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第136部分
作者:浅吻转角爱      更新:2020-11-20 20:34      字数:11557
  是陆战旅的老旅长,但是现在让你脱离陆战旅这个团体,您愿意不愿意?”

  “当然愿意!”施退季不假思索地说道:“等检点命令!”

  柳畅当即说道:“那好!你就是第七师师长,我把吴如孝旅调给你,你就安心在湖北好好经营,我亏待不了你!”

  施退季心中大喜,湖北可是极关健的一个大省,现在自己已经是第七师师长,只要自己经营得好,湖北督军这个位置就是自己的盘中餐,何况还得到了一个吴如孝旅,这个吴如孝可是太平军镇守镇江的大将,虽然兵力稍少一些,只有三千七百人,但是在两湖战场表现得一直不错。

  霍虬对于调出吴如孝旅与施退季在湖北新建步兵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抵触,毕竟这是第二军范围内部的事,湖北打得越好,越是有利湖南战线取得彻底的胜利,他没有想到,原本在湖北勉强支撑局面的施退季形成了一个新的小集团。

  严格来说,无论是在湖北作战的五个步兵营,还是新调入湖北的吴如孝旅,都与霍虬与第二师关系不深,只有三五个月的交情而已,并不属于同一系统,以往施退季以陆战旅指挥湖北方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可是他的第七师一成军,湖北别开生面已成定局。

  而柳畅现在已经点了霍虬的名:“老霍!”

  “殿下!”霍虬当即回答道:“这一次绝对打下长沙,不破长沙绝不还!”

  “不要这么严肃!”柳畅回答道:“不是打下长沙,是怎么经营好长沙的问题,要记住南唐的教训,特别是攻闽的教训!”

  南唐败亡,原因很多,但是柳畅认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攻湘与攻闽的关系,虽然一度全取湖南,攻闽也是攻到了福州城下,但是这两次攻势最后都是损兵折将,几乎是寸土未得,国家元气折损殆尽。

  特别对于攻闽之役,柳畅觉得教训多多,因此他继续交代说道:“这一次攻湘,要务求军政全胜,我没别的说法,你给我列个单子!”

  “要枪炮,要弹药,要粮草,要火轮,要军饷,还是想部队!只要你不要女人,我都尽可能给你想办法!”

  第511章 秋意

  霍虬现在乐得根本找不北了,他只知道笑个不停,让大家都想起了,这个人两年之前只不过是楠溪江边的一个小私盐贩子,还要为着三五文钱与人争个不停。

  而瞿杰更是笑着看霍虬乐呵呵地呆滞在那里,就这样的人也能当军长?如果不是检点的面子够大,够有本事,这个霍疯子说不定现在还在为三五文钱和人家争个不停。

  而柳畅则把最后的命令放在张斯桂这个海军第一号人物身上:“在诸次作战实施期间,由海军担任支援,海军必须用最大努力保障各部队在水上的绝对优势,待两湖作战告一段落……”

  张斯桂开心起来,难道是预想中的山东登陆作战?

  要知道他可是以南宋那次奇迹般的石岛海战作为本次登陆的模范,只是柳畅给他定的目标小得多:“如果那时候还不能解决台湾的话,海军独立担当登陆作战,这段时间,足够你们海军训练出一个陆战营吧?”

  “足够足够了!”

  张斯桂连忙说道:“别说是一个陆战营,就是陆战旅都够了!”

  “陆战旅不能给你!”柳畅当即回答道:“就是陆战团的编制都不能给你,只给你一个陆战营的编制,一切人员、物资、装备都自己想办法,不过我相信你们海军来办,半点问题都没有!”

  张斯桂信心很足,他当即给柳畅打了保票:“没问题,没问题,我们海军自己解决就是!”

  没错,海军现在就是财大气粗,大大小小上百条船,随便漏点指缝都能养起了这个陆战营,更何况他们查缉清军组织的军火走私,步枪、轻型火炮、弹药甚至是服装都是有相当的库存,至于干部就更好办,现在海军里从老陆军过来的干部足足有好几百人,只要调二三十人出来担任这个陆战营的主官,然后再以高待遇从陆战借一批中下级军官就够了。

  接下去虽然说是海军全力保障三个攻势的作战,但是具体的军舰分配,还是由海军说了算,借几十名甚至近百名干部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唯一担心就是孙胡子动手太快,直接就把台湾府给解决了。

  不过张斯桂确实觉得柳畅的目光独到,对于海军来说,虽然现在已经有定海这个海军基地,但是台湾是更重要的作战基地,在这里可以一路南下兵指海南,还可以向北进军黄渤,向东剑指琉球,这个地方应当由海军来解决。

  一想到这一点,张斯桂就转眼看着孙胡子,台湾的问题即使由海军独自负责,恐怕要与这个孙胡子多商量。

  总的作战基调就这么敲定,大家都震惊着这次的作战规模之大,节奏有条有序,真是一个大手笔。

  如果这个作战一切顺利的话,那么虹军的地盘将会扩大将近一倍,别的不说,至少还能拿下一座省城和一个完整的省份,甚至有可能一口气夺取两三座省城和两三个完整的省份。

  有些人甚至想到柳畅并没有被形势的变化而晕了脑子,搞全面进攻,结果全面开花,全面受阻,现在这个轮次进攻的办法一轮接着一轮,成算很大,而且即使受挫也不致于影响了大局。

  他们并不清楚,柳畅这是从日军在华作战的经验吸取了教训,抗日战争中国战场的局面,是由一九三七年到一九三九年的战斗奠定下来,这两年时间日军看起来战无不胜,却是陷入了中国战场的泥沼之中,原因为何?就是多路开花,全面攻势,处处攻势,一九三七年同时在华北与上海两个战场展开决战,结果形成两个战场兵力与兵器都不足,面对中国军队的兵力优势和密集阵地,只能一个一个地推上去,最后勉强获胜,却是伤了元气,可是到了一九三八年初,日军根本不吸收教训,彻底形成全面出击的局势,江南日军搞三省边境作战,十三师团搞淮南作战,而第二军进攻台儿庄,第一军搞河北平定作战和晋南作战,驻蒙军搞清水河作战,结果就是形不成重点攻势,处处劣势,以上这些作战最后都以受挫告终,奠定了中国战场的定局。

  到了武汉作战,日军仍然不吸取这一教训,还是同时展开两个攻势,华中和华北两个方向同时攻向武汉,结果处处苦战,在一九三九年之后,日军才在战争之中吸取战争,不再采取这种气势浩大收效甚小的全面攻势,而是集中了一个拳头重击,其余几个方向小规模助攻的战法,自此才在中国战场形成一系列机动作战的经典战例,尤其以一号作战为典型,河南作战、湖南作战、桂柳作战逐次发动,一记重击压过一记重击,一路横扫到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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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柳畅这个逐次展开的战术也是吸取了一号作战的经验,准备以一波又一波的组合拳彻底把大清朝打趴下,而军官们对于这一轮战略攻势充满了绝对的信心。

  时间飞逝。一八五七年的夏天已经过去了,眼见秋风又要起了。

  张洛施虽然还没看到一片落叶,但是已经感受得到这秋意的寒冷,他望着南面的重重丘岭,心中已经有了一丝寒意。

  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夏天是这么难过,曾经一路高歌的捻军在炎热下动弹不得,灼热令上万名生龙活虎的捻子被迫离开了战场,比战斗中的伤亡还要多。

  只要打出了兵进和巢,再洗扬州的口号,捻子这支队伍就成整个苏皖更被人痛恨的对象,无论是清军、太平军还是虹军,或者是地方上的豪强,都把捻子这条过江虎往里死打,结果形成现在这个困顿。

  他正看着,就看着自己本家的侄子,人称“活阎王”的张宗禹急冲冲地过来了:“老叔,蓝旗刘恶狼、张龙他们不愿意干了!说是红贼大兵过江来,我们与他们无仇无恨,没必要跟他们斗到死,他们说宁可要雉河集的草,不要和州的金子,还是回雉河集日子畅快!”

  捻子虽然是近代历史规模最大的流民武装,但是他们根子上是一群农民,虽然劫掠的日子过得痛快,但是他们也不会忘记自己是一群农民,因此他们在雉河集依旧过着耕种的日子,现在秋风起了,他们就惦记着雉河集的庄稼还没收割,家里的老婆孩子未必能搞得定。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事实上现在这些蓝旗的捻子已经恋家,南下以后处处困顿,到现在还没看到红贼的影子,苦头倒是吃了不少,他们已经打了退堂鼓,只是张乐行不这么想:“我与龚瞎子等会就会劝劝蓝旗的兄弟!南面怎么样?”

  “听报讯的人说,现在每天都有船从皖南和苏南渡江增援过来,和州与巢湖的红兵越来越多了!”

  “到底有多少?”张乐行手上有二三十万捻子,马队数万,可是他对于虹军颇为重视。

  要知道前不久刚刚从南面传来了,虹军主力正在向闽南进攻,数万大军一路横扫八闽,现在厦门、漳州这两个清军手里最重要的城市已经落到了虹军手里,全闽陷落不过日指日之间的事。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乐行先是庆幸了一番,虹军向南进攻,那么自己不必首当其冲,只是接下去他就接到了虹军大举增援和州与巢湖这个桥头堡的消息。

  原本张乐行对于拿下和州与巢湖是必胜的信心,要知道虹军过江来的兵马不过千把人,至多不超过一千五百名,虽然就地招募了二三百乡兵,但是在自己十几万大兵的攻击之下,根本就是击成糜粉的局面。

  只是大军南下阻碍太多,直到现在还不杀到江际,倒是让和州、巢湖一线的虹军发展起来,他们不断利用跑马圈地的战术向外扩张,大事招募新兵,现在根据哨探的情报,虽然老虹兵增加了二三百名,但至多不会超过两千名,但是新入伍的县独立连、乡兵排加上基干民兵连差不多有一两千人,至少也有一千五百名的规模,加上他们手上的洋枪洋炮,以及蒸汽火轮,怎么说都是勉强具备与捻军一战的资格。

  只是这些时日,虹军似乎有些大动作,他们先来运来了好几船兵员、弹药、粮药与物资接济和州、巢湖的虹兵,有不确定的消息说,就连冯思贤这个皖省虹兵的第一号人物都到了江北,和州守军还大事宣扬,现在在皖的虹兵已经被改编成第八师,而冯思贤这个新任师长只要再有一桩大功劳,就能成为安徽督军。

  想到这些消息,张乐行的脸色又铁青起来,他又问了自己本家的侄儿:“宗禹,依你看,现在和州的老虹兵有多少?”

  新虹兵战斗力不强,而且器械也不过是比捻子稍强的水准而已,不值得一提,而张宗禹虽然在捻子中被称为活阎王,但是却是个用兵极老道的人物,他当即道:“老叔,我估计着,现在和州的老虹兵原本有一千八九百人的样子,这几天陆陆续续渡江过来的,怎么也有一千五百,总数大约有三千五百,加上新附之众,大约有五六千人!”

  张乐行当即问了一句:“宗禹,你以为刘恶狼他们的想法如何?”

  第512章 张乐行

  张宗禹先是一楞,他被人称为“活阎王”,可不是浪得虚名,被他砍下来的捻首脑袋,没有一百个也有五六十个,但是对于这位身居大汉盟主的叔叔,张宗禹却是最亲近不过,张乐行也是愿意培育张宗禹这个侄子——捻子毕竟是以宗族结成的队伍,血缘关系才是最亲近的关系。

  张宗禹思索了好一会,才说出了一番道理来:“老叔,为什么会起捻子,还不是雉河集养不活那么多人!现在虽然是初秋了,可是咱们这十几万人退回雉河集去,这个冬天可怎么办?”

  捻子队伍多,马队多,在某种程度也是一种负担,因此张乐行一听这句话就打消了原有生起的念头,只是转身说道:“宗禹,你说的对,咱们捻子只能拼出一条活路来!”

  只是张宗禹却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位叔叔与龚瞎子全力推动了这次捻军南下,岂会因为刘恶狼的几句话却放弃,完全是张乐行自己都对这次打和州有些悲观情绪。

  要知道红贼在南面有着十几万兵马,若是不能第一时间打下和州,让他们反应过来,捻子就有大苦头吃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张乐行,他的身材仍然是那么虎背熊腰,一点也看不到悲观的情绪,豪气自发地在他的身上飘扬着,似乎任何困难都打不倒这个捻子中最被称颂的大汉盟主,只是这个夏天的折磨却让他的面孔瘦了二三寸,因此他不由多问道:“陈玉成的使者,要不要见一面?”

  “都见一见!”张乐行现在已经是冲天的斗志,不管是:“僧林格沁的使者,陈玉成的使者,洪秀成的使者,还有柳绝户与冯思贤的使者,我都要见了!”

  张宗禹不由呆滞了一下,他问道:“柳绝户又派使者来了?”

  “没错,许出好大的价码,说我过去的话,捻子可以编一个步兵师,淮北这块地盘可以交给我,只要咱们打出红旗,什么事都可以不干!那人还说了,自从燕王殿下起兵以来,就从来没有这么的优待,别的将领即便立下惊天立地的功劳,也不过是一旅之长而已,而投靠过去的太平军与清军,顶多有一个团就不错了!”

  张宗禹连忙说了:“吴如孝好象是旅长?”

  张乐行乐了:“不止吴如孝,守九江的那个,那个谁来着也是旅长,别的旅长估计着也有一两个,但也就是这么两三个而已,所以人家说了,我一过去就当师长,给我编两个旅四个团的大编制,那是柳绝户前所未有的恩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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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叔怎么没答应下来?”张宗禹一下子就有疑问:“按道理说,这确实是优待了!”

  张乐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万里晴空,蓝天白云,只有几只飞鸟在空中自由地飞翔:“做了柳绝户的狗,你以为能有什么结局?人家扔块骨头出来,你就得饿着肚子冲上去拼生拼死!再说了……”

  张乐行有一种仰天长啸的情绪,他十分激动地解开了自己胸前一个扣子:“咱什么时候亏待捻子兄弟了,柳绝户给足了一师两旅四团的编制,也不过是万把人而已,咱们还有二三十万捻子,他们怎么办!兄弟们推我出来当这个大汉盟主,不是让我作黄天霸这等小人,我张乐行堂堂正正,绝不负了这几十万捻子!”

  张宗禹听到这句话,当即拍掌笑道:“老叔,您说得对,说得对!这才是我家乐行老叔,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我就同兄弟们好好说说,大家拧成一条绳,一股作气,把这和州嚅打下来!”

  张宗禹走的时候走路都虎虎生风,扬起的灰尘倒让张乐行有些羡慕,年轻真好了,他人至中年,已经没有张宗禹这般冲劲了。

  只是张宗禹一走,张乐行就恢复了一个中年人的特质,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哎……声名累人啊!”

  在捻首之中,他这个大汉盟主是第一号人物,出身也较普通的捻首更为高贵,他原本是淮北有名的地主,到他手上的时候还有三千多亩地,家中的房屋、店铺也不算少,可以说是整个淮北都响响当的人物,只要不粘上什么嫖赌吃烟的恶习,这份家业足够他十辈子开用了。

  只是淮北这个地方便不太平,自打乾隆爷征金川功成,遣散回乡的兵勇无处谋生,就闹起捻子,接下去的几十年之中,淮北狼烟四起,不但盗匪横行,而且还常有数千人甚至上万人的宗旅械斗,这些械斗的水平颇高,据时人已经是全用火器,绝不使用冷兵器。

  而到这个地步,象张乐行这等大地主要保住家业,已经不但要勾结官府欺压良善,而且还要结交三教九流,甚至还要养一批爪牙以应急用,否则根本不能在淮北这个地方立足,要知道太平天国之前,淮北的私盐贩子已经经常聚集两三千人贩运私盐,官府面对如潮的人流,根本不敢过问。

  而张乐行虽然读书不少,但毕竟没有功名,因此他只能学宋公明做江湖上的及进雨,但凡道上朋友无不对他张乐行赞不绝口,甚至成了远近闻名的窝主,城里的知县、县丞、典吏,以至下面的衙役、公人,都是他的爪牙,而在道上只要他登高一呼,召集数千上万人不过是轻松已极的事。

  而象贩卖私盐、宗族争水、赃物出卖,以至形形色色的大小事件,都由张乐行一言而决,那时候张乐行这个有着几千亩土地和几千号朋友的土豪,真是淮北真正的风云人物。

  只是他错生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造反本非他的本意,要知道他家业都够十辈子吃用,哪敢提着脑袋起事,只是他的名声太大,邻近州县的捻子只要犯了事,都知道往他一躲,官府绝不敢追捕,大小案子都是打着他张乐行的旗号,而且若有什么金银珠宝,也少不了他张乐行一份,有些时候甚至是更大的一份。

  省里州里府里都知道他张乐行有着三千多亩良田,家业丰裕,很难下得了造反的决心,虽然几百里内的捻子都是打着他张乐行的旗号,却也不愿意招惹他,只是逼着他与捻子划清界线,最好由他出面把捻子剿平了,因此步步紧逼,一定让张乐行与匪断绝关系。

  而捻子的想法,他们以为这位张乐行张大哥办事有良心,只要往张家一躲,自然有人照应,做起案子来更是毫无顾忌,把张乐行的名号都打到北京城了,他们热爱着张乐行,也一步一步逼着张乐行走向造反之路。

  这两股势力步步紧逼,任是张乐行坐拥三千多亩田地和许多产业,也不得不最后走向了起事之路,只是他起事之后最初还是有所顾忌,和清方常有来往,甚至还有招抚的事实存在,只是现实逼得张乐行走向了大汉盟主的位置。

  现在几十万捻子的重任都压在了张乐行的身上,张乐行觉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他最初也想学宋公明,只是这几年下来的厮杀阵告诉他,只能杀出一条血路来,搞什么忠义堂是没有出路的。

  他又看了天空中飞翔的白鹤,他们自由在空中欢歌着,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自由自在,穿云过雾,毫无顾忌,只是现在的压力却清楚得告诉他,这已经是过去了。

  现在就得把刘恶狼、张龙他们闹着回雉河集的事情搞定了,一想到这,他不由又想到了柳绝户开出的条件。

  一师师长,独掌淮北,这确确实实说的没错,是柳绝户开出前所未有的好条件,他不由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心声:“哎……该不该接了柳绝户的师长位置!”

  只是受了柳绝户的招安之后,就得替柳绝户卖命,这二三十万捻子顶多只有万把人能当兵吃饭,剩下一二十万捻子怎么办?何况是招安之后,恐怕要学宋公明征方腊征辽,打得一百零八将死的死,残的残,最后甚至把最忠心的黑旋风给杀了,张某人自认下不了这样的毒手。

  他觉得自己的白发又多了两三根,这二三十万捻子该何去何从?自己又何去何从?

  只是刚想到这时,就听有人说道:“当家的,大太夫豪情壮志,何必在这哀声叹气!郎君若是失了斗志,咱们这几十万捻子就失了领头羊了!”

  说话的这女人是他的小老婆,不但比自己的黄脸婆年轻了二十岁,而且既能冲锋陷阵,又能谋善断,再加上那水蛇腰,可是说是他最得宠的一个婆娘,因此他也不顾忌地说道:“我愁些什么,你也是知道的?柳绝户让我过去当个师长,淮北这个地盘就交给我!这样的话,我进则是一方诸侯,退尚可保一个富家翁!”

  只是他这个小老婆也是一个厉害人物,她的嘴当即说道:“郎君,可愿听我几句良言?”

  第513章 杜金蝉

  听到自家娘子这般软语,张乐行虽然人到中年,精力已经大不如前,却是精神一振,搂住了这个最得宠的小老婆的腰肢:“金蝉,咱们家里向来是我主外,你主内,我若是外事不决,一定要听你的金玉良言。”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作杜金蝉,原来是大户人家的使唤丫头出身,只是她被主家欺凌得太狠,一怒之下就只能跳江自尽,结果恰被张乐行所救,张乐行见到杜金蝉既有相貌又能持家,就不顾非议娶了比自己小了整整两轮的杜金婵作了小老婆,宠爱甚至超过了自己家里的大老婆。

  而杜金蝉也笑了:“谢谢郎君,我只说一句,当家现在这个位置,绝不是自己想坐上去的,是大伙儿架起来的!咱们家里的家业怎么可能作乱党,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若不轰轰烈烈干上一场,就真能当一个富家翁!大好头颅,绝不空掷!”

  她虽然是女子,但这几句话说的是却轰轰烈烈,掷地有声,张乐行当即笑了:“说的没错,说的没错,娘子说的极是在理!”

  他原来还有几分犹豫,几份观望,但是杜金蝉这几句话却是说到他心底去了,他手上二三十万捻子,不经一战就直接受了柳绝户招安象什么话,他在雉河集起捻子的时候,这个小小的柳绝户还不知道呆在哪里的山沟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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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念头通达,当即谢过了杜金蝉:“金蝉,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我若有一份基业,这皇后的位置非得交给你不可!”

  “郎君说笑了!”杜金蝉却是盈盈一低身,谢过了张乐行的美意:“郎君若是有心,就对马夫人多些恩爱!”

  有这么一位贤内助,张乐行那真是乐得找不到北了,而杜金蝉就行了个礼,回了后院处理家里的闲事。

  她是穷苦人家出身,虽然现在家大业大,但是不但能操持得家务,而且那些绣花走线的功底也没放下,她就想着替张乐行再纳一双鞋底。

  秋风快起了,天气冷了,当家的在外面受的风雨太大,落下了不少毛病,希望这个冬天能早点过去,只是杜金蝉才准备开工的时候,就听得外面有人用金铃般的声音说道:“金蝉,怎么这是给盟主作的?我也回去给我家那位纳一双!”

  杜金蝉抬头一看,这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口的是捻军之中另一位出名的巾帼英雌,张龙的婆娘刘三娘,这刘三娘不但俊俏,而且也是泼辣婆娘,急了就握紧了家传的丈二长缨,在人群之中杀一个三进三出,向来没有能挡得住她的长缨枪,更不要说,刘三娘比不得杜金蝉只管操持家务,在诸位捻首与淮北的诸位土豪之中,她凭借着一张嘴穿针走线,甚至有人说她一张嘴可以胜过了三千捻子。

  只是她在露面太多,也传出了些风流轶事,杜金蝉虽然不大理外事,也能听到不少,因此一看到刘三娘,她就有些犹疑,这毕竟是张乐行的内院,这刘三娘怎么来的?

  刘三娘也看出杜金蝉的疑问,她带着得意说道:“顺手一抄墙就进来了,这样的墙,我翻一百道都没问题,金蝉,你住在这里,可得小心那些生龙活虎的后生汉啊!”

  杜金蝉呸了一声,她知道刘三娘来意不善,特别现在腰间还别了好几把飞镖、飞刀,一副江湖儿女模样:“三娘子,你就直接把话挑明了,我们张家,女人从来不在外面抛头露面!”

  刘三娘一身黑衣,却是别有风情,她往门旁一侧,偎在那里:“金蝉,我也跟你露个底!我们当家那位想让我问一句,现在该不该回雉河集?”

  现在十几万捻子陷在黄河边上,时常衣食无着,困顿得很,因此蓝旗的一群捻首支撑不住了,首先由在捻军大名鼎鼎的刘恶狼挑头,坚决要回雉河集老家,而张龙占据凤阳,也对老家颇有留恋,一心想回淮北——事实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淮北了,一场大洪水让黄河夺淮,整个淮河南北都是一片黄水,形成了中国近世以降又一次惊人的生态灾害。

  而杜金蝉也是真正的英雌人物:“十几万嘴在淮南找不着吃食,难道到雉河集就能找到衣食,张龙也是我们捻子中顶天立地的好汉子,难道就没这份勇气吗?”

  “好!”刘三娘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英雌,她当即说道:“有金蝉这句话就行了,我替我们当家的谢过了!”

  说毕,刘三娘就转身出房,接着就见她一翻墙,一个燕子抄身就上了墙,消失在墙角之中,杜金蝉知道刘三娘的身手极好,但是这等本领显露出来,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只是这莫名奇妙的来去,却是让杜金蝉生了狐疑,连这只鞋底都没兴趣纳下去,当即去找马氏询问起最近捻军中的变故来,毕竟马氏是张乐行的正室,许多老派的捻首,从来是只认马氏的。

  只是她在马氏那里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只是听马氏说,现在当家的虽然有心打下了和州巢湖,给柳绝户一个教训,却是先把心思放在了庐州,准备打下让庐州让队伍好好休整一番。

  只是这庐州也不是什么好打的地方,事实上自从安庆失守之后,大清朝与太平军就把庐州一带作为争夺的首要重点,想吃下这么一块肥肉,捻子也费些力气不可。

  在马氏这里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她只能在外面找了一些捻首婆娘问了问,但是两天下来,也没有什么结果,大家对于张乐行想吃肥肉的想法大致是赞成,但也是蓝旗为主,黄旗与黑旗都有人想回雉河集。

  这一天,她觉得打探不出什么东西,就又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是今天才一进门,就听得墙上有了笑声:“金蝉,我晚上找个这个生龙活虎的后生汉过来?”

  “呸!”杜金蝉啐了一声,看到刘三娘就轻松写意地站在了院墙上,十分潇洒地竖着二郎腿在朝下笑:“刘三娘,你发什么疯?我们家可不象你家当家的。”

  “我们两家应当多亲近才是!”刘三娘调笑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我们家当家的替盟主砍了刘恶狼的脑袋!”

  刘恶狼?

  杜金暗被这个消息吓倒了:“咱们捻子火并了?”

  难道她总觉得这两天捻子里的气氛不大对劲,总有一些山雨欲来的味道,而刘三娘轻轻一抄身,已经从一丈多高的院墙跳了下来,姿态甚美,接着她笑着说道:“那天我替当家的找金蝉来拿主意,结果你说了,我们捻子的生路在南边,于是我们当家就知道盟主的主意已经定了,便迷途知返了?”

  可是杜金蝉却依然是有着手脚冰冷的感觉,捻子从起事到现在,可没发生象这样的大火并,刘恶狼可不是寻常人,他在蓝旗可是数一数二的豪强,他们刘氏一族更是有好几百人入子捻子,就这么掉了脑袋?

  刘三娘仍旧是笑脸盈盈,仿佛说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谁叫刘恶狼不知好歹,犯了众怒,十几万捻子都等去南边好好发一笔,就是他挑头要回家,大家好言相劝,他硬要刀兵相交,没办法,只好替天行道了。”

  杜金蝉却知道事情绝不是象刘三娘说的这么简单,回雉河集与淮北已经是许多捻首的共识,而普通的捻子对于回淮北有着更多的热情,眼见田里有收成了,他们怎么能不关心。

  当然刘恶狼也不是省油灯,刘三娘说他犯了众怒也是确有实情,这些年他在淮北屠了多少村镇,抢了多少女人,别的不说,前次一个庄子几百号人就被刘恶狼杀得寸草不生,最后只留了一个与刘家有亲戚关系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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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杜金蝉觉得心底越来越难受,当家的作这事恐怕后患无穷,不过她没当面表露出来,只是问了一句:“刘恶狼队伍归谁?”

  “好马好枪好女人都是捻子的,大家作了一回日子主!”

  很显然,刘恶狼以及他的同盟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参与这件事的捻首分得干干净净,杜金蝉不敢叹气,只是抓住了刘三娘的手问道:“三娘子,这件事,你出了几成力?”

  “我替当家的拿了主意!”刘三娘根本不惧怕杜金蝉的凝视,她的语气变得泼辣起来:“金蝉,我只说一句话,这次南下,盟主不能亏待我们当家的,若不是我们当家手起刀落,刘恶狼现在就能把几万捻子拉走了!”

  “我记着!”杜金蝉咬碎了银牙:“你们该得的金子银子,一分都不少!”

  “不!”刘三娘却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向来的规矩,开了城,盟主分第一份,下面的旗主再依次分成,我想说的,刘恶狼的位置,由我们当家的来顶,蓝旗首先让我来挑!”

  杜金蝉吃了一惊:“这是要打和州还是巢湖?”

  “是庐州,队伍马上就要走了!你得给我们一个承诺,我知道,你们当家的素来都听你的!”

  杜金蝉还不知道这件事:“庐州?”

  “没错,是庐州,现在冯思贤派了三千五百虹兵来打庐州,正是我们捻子开庐州的天赐良机!”

  第514章 庐州

  “三千五百兵?”杜金蝉当即追问道:“三娘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刘三娘扫了杜金蝉,她没想到张乐行家里主内的杜金蝉到现在还没得到具体的消息,难道张乐行还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成?

  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会有什么别的念头,绝对不会,现在十几万捻子如果再不打开庐州就快饿死了,张乐行哪敢有什么别的念头,她当即按实说了:“这次冯思贤这个老红贼下了一着臭棋,他自以为洋枪洋炮甚多,又从江南多得了一营战兵相助,于是遂从和州巢湖攻向庐州,那可是庐州!”

  没错,自从安庆陷于太平军之手,庐州就成了皖中争夺的焦点,只是更多的时候这座城市是落在太平军的手里,清军好不容易才夺回这座城市,并把他作为安徽省会:“咱们捻子起事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打开庐州这样的大城,可是现在冯思贤迷了脑子,咱们自然要推一把,顺手把省城拿下来!”

  根据刘三娘获得的消息,冯思贤这次只带了三千五百名老虹兵攻击庐州,与他们同行还有一些附合虹军的地方武装,总数不会超过八百名,加起来也就是四千人左右的规模,只是他们洋枪多洋炮多,一心想要打开庐州的话,应当问题不大。

  这样一来,对于捻子来说,那就是天赐良机,甚至可以一口气拿下整个皖省,要知道只要红贼与清军以及庐州附近的地方豪强斗出胜负,那时候皖军就可以趁乱杀出捡到天大的便宜。

  这么一说以后,杜金蝉只能对刘三娘笑道:“三娘子,你说的事,我都记在心上,只要打开了庐州,刘恶狼的位置就应当来张龙兄弟来顶才是!”

  刘三娘也笑了:“这就好,这就好,我让我们当家的都尽些力。”

  杜金蝉心底稍稍放宽了,只要冯思贤与清军在庐州拼得你死我活,那时候捻军千军万马杀出,就是席卷全皖的局面。

  她能听到快马奔驰的声音,也能听到捻子兴奋的呼喊声,庐州似乎已经是捻子下一个大饼,只是她突然有些冷意。

  如果情况不象刘三娘所说的那样,那捻子是不是吃了大亏。

  要知道捻子起事以后,虽然拿下了不少县城,可是打开这些县城却费了不少力气,至于州府却是一个也没拿下来,要知道当初张乐行就是攻打毫州不成才回身攻取雉河集,看到捻子们脸上的自信与笑容,杜金蝉却觉得他们太自信了。

  ……

  庐州。

  这座后世称为“合肥”的城市,这个时候已经有几分“中国最大的县城”的味道,这里是淮军的起源地,庐江、肥西、肥东以及更远的几支地方豪强互相厮杀,更是却联合起来组成淮军这么一支武力,可以说是中国历史的一个转折点。

  只是现在庐州城已经换了主人,柳畅站在庐州城头,问道自已身边的冯思贤:“你说张乐行与龚瞎子会不会来?”

  冯思贤十分郑重地说道:“当然得来,殿下亲临庐州督战,张乐行岂能不来?他若是不来,岂不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番美意!”

  柳畅却是慢悠悠地说道:“我还真担心他们不来,他们若是不来,我们布下的这番好局,岂不是白白浪费,何况他们窜回淮北,又要多费不知多少手脚。”

  对于捻军这么一只流动作战的队伍,柳畅还是相当重视,要知道这支捻军比太平军还多支撑了几年,直到一八六八年才最终败亡,他们在失去雉河集这个根据地,几乎走过了大半个北中国,最西进入甘陕,向东进至胶东,向北则兵抵卢沟桥,向南则是进抵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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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平定这几万名捻军,大清朝不知道阵亡了多少将兵,开支了多少万两白银,丢失了多少州县了,因此柳畅有一个决心,就是直接把这支捻子消灭在萌芽状态,力求一战而得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