商居然都赞同德蒙斯的建议:“我强烈支持德蒙斯先生的建议!”

  “不合法的贸易必须停下来!”

  “现在是我们不能自相残杀的时候了!”

  但是大家都没揭穿管制背后真实的目的,只是更有效率向虹军出售军火,同时换取更高的利益。

  但凡有管制,就会形成相应的利益,而今后几个月的宁波军火贸易已经形成了寡头垄断的局面,而安瑞更是粘粘自喜地告诉大家:“最近法国人向我采购了一批军火,我如数向他们交付所有的订单。”

  “所有的订单?”有人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法国人的价格不大合适啊!”

  虽然上海是远东最大的军事贸易港口,由于虹军的出现,上海很快取代了香港的地位,过去十二月上海及宁波两座港口茭付的西式步枪超过十万杆,而且由于战争的爆发,规模还在扩大。

  而法国人对于上海及附近地区的军火行情一无所知,但他们到达上海,除了自身携带的武器与装备,还是需要购买大量武器弹药,特别是他们准备把清军武装起来,采购量将达到五位数之多。

  但是他们的价格非常不合适,甚至可以说是想以欧洲的价格在远东购买军火,而他们也自许是精明人,了解市场行情,不象清朝官员那样容易糊弄。

  因此法国人的采购几乎遭到全面的失败,要知道大家之所以在远东玩命,不就是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而已,但是现在安瑞先生居然以与欧洲相差无几的价格把一批军火卖给法国人。

  但是大家还在沉默,大家清楚得很,象安瑞这种老狐狸绝不可能做赔本生意,何况是明摆着败坏市场的生意。

  倒是德蒙斯很了解自己的老对手:“您终于把那批垃圾推销出来?这就是合理的价格啊!”

  大家已经明白过来,上海滩虽然是军火商的乐园,但是大家从欧洲淘过来的二手货倒有悲剧得不能悲剧的货色,比方说破旧不堪的步枪、火炮,被水浸过的火药,五手甚至六手的军装,所有这一切都抛给了法国人与俄罗斯装备起来的清军。

  “没错,法国人很快能明白什么是合理的价格!”安瑞得意洋洋地宣布这一切:“事实上,他们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最新价格上涨了百分七十!”

  “那远远不够,他们至少要上浮百分一百五十才行!”

  “就是那样,他们的价格还要比柳将军低……”

  “希望拿破仑三世的国库有足够多的法郎金币来支付他的帐单……”

  一谈到这一点,军火商们都带着笑意,这才是他们乐于讨论的话题,皇帝陛下显然是把一场远在法国本土上万公里的战争想得太简单,他们甚至连在远东最通行的西班牙与鹰西哥银圆都没有准备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缺乏支付能力的法国军队发现他们登陆的中国根本不是所谓的“黄金之国”,事实上几天功夫他们已经处于破产的边缘,而破产的军队从来是这些有良心的商人们最好的交易对象。

  事实上,根本没有多少交易,孟托班已经紧急要求从印度和其它地方运来了大量的现金与法国纸币,他在送回法国的书信十分急迫地说道:“如果得不到进一步的财政支援,远征军将在饥寒交迫结束本次伟大的远征……”

  而这些纯属是垃圾甩卖甚至不存在的交易,已经让法国远征军背上了几百万金法朗的债务,就连德蒙斯这种一向与虹军交易最良好的商家,也已经与法国军需官进行了若干次只存在于纸面的混乱交易。

  因此整个会场的气氛因为法国人的采购而变得欢乐起来,富马尔却还是没找到解套的办法,他再次询问德蒙斯这位军火商中的要角:“德蒙斯伯爵,对于宁波港,您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有!有一个很好的建议!”德蒙斯答道:“听说起义军准备将一部分平民向北疏散,我认为您应当给予一定程度的帮助……”

  现在宁波的北方就是嘉兴与常州,那就是法国与虹军即将开仗的战场,因此所谓“平民”、“向北疏散”那完全是一片谎言,事实这样的谎言事后恐怕连法国人都骗不过去。

  因为谁都很清楚,这个将要打着英国国旗的难民船团,那就是支援嘉兴方向的陆战第十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