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奇怪的老师
作者:一壶清风客      更新:2019-09-23 08:54      字数:8384
  萧裕言每天都在弘义楼中,窜上窜下,望着那些厚厚的书卷,却只能望书兴叹。

  那天他对侍奉他起居的两丫头说,他要做一个满腹诗书,出口成章的读书人。

  以前他流落江南时,每到暮春之际,那些个读书士子,三五成群的聚集在湖边河上,吟诗作对,发幽谷思情,引得那些闺中少女,引颈张望,顾盼连连,好不潇洒。

  记得有一次,闻名天下的沧浪书院在稽州城举办文会,除了两大书院的学子外,江左的大部分读书人都不远千里来参加这次文坛盛会。

  坊间流传,这些十年寒窗的读书人,只求能在盛会上露露脸,以增身价,万一能一鸣惊人,说不定就会得到某位文坛泰斗或是庙堂大人的关注,不说登堂入阁,一时身价百倍是有的。

  那时萧裕言恰好也在稽州,看到了这次文坛盛况,当然他只是在墙外,看到那些举止文雅,意气高昂的读书人进场而已,然后就是在茶馆酒楼听着大家的精彩议论,不过这已经让他羡慕无比了。

  做个让人敬仰的读书人,一直是他流浪时的鲲鹏之志。

  这些天,他除了去洛风酒馆找小山子和老杨叔说说话,看看月娘,就是在萧府后院的弘义楼中爬上爬下的找书。

  让他心累的是,没有一本书是他能看全的,当他无奈地坐在高高的书架前,望书兴叹时,他不知道,有两个人比他更累。

  萧伯给他派的两个丫头,一个叫春草,一个叫秋叶。

  萧裕言觉得,这两人的名字是很有诗情画意的。

  “公子,你要不要去歇一会儿?”春草轻声的问道。

  萧裕言两手一撑,身体转了半个圈,面朝两丫头坐着,沮丧地说道:“你们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春草和秋叶两丫头,这段时间和萧裕言相处,大概懂得了些她们公子的脾性,两人说话做事,不似当初那般小心翼翼的了。

  秋叶为人机灵些,不似春草那般温柔老实,她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公子,您可以让老爷给您找一位先生......”

  秋叶的话好没说完,萧裕言一拍大腿,高兴地说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一跃而起,伸手搂住秋叶的胳膊,笑着说道:“秋叶你真聪明!”

  说完,萧裕言就奔出楼去了。

  留在原地的秋叶,满脸绯红,心砰砰直跳,一旁的春草看在眼里,忍不住噗嗤一笑。

  秋叶被春草的举动,惊醒过来,嗔怪了她一声,然后又神情陶醉的傻笑。

  两人开始收拾被萧裕言翻得到处都是的书册,这种工作,这几天都重复很多次了。

  这天,子时刚过,萧裕言就起来了。

  昨晚萧伯跟他说,教他读书的老师已经找好了,不过拜师礼不在萧府中举行,而是在城外北边的北胥狼山山顶。

  而且有个条件,他必须在明晨太阳出来前赶到北胥狼山的山顶,老师会在那里等他。

  萧裕言一听,倒是挺新鲜的,更让他好奇的是,这位老师是何许人也?

  他当场就答应了,这倒省去了萧伯的许多说辞。

  萧裕言向萧伯详细打听了去北胥狼山的路和路程,他估摸着得两个时辰才能赶到,因此必须在丑时前出发。

  昨晚他特意叮嘱了春草和秋叶两丫头好好睡觉,他自己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

  这些天,这两丫头对他的照顾,是无微不至,让他都有些飘飘然了。

  正当萧裕言洗漱整理时,春草和秋叶两人睡眼朦胧的从隔壁屋过来,伺候他梳洗,并帮他准备干粮和水。

  萧裕言苦笑一下,这两个伶俐可爱的丫头,他打心眼里喜欢。

  想当初,看到那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在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外是仆人开道,美人相伴,把他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那时,他总幻想着有一天,他也能过过那样的生活,哪怕一天都满足。

  趁着夜色,萧裕言策马奔腾在荒漠上,向北而去。

  北固山上的萧府中,萧伯一个人站在弘义楼上,望着那向北去的一骑绝尘,嘴角慢慢露出欣喜的微笑。

  月色下,萧裕言骑马奔腾在平坦的大漠上,心中感觉无比畅快,这种感觉,是当初在南方的山野间策马所不能比拟的。

  萧裕言为这种情境所感染,搜肠刮肚地想吟诵两句豪迈的诗歌,一舒胸怀,偏是一句也吟诵不出,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左手扬鞭,催促着胯下的马加紧往前奔去。

  北胥狼山并不如何高耸,却很是陡峭,如一把倒放着的剑,刺向天空。山上多岩石,遍山只长着一些枯草矮树。

  萧裕言把马拴在山下,徒步上山,在虎须营半年,使得他的体魄和身手都有了很大长进。

  他手脚并用,快速往山顶攀爬上去。

  此时的天空,月亮斜挂东南,稀疏的几颗星星,一闪一闪的泛着微弱的光芒,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传来清风吹拂枯草的声音。

  用不到一个时辰,萧裕言就上到了山顶,这里已是周边最高之处,远远望去,北胥狼山周边只有一些矮矮的山丘,一直到遥远的西北才有高山阻隔。

  萧裕言四处看了看,只见山顶不宽,大约十来仗见方,北低南高,长有一些枯草和几株不知名的矮树。

  此时山顶悄无一人,萧裕言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平整的大石,便走过去,坐在大石头休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想想应该也快天亮了吧!不知道那位老师什么时候到?”萧裕言自语自言的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开始慢慢地亮起来,泛起一层红红的晨昏,薄雾笼罩的地平线,慢慢由淡红变成大红色,又转变成金红色,一轮火红的朝阳,像是从天涯的尽头浮起,带着万道金光,普照这方天地。

  萧裕言何曾见过这番景象,一时间看得两眼发直。

  “天门依约开金钥,云路苍茫挂玉虹。”一个中气平和的声音响起。

  萧裕言回过神来,见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中年儒士。

  面目清奇,两鬓微有些斑白,一身灰布长衫,双手背在身后一双眼睛正盯着东边的日出景象。

  萧裕言微微一惊,竟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定了定神,学着那些读书人对着中年儒士施了一礼,口中却没有称呼老师。

  那中年儒士转过身来看着萧裕言,一双眼睛深邃如海。

  萧裕言毕竟是从血海中、死人堆里滚爬过来的人,心里没有一丝畏惧,坦然地看着中年儒士。

  中年儒士点了点头,露出赞赏的表情,当他看到萧裕言心口时,眼神一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

  好一会儿,中年儒士开始仰天大笑起来,爽朗的声音,远远的传开去。

  这一切,萧裕言都瞧在眼里,被弄得莫名其妙,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中年儒士给他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让他乖乖收起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敢有一丝逾越。

  “萧裕言,对我这位老师可还满意?”中年儒士微笑着说道。

  萧裕言见中年儒士开口说话后,没有了那一股威严,反而很是亲切和蔼,便笑着说道:“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中年儒士又是哈哈一笑,说道:“这倒是我听过的对我最中肯的评价了。”

  萧裕言察言观色,整理了一下衣服,学着那些童生拜师时的样子,郑重地跪在地上,对着中年儒士拜了三拜,口称:“弟子萧裕言给老师磕头了。”

  中年儒士收起笑容,郑重地扶起萧裕言,欣赏地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萧裕言抱拳说道:“老师请教弟子。”

  说完,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中年儒士。

  中年儒士笑了笑,说道:“好,为师就送你第一条教训,你记好了。”

  萧裕言点头答应。

  中年儒士想了想,说道:“修学之道在于,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萧裕言愣了愣,一时没听明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