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归来(双更第一更)
作者:鸣銮      更新:2020-11-23 13:10      字数:3720
  第二天早上,相乐生见到白礼怀,心下暗惊。

  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男人好像老了十来岁,两鬓苍苍,不复往日的矍铄硬朗,有了迟暮之态。

  他快走两步扶住白礼怀,低声道:“爸,您受惊了。”

  白礼怀颇为欣慰地拍了拍得意女婿的手背,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能够顺利脱身,且官复原职,这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也令他有些疑惑。

  两个人坐上出租车,白礼怀问出心中疑虑。

  相乐生言简意赅地解释:“小凝很担心您,您刚出事她就从国外赶了回来,我们多方奔走,都没什么进展。所以,我自作主张,代表您投奔了邓家的阵营。”

  白礼怀沉思片刻,点头道:“你做得不错,邓家是条大船,他们肯接纳我们,已经是不幸之万幸,不过,你们相家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唉,这件事是我亏欠你们……”

  他以为相家出了大笔钱财,才说动邓家出手,因此,对这个他一直存几分提防的女婿生出些愧疚之心。

  叶元新的事情不方便一一告知,相乐生并未澄清,笑道:“爸,咱们都是一家人,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订好了机票,两个小时后起飞,等到家之后,您好好休息休息,压压惊,其余的事我们以后再慢慢商量。”

  两个人都清楚,这件事到这里还不算完。

  换了新的阵营,所有的人脉关系都要重新梳理,该拜的山头要拜,曾经结下的梁子要一一化解,人心浮动的下属要逐一敲打,想要走进权利的核心,更非一日之力所能完成。

  这是一场持久战。

  而相乐生,通过这场波折的考验,完全获得了白礼怀的信任,即将成为白系一脉的顶梁柱,继承他苦心积累下来的一切,开辟新的纪元。

  登机之前,相乐生又给白凝打了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他的脸上终于挂上忧色,借了白礼怀的手机去打,结果还是一样。

  “怎么了?”白礼怀察觉出什么,问道。

  “小凝不接我电话,我有些担心她。”相乐生扶著白礼怀走上登机梯,“爸,等下了飞机,我给您打个车,您先回去,我回家接上小凝,咱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好,好。”白礼怀连声答应,又觉得女婿太过紧张,“阿凝那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可能是凑巧没有听到吧。”

  相乐生却觉得心慌意乱。

  不凑巧,下了飞机,又遇上大堵车。

  大半个小时过去,出租车只往前行驶了十几米的距离,相乐生难掩焦急,对司机道:“师傅,下一个路口右拐,我们绕小路。”

  “那条路是单行道,走不了的。”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交通路况,“前面堵得很啊,你是不是有急事?要不你在这里下车,骑个共享单车过去?”

  ……也是个办法。

  相乐生付了钱,在路边扫了辆青桔单车,长腿一撑一蹬,往家的方向赶去。

  今天的电梯也格外慢,几乎一层一停。

  好不容易来到家门口,相乐生缓了缓有些急促的呼吸,稳下心神,做出个从容笃定的模样,犹如凯旋的英雄。

  他按下门铃的时候,脸上已经不自觉地带了笑。

  过了十几秒,白凝打开房门。

  她穿著白色的t恤,山茶红的中长伞裙,淡施脂粉,眉目清丽。

  看见她好端端地站在面前,相乐生终于踏实下来,抬腿迈进门内,张开手臂抱住她,问道:“怎么不接我电话?看到我发的信息没有?”

  白凝语气淡淡的,透著难言的疏离:“看到了,谢谢你。”

  “说什么谢……”相乐生的话音忽然顿住。

  他看见了墙角的行李箱,还有茶几上摆著的一份文件。

  俊朗的眸子眯了眯,相乐生松开她,指著行李箱问:“你什么意思?”

  她就是这么迎接他的?

  白凝勉强维持著平静,目光停留在男人松开一颗扣子的领口,在喉结附近发现一枚暧昧的吻痕,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我爸爸能够顺利出来,是叶小姐帮的忙吧?”她扯出一个笑容,却令人看了心碎,“乐生,谢谢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我很感激你。”

  两天前,她拒绝了游季中的提议。

  对方将条件包装得再漂亮,再具有诱惑力,交易毕竟是交易。

  她又不是什么物品,如何能够忍受被人评估价格,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卖掉自己的下半生?

  父母确实对她有生养之恩,但再多的恩情,这么多年的委屈避让,也足够偿还了。

  她还没有那么孝顺,那么无私,愿意为了父亲彻彻底底牺牲掉自己。

  游季同固然很好,可是并不适合她。

  她骨子里并不是什么安分女人,对于他那种类型的,偶尔玩玩也就罢了,若是捆在一起一辈子,违背本性做个贤淑温良的完美妻子,为游季同生儿育女,还要时时刻刻处于游季中的监视控制之下,不能行差踏错半步,精神崩溃不过是早晚的事。

  因此,她拒绝了对方,并且做好承担最坏后果的准备。

  实在不行,她和相乐生可以放弃一切,换一座城市定居,远离是非风波,以她们的积蓄和财力,足够快快活活地度过余生。

  至于白礼怀那边,她实在没有办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落了什么罪名,也是自作自受。

  她什么都想得清清楚楚,甚至隐隐期盼相乐生在叶元新那里碰壁。

  到最后,她却等来了白礼怀顺利脱身的消息。

  昨晚洗完澡出来,看见相乐生发来的短信,她一时竟不知道是悲是喜。

  她没有那么天真,不相信凭借她们商量出的条件,可以打动邓立程。

  对方出了手,便只有一种可能相乐生付出了别的巨大代价。

  他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她还能怎么样?

  她难道能责怪他、痛骂他吗?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更何况相乐生此举,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帮她。

  “我问你你什么意思?”相乐生冷了脸,表现出罕见的咄咄逼人,“你以为我做了什么?你以为我赶回来是为了什么?”

  白凝想

  大概是体贴白礼怀年迈体衰,尽最后的情义,送他回来吧。

  顺便来给她一个交代,和她把所有的事情谈清楚,斩断纠葛。

  那么,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挡他的路。

  白凝低下头,艰难地维持著语调的平静:“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讽刺你、指责你,我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你。”

  “我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离婚协议书上也签了字,房子归你,之前你爸爸送给我的财产文件,我都整理好了,放在书房的抽屉里,你转帐给我的钱,我会全部转给你,还有……”她压住差点儿冒出来的哭音,“你买的那份保险,有时间的话,去更改一下受益人吧。”

  “乐生,我希望我们能够好合好散,以后……还可以做朋友。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和包容,谢谢你为了我们家做了这么多,祝你以后……”白凝再也说不下去,藏在宽大裙摆后面的手指轻轻颤抖。

  祝你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自有他的广阔天地,锦绣前程,一定会如鱼得水,展翅高飞。

  而她……也总能找到可供立足的土地吧。

  相乐生冷笑一声,拍了拍巴掌,语气里带了点儿阴阳怪气:“白小姐真是能言善辩,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我想多嘴问一句,你从我这里离开后,打算去哪儿?”

  白凝咬了咬唇,有些受不住他的冷言冷语,僵著身子道:“出国。”

  她骗了他,她打算的是回自己名下的公寓去住,这样回答他,也不过是为了维持自己仅剩的尊严和脸面。

  相乐生的眼神变得更冷:“去找你的游教授?不愧是风情万种的白小姐,不管什么时候,总有男人做备胎,玩得好一手无缝对接。”

  他兴冲冲地跑回来跟她邀功,她就是这么对他的?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甩他一纸离婚协议书?

  她真以为他不敢离?以为他离开她就活不下去?

  白凝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沉默下来。

  相乐生越过她,走到茶几前面,拿起离婚协议书扫了两眼。

  白凝听见笔尖落在纸上“嗤啦嗤啦”的声响,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暗了下去。

  相乐生将签好字的协议扔到一边,斜眼看了看背对著他的女人,说出的话难听至极:“我签过了,恭喜白小姐重获自由。现在,拿著你的行李滚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他强压著心中的怒火,撇过脸看向花瓶里已经凋零的百合花,恨不得将厚厚的玻璃瞪穿。

  他拒绝叶元新的丰厚条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正确选择,和白凝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他才不会喜欢这么没心没肺、动不动就跟他提离婚的可恶女人。

  和叶元新朝夕相处的三天里,女人赤身裸体地滚进他怀里诱惑他的时候,他也从没有担心过会发生什么令他后悔一生的事,更没有想过白凝一回。

  想走就走,他难道还要跟她好好解释,还要放低身段求她留下吗?

  做梦!

  对相乐生格外具有攻击性的态度感到受伤,白凝却没有立场去同他吵架。

  他已经同意离婚,她也算求仁得仁,受一两句冷言冷语,算不得什么。

  白凝咬牙照单全收,拉著行李箱,脚步沉重地往外走。

  眼看她就要踏出这个门,相乐生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抓起茶几上的花瓶,重重砸在对面的墙壁上,溅落一地碎片。

  清脆的响声镇住白凝动作。

  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淬了寒冰利刃:“白凝,你是不是脑残?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你凭什么想当然地认为,我会做出卖身求荣的事?”

  第二更在下午两点。

  明天应该可以三更,正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