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妈妈李晓婕（03）

  29-02-21

  马秀敏边说边往外走，同时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李卫见状，拎起一把椅子，「噌」

  地跳过去挡在她前面，大叫一声：「站住！谁也不准离开这个屋！」

  马秀敏怔了一下，似乎有一丝胆怯，随即就壮起胆子，红头胀脸地厉声叫道

  ：「你干什么！还想打人呐？还反了你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边叫边向前凑，嘴里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李卫脸上。

  李卫平日里就看这个絮絮叨叨的老女人很不顺眼，此刻更是豁出去了，冲口

  骂到：「去你妈逼的老母狗！老子早他妈受够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学生如此辱骂，马秀敏彻底被激怒了，她双目圆睁，头发都

  竖起来了，仿佛一头发怒的母狮：「你个小逼崽子！还敢骂人！看我不撕烂你的

  嘴……」

  抡起巴掌向李卫脸上扇去。

  李卫向旁边一闪身就躲开了，马秀敏岂肯罢休，抄起桌上的一个水杯又劈头

  砸了过去。

  李卫躲闪不及，「梆」

  地一声正砸在鼻梁上，直疼得眼冒金星，脸上身上水淋淋的，十分狼狈。

  这下李卫也急眼了，骂一声「操你妈逼的」，抡起椅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总算他狂怒之下没有失去理智，所以椅子的落点是马秀敏身旁的空地。

  「咔嚓」

  一声，椅子被摔散了，椅腿断裂，木屑四溅，周围众人一片惊呼，纷纷闪避。

  摔断的椅腿弹跳起来，正好崩在刘玉洁小腿上。

  刘玉洁啊地一声，踉跄后退，脚下一绊，几乎摔倒，百忙中伸手一扶旁边的

  桌子，才站稳了身形。

  这时她忽然觉得手上黏糊糊滑溜溜的，定睛一看，登时恶心的皱起了眉头，

  连连甩手……原来，她在慌乱中正好按在刚才飞溅在桌子上的那一大滩精液上…

  …本来她只是前胸和右手手指上沾染了精液，这一来，连雪白的左手上也滑溜溜

  的像摸了一手浆糊……椅子落地碎裂的瞬间，马秀敏「啊」

  地惊叫一声，双手抱头，逃到了一张桌子后面。

  李卫纵身一跃，跳到了桌上，飞起一脚，将桌上的一摞辅导资料踢的漫天飞

  舞，一边高声喊道：「大伙都看见了吧，老师动手打学生了！是马老师先动的手

  ，我可一下也没有碰她！大伙给我作证啊，一切后果都由她来负责！」……边喊

  边踢，将桌上的各种资料和用具踢的四处乱飞。

  此时此刻，李晓婕的内心已经濒临崩溃了。

  这一边三个强壮少年正揪住吴征撕扯不开，那边的李卫又开始上串下跳大闹

  天宫。

  围殴老师，打砸办公室，这已经不是开除学籍那么简单了，这是要负法律责

  任的！几个野性难驯的脱缰野马，一旦被开除出校流落到社会上，会是怎样的一

  种结果？是自暴自弃？还是报复社会？到时候不仅自己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这

  几个少年的大好青春也就彻底毁掉了！不行，一定要阻止他们！「李卫，你快给

  我下来！」

  李晓婕尖叫着就要扑过去。

  趁着王强略一分神的时机，吴征拼命向后一挣，就听「咣当」

  一声巨响，撞倒了身后的一张桌子，人也摔了个四仰八叉。

  此时李卫的情绪开始失控，弯腰端起了旁边桌上的一个白瓷花盆，那是谢红

  芳最喜爱的一盆水仙花。

  李卫将花盆高高举起，就要摔在地上。

  谢红芳尖叫一声：「不要啊！……」

  就要奔过来抢救。

  与此同时，李晓婕也大喊着「李卫快放下！」，飞身扑过来阻拦……但李卫

  哪里还听得进去？咬牙切齿的将花盆举过了头顶，众人的耳朵里似乎已经听见了

  碎瓷迸裂的「哗啦」

  巨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随即，门口围观的学生向两边一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副校长周子强。

  这周子强今年四十二岁，身材魁梧挺拔，面貌颇为英俊，两道浓眉，不怒而

  威。

  在这所中学的几千名师生当中，周子强绝对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虽说调来只有两年时间，但是他处事公正，是非分明，有担当，有魄力，在

  师生们当中威望极高。

  据老师们私下里传言，市教育局某主要领导是他的至亲，他调来这所学校就

  是为了接替即将退休的一把手田校长的。

  马秀敏仿佛看见了救星，赶紧迎上来：「……哎呀周校长，你可来了……你

  看看，这还是学生吗？简直是土匪呀……」

  周子强没有答话，直视着桌上的李卫，声音不高，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你，下来！」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李卫最怵的就是这位周副校长了。

  此刻的他，面色尴尬，迟疑了片刻，高举的双手缓缓地落了下来。

  周子强不再看他，径直走到撕扯不开的几个人身前。

  此时王小冰刚刚揪住脖领子把吴征从地上薅起来。

  「把手松开！」

  周子强面色严峻地呵斥道。

  王小冰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就挑战似地微微昂起了

  头：「他……他跟我老师耍流氓！……」

  「你叫王小冰吧？」

  周子强直视着他的眼睛。

  王小冰倔强地「嗯」

  了一声，手却依然不松。

  周子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现在松开还来得及，不然，只要我打一个电话

  ，用不了二十分钟，王东凯就会开着警车过来，给这屋里的老师们挨个道歉，还

  会用皮带逼着你下跪认错，你信不信？」

  王小冰心里一震，暗想：他怎么认识我爸爸？听他的语气，两个人的关系还

  很不一般……一想到这一层，王小冰不由得气馁了。

  吴征趁机用力挣脱开来，躲到了周子强身后。

  一起即将失控的恶性事件，被周子强简单的几句话，就轻松稳住了局面。

  看来这周副校长确实很有魄力。

  一旁的马秀敏急于跟领导汇报情况，这时抢先说道：「周校长啊，今天这个

  事纯粹就是……」

  周子强微一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环顾一眼众人，问道：「吕主任怎么

  没来？」

  「来了来了……」

  一个身材瘦弱、五十多岁年纪的谢顶男子急匆匆的从门口挤进来。

  他就是这个办公室里年纪最大的吕文国老师，也是这个楼层的负责人。

  因为路上堵车所以来晚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周子强在找他。

  吕文国一进屋，就看见椅倒桌翻一片狼藉，不由得失声叫道：「这、这是怎

  么回事……」

  周子强顾不得跟他多说，开始简短地发布命令：「吕主任，你现在马上把这

  个楼层的所有班主任都召集到这里来，越快越好！班主任不在的就让主科老师代

  替！我就在这等着，记住，一个班级都不能丢下！越快越好！」

  吕文国虽然满心疑惑，但是一向冷静的周副校长连说了两次越快越好，显然

  事态十分紧急，所以答应一声，匆匆地跑了出去。

  周子强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依次在王强、王小冰、马跃、李卫几人身上扫

  了一遍，然后对谢红芳说道：「谢老师，你带他们几个到小会议室去，看着他们

  ，别让他们随意走动，等我处理完这边就过去。」

  谢红芳答应一声，对王强等人说道：「跟我来。」

  谢红芳平日里为人温婉谦和，在学生们中间口碑很好。

  四个捣蛋天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跟在谢红芳身后走了出去。

  刚才还杂乱不堪的办公室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周子强负手而立，眉头微锁，似乎在思考一个棘手的问题。

  屋里的其他几个人，从周副校长严肃的表情里预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也都不

  敢随意说话。

  李晓婕坐在远处的一张椅子上，以手支额，在无声的抽泣。

  刘玉洁红着眼圈，背过身去，在用几张纸巾擦拭胸前和手上的粘液……伴随

  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各位班主任和主科老师先后到来。

  大家看见屋里狼藉的景象，都格外惊异。

  「周校长，人都到齐了，一个不少。」

  周子强点点头，环顾一眼众人，开口说道：「各位老师，今天突然把大家召

  集过来，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可是因为时间紧迫，我只能是长

  话短说了。就在刚才，就在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一起学生围殴老师，打砸办公室

  的恶性事件！」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类恶性事件在咱们学校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

  的！应当严肃处理，绝不姑息！可是……大家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后天一

  早，省里派来的评审小组就要来了，稍有不慎，咱们学校多年来的美好声誉就会

  毁于一旦！……这里边的利害得失，相信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在场的各位老师互相对望一眼，响起一阵嘈杂的低语声，每个人都意识到了

  事情的严重性，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今年暑假过后，省教育厅推出了一年一度的「十大文明校园」

  评选活动，参选的对象是全省的一百多所重点中学。

  评选范围除了考试成绩和升学率等硬性指标之外，还包括校园绿化环境、校

  园风纪、教师风采、文明着装、文明用语、好人好事等诸多小项。

  在以往的历届评选活动中，都是省里派出评审团到各个学校去，转一圈吃顿

  饭，再写上一堆赞美颂扬的评语，然后就打道回府了，完全地搞成了一种弄虚作

  假的形式主义。

  这一次，为了杜绝这种现象，省教育厅专门从各个参赛学校里分别抽调出几

  名骨干教师，组成若干个评审小组，深入到各个学校中去，即能互相学习，共同

  提高，也最大限度的杜绝了以往评选活动中的「走形式徇私情」

  的弊端。

  因为大家即是评委也是参赛选手，都想拿到好名次，所以自然不会因为顾及

  面子而手下留情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评选结果的真实性和含金量。

  这一届的评选规则也与以往略有不同，新增加了一项‘社会美誉度’调查：

  评审小组成员将会专门安排时间，深入到学校周边的店铺商家以及城区内的住宅

  小区中去进行社会调查，随机走访一些居民或者行人，请他们谈一谈对这所学校

  的印象及看法，通过这些居民群众的心声，来评判这所学校在当地的影响力。

  ——这一点是最要命的，难怪周子强要风风火火的召集班主任们训话了。

  周子强环视了一眼众人，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几年，咱们学校无论

  是考试成绩还是校园风纪，在市里都是名列前茅的。市局领导也对咱们寄予厚望

  ，要求咱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入选十佳，为此还专门安排了一名主管局长负责这

  次评选活动。咱们的田校长也在市局领导面前立了军令状，保证无论如何也要捧

  回一面锦旗来……谁知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如果

  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咱们学校的声誉，影响了评选结果，让我们怎么跟市局的领导

  们交代？我们还有什么脸坐在这个校长的位子上！……」

  在场众人全部表情凝重，没有一个人说话。

  周子强轻咳了一声，略微提高了声调：「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如何处理几

  个闹事学生的问题，而是要不惜一切，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情的不良影响压

  制下去！决不能让它影响了咱们学校的评分和名次！！」

  说到这里，周子强环视了一遍全场，见有几个班主任在微微点头，对他的观

  点表示认同，于是吸了一口气，开始表情严峻地发布指令：「现在，各位班主任

  都要立刻回到自己的班级中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学生们的情绪安

  抚下来，绝不能把今天这件事传播出去！既不能散布到整个学校，更不能传播到

  社会上去！……一旦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影响了这次的评选结果，

  别说是我这个主管副校长要受处分，就是咱们的田校长甚至是市局领导也要受到

  牵连！……这里边的利害得失，大家心里应当都很清楚……好了，别的我就不多

  说了，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子强再次环顾了一遍全场，见大家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就大手一挥：「就

  按刚才的决定去办！下午放学以前，各个班主任再到我办公室去一趟，汇报一下

  你们班里的情况。散会！」

  班主任们纷纷离去，各自去按计划行事。

  周子强转身对着李晓婕说道：「李老师，你现在的情绪不太好，你们班里的

  安抚工作，就让吕主任替你去做吧。你先到楼上我的办公室去，我先去小会议室

  看看那几个闹事的学生，一会再上去找你。」

  周子强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李晓婕呆愣了一会，也迷迷糊糊的走出了办公室。

  这一连串的事情来的太突然了，令她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

  虚幻，那么的不真实。

  周子强的办公室在四楼，走廊的最西端。

  房间里异常整洁，办公桌擦的锃亮。

  一个大书橱里整齐地摆满了各类书籍，橱顶上陈列着几个奖牌和奖杯。

  墙角下面摆放着臂力器、哑铃等几样健身器材。

  李晓婕漫无目的地在书架前浏览了一会，就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眼睛呆呆地盯着橱顶上那一溜奖杯奖牌。

  此时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奖牌上刻的什么字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坐了一会，又不知不觉的站起来，踱到窗前，呆呆地望着下面空荡荡的操场。

  不一会，又不知不觉地坐回到沙发上，手托着下巴，继续发呆。

  其实此刻她的心里，是很想能够静下心来，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好好的梳理一

  遍，可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都是一些不相干的支离碎片，思绪根本

  就集中不起来。

  就这样坐一会，蹓一会，蹓一会，坐一会，渐渐地一阵倦意弥漫上来……也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房门一响，周子强回来了。

  李晓婕抹一把脸，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周校长……」

  「坐，坐……」

  周子强亲切地示意她坐下，一边脱下上衣挂在衣架上，然后给李晓婕倒了一

  杯水，这才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点燃了一支烟：「晓婕啊，你这一段时

  间的工作，还是很有成效的，几位校领导对你的评价都很不错啊……」

  李晓婕苦笑了一下，心想：有什么成效啊？在这节骨眼上，闹出这么大的乱

  子，有再大的成效也是弥补不了的……不等李晓婕说话，周子强浓浓的吐出一口

  烟雾，继续说道：「刚才，我到小会议室里去了一下，把那几个闹事学生逐个地

  审问了一遍……」

  「哦，他们都说什么？」

  李晓婕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探身子。

  周子强掸了掸烟灰，并没有正面回答李晓婕的问题：「……那个叫王小冰的

  ，态度很恶劣。其它三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头，只有

  他，梗着脖子不服气，一口咬定是吴老师耍流氓。我再问他吴老师到底做了什么

  ，他又低着头装死……真是气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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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又深深地吸了两口烟。

  「王小冰这孩子是个单亲家庭，他爸爸工作又忙，没时间管他……」

  李晓婕虽然急于了解下文，但是也知道不能随便打断领导说话，更不能催问

  ，只能顺着他的话茬随声应和。

  「这个我知道。他爸爸王东凯跟我是高中同学，熟的很。老王这个人挺仗义

  ，也有能力，当了十多年的所长了。可惜就是酷爱喝酒，喝醉了就骂人……如果

  不是因为这个，可能早就提了副局了……」

  李晓婕身子前倾，做出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其实心里暗暗着急，盼着他说

  出有用的内容。

  周子强也察觉自己跑题了，立刻收住话头，反问道：「晓婕啊，今天这件事

  ，到底是怎么搞的啊？怎么竟然闹成了那副样子？」

  「这……」

  李晓婕不禁迟疑了一下，心里飞快地权衡了一下利弊：自己连续收到骚扰邮

  件的事，应该没有人知道，如果自己全盘托出，实在是难以启齿。

  当时在办公室里的几位同事，也只是看见了从自己新买的衣服里掏出了避孕

  套，并不知道此前她还收到过两次色情照片。

  避孕套的事，大家都看见了，没法隐瞒，最好的对策就是硬着头皮不承认，

  一口咬定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况且，她是真的不知道这避孕套是怎么来的……

  她在脑海里飞快地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梳理删减了一遍，形成了一个简单清晰

  的故事脉络，然后讲给周子强：自己中午上街买了一身新衣服，到学校以后同事

  要试穿，结果新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避孕套，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到很羞

  辱很委屈。

  王小冰来办公室交作业，误以为是吴征老师和她发生了矛盾，叫来了王强等

  几个人为自己的班主任打抱不平，结果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她讲的很小心，

  雪白的十指下意识地绞在一起，当提到「避孕套」

  这个敏感词汇的时候，羞愧的微微低下了头，含糊地用一声「那个东西」

  给应付了过去。

  周子强一边抽烟，一边仔细聆听，不时地微微皱一下眉头。

  李晓婕内心忐忑，一边讲一边偷偷观察周子强的反应，生怕自己的话里有什

  么明显的漏洞。

  忽然她觉得一阵委屈：自己一直清清白白做人，不知道是哪个变态狂这样连

  续骚扰自己，令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无辜受辱，遭人猜疑，现在又在领导面前绞

  尽脑汁编故事，好像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

  下来。

  周子强掐灭烟头，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地踱了几步，然后长吁了一口气：

  「好啦晓婕，你的为人我们大家都是非常了解的，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没有人

  会胡乱猜疑的……」

  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今天这个事，不管怎么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

  对咱们学校都是非常不利的。学生们爱戴你，拥护你，这是好事，说明你这个班

  主任很称职。但是，围殴老师，打砸办公室，也是铁打的事实！这种恶性事件，

  如果不严肃处理，对吴征老师是不是很不公平？发生一点小事就又打又砸，以后

  还有哪个老师们敢管学生？学校的纪律岂不是成了一张白纸？」

  说到最后几句话时，周子强的语气已经颇为严厉。

  看得出，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这种事件，令他十分恼火。

  「周校长，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几个？」

  李晓婕小心地问道。

  周子强重新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把手一挥：「我已经让他们几个回家

  反省了，先停课一周！至于最后怎么处理，等评审小组走了以后再说！总之，不

  能轻易就这么算了！」

  李晓婕还想再说什么，周子强一摆手打断了她：「什么都不要说了，现在只

  能先这么处理了。刚才我跟田校长通了个话，他也完全同意我的观点，那就是无

  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了咱们学校的评分和名次，一切都给十佳评选让路

  开绿灯！你是咱学校的骨干，应当知道什么叫以大局为重啊！」

  李晓婕黯然点了点头：「我明白……」

  周子强来回踱了几步，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和缓了下来：「晓婕啊，你

  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知道，你是一个好老师，你在他们几个人身上付出了很多

  的心血……可你也应该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这么处理他们并没有错啊…

  …」

  李晓婕赶紧解释：「周校长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你处理的不对，我只是担心

  ……担心他们会耽误了学习，也担心他们会因此自暴自弃……」

  周子强哈哈一笑：「不会不会！有你这么优秀的班主任来用心教导，再差的

  学生也会变成优等生的啊。」

  领导的当面夸奖让李晓婕有些腼腆，压抑的心情也舒展了几分。

  周子强看了看表，说道：「再过一会，班主任们就要来找我汇报情况，然后

  再讨论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我看你就不用参加了吧，回去休息一下，调整好状

  态，还有很多重要的工作等着你来做呢，不要因为一点点打击就垂头丧气，这可

  不是一个优秀班主任应有的表现哪……」

  李晓婕用力点了点头：「周校长，我明白了，你就放心吧。」

  从周子强办公室里出来，正好听见楼下传来一阵上课铃声。

  李晓婕知道，这是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了。

  下到二楼，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两旁的教室里传来隐约的人语声。

  走到自己的班级的时候，李晓婕特意走到后门，从小窗里向内观望了一下：

  这是一节自习课，隔着玻璃能听见里边一片嗡嗡的谈论声。

  有两个学生在偷偷玩手机，还有几个学生趴在桌子打瞌睡，靠窗的位置，一

  个男生正悄悄地给前排的女生的后背上贴小纸条，一切看起来跟往日没有什么两

  样……李晓婕轻轻叹了口气，悄悄转身离去。

  来到办公室门外，稍微犹豫了一下，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桌椅摆设已经完全恢复了原位，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正在伏案批阅的吕文国主任听见门响，抬头见是李晓婕，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李老师，回来了？」

  李晓婕习惯性地报以点头微笑。

  吕文国殷勤地说道：「李老师，学生们的思想工作我已经做好了，一切正常

  ，你不用担心……」

  李晓婕道一声谢，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眼就看到一个精美的购物袋挂在

  椅背上，袋里装的正是中午自己买的那身套裙的上衣。

  李晓婕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半天上身一直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

  这时她忽然又看见了那个祸事根源的快递信封，正整齐地码放在一叠辅导教

  材的最上面，不由心情一黯，就想把它撕毁扔掉。

  转念一想，又把它收进了抽屉里。

  抽屉的最底层，还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这种信封。

  想着做点什么，可是思绪很乱，一切都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似

  乎只有此刻的心情。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决定必须做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尴尬的思维僵局。

  对，应该给王小冰他们几个打一个电话，这几个捣蛋鬼现在在什么地方？又

  在做什么呢？打定主意，她悄悄地起身出门，来到斜对面的卫生间里。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里边很清净。

  只呼叫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里边传来王小冰熟悉的声音：「李老师……」

  「王小冰，你们在哪？」

  李晓婕急切地问道。

  「我们几个在街上闲逛呢！」

  王小冰的语气没有一点沮丧的意思，相反还挺开心。

  「王强李卫她们也跟你在一起吗？」

  李晓婕追问。

  「是啊是啊，我们捣蛋四天王什么时候分开过！」

  王小冰的话音刚落，话筒里就传来几个家伙兴高采烈的声音：「……李老师

  ……李老师……李老师……我们几个都在一块呢……」

  李晓婕语气一沉，斥责道：「你们不好好回家反省，到处瞎逛个什么！赶紧

  回家！」

  电话里王小冰嘻嘻一笑：「李老师你不用担心，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再玩

  一会就回去……」

  李晓婕叹一口气，换了一种语气：「你们都多大了？能不能别这么让我操心

  好不好？……」

  这时话筒里传来的是李卫嬉皮笑脸的声音：「报告李老师，我们都是您的好

  学生，绝不敢闯祸惹您生气，有什么情况一定随时向您汇报！」

  李晓婕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督促他们几句别忘了复习功课之类的话语，电

  话那头的王小冰忽然用一种非常郑重的语气大声说道：「李老师，我们哥几个用

  名誉向你保证，今天下午在校长面前，我们什么都没有说！我们绝对没有出卖你！」

  话音未落，马跃又抢过手机大声说道：「李老师，你就放心吧，我们哥几个

  说的都是一模一样的！都是因为看见吴征欺负你，所以才上去揍他！别的什么都

  没有说！……」

  李晓婕心头一热，忍不住哽咽起来……做为一名教师，能得到学生如此的拥

  护和爱戴，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慰的呢？……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从各个教室

  里潮水般涌到走廊上。

  住宿班的学生准备到后边食堂去吃饭，走读班的学生们收拾好文具准备回家。

  李晓婕带的是走读班，学生的住的都离学校比较近，也都混杂在人流中向学

  校大门口方向涌去。

  她在人流中拦住了儿子小雨，把他拉到了一边。

  小雨今年十七岁，长的虎头虎脑的，性格内向执拗，与他惹人喜爱的外貌很

  不相称。

  李晓婕问他：「小雨，今天中午办公室里打架的事，你知道吗？」

  小雨眨了眨眼睛：「我当时在教室里没出来，不知道打架的事。郑芮看见了

  ，回来告诉我的。」

  「郑芮说什么？」

  李晓婕追问。

  「郑芮说他看见办公室里打架了，王小冰和王强要打吴老师，还看见李卫摔

  椅子。」

  「郑芮还看见了什么？」

  小雨摇摇头：「他就看见了这些，然后远远地看见周校长来了，就吓得跑回

  来了。」

  说到这里，小雨压低了声音，把嘴凑到李晓婕耳边：「不过，过了没一会儿

  ，郑芮就被叫到办公室去了，再回来的时候耷拉着脸，肯定是挨训了。紧接着吕

  主任就到班里来训话，说了一大通，警告大家不要传播谣言，谁违犯了就要写检

  查，停课反省，还要叫家长……」

  李晓婕听得暗暗摇头，心想：这种做法不是欲盖弥彰吗？她拍拍小雨的肩膀

  ，叮嘱他不要胡思乱想，尽早回家写作业，自己要等一会才能回去。

  小雨走了，李晓婕又拦住了学习委员邵灵灵，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得到的回

  答和小雨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李晓婕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所有的关注点

  都集中在王强和王小冰几个人打人这个问题上，口袋里掏出避孕套这件事，被有

  意或者无意的忽略掉了。

  其实李晓婕也能猜测的到其中的原因：学生打老师虽说是恶性事件，传播出

  去以后却不会引起太大的震动，而老师在办公室里掏出了使用过的避孕套，那就

  是实实在在的丑闻了，一旦传播出去，对学校声誉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以

  后谁家的孩子还敢送到这样的学校里来呢？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已

  经过去了，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至于同事们之间背后的议论，谁又能

  阻止得了？身正不怕影斜，日久见人心，时间会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李晓婕这样安慰着自己，迈步走出了教学大楼，准备到校门外打车回家。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位年轻教师从警卫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份

  快递匆匆离去。

  李晓婕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到了什么，几步来到门口，问保安老刘：「刘

  师傅，有我的快件吗？」

  老刘正在扫地，头也不抬地说：「都在桌上呢，自己找吧。」

  李晓婕在一堆快件当中匆匆翻找了一通，拿起一封邮件，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登时脸色大变，转身急匆匆地向楼上跑去……她风风火火跑上二楼，「砰」

  地撞开办公室门，拉开抽屉，取出那三份邮件，定睛一看，不由得脸色煞白

  ，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嘴里连声的喃喃自语道：「……真是太大意了，这么简

  单的问题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她确实醒悟的太晚了。

  刚才看见那位年轻教师取快递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学校为了实现安全管

  理，规定不许闲杂人员进入校园，所有的邮件快递或者外卖，只能先交给警卫室

  ，再由收件人自己来取。

  可是自己收到的三份邮件，为什么能直接上楼送到办公桌上呢？等到她仔细

  地察看了警卫室里的邮件之后，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强烈：邮件的一面上，贴着一

  张正规的发货单，字迹都是打印的，上面轻轻楚楚地标明了发货人以及收货人双

  方的地址姓名电话还有运单号，而此刻摆在她面前的这三份邮件，上面粘贴的却

  是某一种文具的随箱客户反馈表！只是香烟盒大小的一张标签，上面除了工工整

  整地写着「李晓婕收」

  几个字以外，什么地址电话都没有！显然，这三份邮件不是经过正规渠道邮

  寄过来的，而是有人趁其不备直接放在她桌子上的！这个人是谁？当然就是那个

  连续骚扰她，令她含羞受辱的变态狂了！而这个变态狂，肯定就在这栋大楼里边

  ，很有可能还是她身边的熟人！因为，一个陌生人，是不可能连续几天都自由进

  出办公室而不被发现的！！！李晓婕脑海里轰轰作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走马灯

  一样在她眼前闪跃跳动，她觉得自己脑袋几乎要爆炸了！这个变态狂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跳起身来，冲出屋去，一口气跑

  上了五楼。

  这里是非教学区，平日里没有学生上来。

  楼梯东侧的一扇房门是虚掩的，门上贴着几个黑字：监控重地，闲人免进！

  李晓婕急切的目光在墙上那一排排监控画面上飞快的搜寻着，迷雾即将揭开的兴

  奋令她的双手不停地发抖。

  当她终于锁定自己所在的楼层的时候，却霎那间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因为

  她发现，正对着她所在办公室门口的左右两个摄像头，此刻是黑屏的，根本没有

  图像！她不甘心，哆嗦着手查找到了录像回放功能，结果发现，整整七天之内，

  这两个摄像头的录像资料都是空白的！也就是说，这两个关键的摄像头已经坏了

  七天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为什么偏偏只有这两个摄像头坏掉了？是巧

  合？还是有人蓄意而为？没有人能够回答。

  李晓婕双肩颤抖，无声地哭泣着。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弱小，那么的孤独无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