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上班没一会，许高明就过来了。他一反常态，竟然空着两只手，老远就冲着李辉在那笑。

  李辉不清楚他在笑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怪异。

  想起下午会议室的事，李辉上去问他。“许工，什么情况？下午汤总到底叫我过去干嘛的？弄得我怪紧张的。”

  许高明站在李辉面前，左脚踮踮，右脚踢踢，一刻闲不下来的样子。

  他又一脸坏笑着拍拍李辉的肩膀。半天才说：“你还管它干嘛？反正也没找你麻烦。”

  “走啦！”许高明摆摆手，什么产品也没看就跑了。临走时说了句：“感谢你哦！”

  “噫？”李辉更是一头雾水。

  这时，老朱和老胡正好从背后走了过来。

  “愣在这干嘛？车间办公室开会去了！”

  老朱把手搭在李辉肩上。老朱人长得胖，搭只手就把李辉压得弯了腰。

  “胖哥！太重！太重！”

  老朱放开手，“这点力就扛不住了？”

  李辉冲他笑笑。“怎么可能？只是不舒服而已！”

  “对了，谁过来开会？”李辉抬头问道。

  “我们的老牛主任啊，还能有谁？”两人边走边说，老朱又要把手搭过来。

  “别别别！”李辉躲开了去，站到老胡那边。“怎么不通知我？”

  “没通知你？”老胡扭头看看他。“我们这不就通知你了么？”

  “哦哦！”李辉笑了笑。

  “你当老牛家电话费不要钱啊！还挨个打电话？”老朱半开玩笑，又补了句。

  三人说着进了办公室，其他几个班长已经都到了。

  黑炭头今天也不太一样。表情严肃，站在办公桌前。手上还拿了张a4纸，上面乱七八糟地画了好多字字框框。

  “人都齐了吧？”黑炭头问了句。

  一车间一共就七个班长，随便瞄一眼也知道谁不在。李辉也看得出来，黑炭头是在故意装腔作势。

  今天这么反常，不知道他这次要玩什么套路。

  几个年轻点的班长，左右看了看。“齐了！都在呢。”

  老胡和老朱一副松垮垮的样子，站没站样。

  黑炭头看了看人群，咳嗽了声才说：“今天的事非常重要！大家都认真听一下。”

  “主要就是生产任务的事。4200的产量说了几天了，还是有个别班组完不成。”

  老胡朝老朱看了看，拨了拨他手臂，小声开玩笑说：“说你呢！”

  “滚！我这两天都完成了，好不好！”老朱嫌弃地看着他。“自己没完成还好意思说别人？”

  “啧！我在开会！有事等会再讨论。”黑炭头咂咂嘴说了句。

  老胡和老朱倒是挺给面子，马上站好不好话了。

  “另外，人员补充的事。我也和人事那边碰过头了，这几天陆续会有一批劳务工过来。人到了我会直接。”

  黑炭头朝大家看了看。“以后厂里招工都是劳务派遗工。我们车间也没得选择。希望大家做好线上现有老员工的工作，这段时间新员工离职率有点高啊！”

  下面有班长小声嘀咕。“天天加班这么晚，离职率能不高嘛！”

  黑炭头扭了下头，向上泛了泛白眼，正过脸说：“牢骚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我也干了这么多年的班长，线上什么情况我比你们更清楚。总之一句话，克服困难，完成规定的产量！有些事也不是我一个车间主任能决定的。”

  下面几个班长听了都不再吱声，李辉本想问问线上具体加人的事，想想也算了。

  “另外……我还有个事情要和大家通个气，在这里先提一下。”黑炭头稍微犹豫了下。

  几个班长都齐刷刷地盯着他。黑炭头一向是个爽快的人，看他今天这样子就知道，一定不是好消息。

  黑炭头突然咧嘴笑了笑。“大家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这是下午开会，领导决定的事。又不是我要你们做的！”

  老胡和老朱先憋不住了。“是不是还要加产量？都他么加到4200了！我们还能做到5000啊？”

  黑炭头眉头一皱。“怎么说话的呢？我还没说具体产量，这么激动干嘛？”

  黑炭头瞟眼看着人群，顿了顿，又说：“从今天起，所有班组，谁做不到4200以上，就当完不成任务严肃考核，一次完不成扣班长当月奖金100块！”

  老胡不屑地撇撇嘴，把头扭向一边。老朱推了推他，小声说：“4200又不是做不出来。”

  李辉听了，反而心里舒服了许多。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站在那听着。

  “下周开始，该加的人员全部加齐，生产任务也同时加到4700。”黑炭头语气定定地说。

  过了会，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这批大货，做常规订单的班组另有安排。”

  “呼！”人群中有人松了口气。

  “好了！就这样吧！散会！”

  黑炭头直接宣布散会，连以往讨论商量的环节都取消了。

  散会了，老胡还愣在那。两眼盯着黑炭头。黑炭头顾自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也没关注他。

  “走了！走了！”老朱一把搭上老胡的肩膀，把他往外拥了出去。

  等人都走完，李辉慢吞吞走到黑炭头桌前。“主任……那，我们线今天……”

  黑炭头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往后一靠，看着李辉。“中午不是就说过了！4700，一个都不许……少！”

  “好的，我知道了！”不等黑炭头说完，李辉掉头就走。

  ……

  李辉回到线上，一副毫无掩饰气鼓鼓的表情，一屁股坐在老杨身边。

  老杨看他不对劲，问道：“怎么了？不是都消气了么？这开了个会回来，一个比一个火气大？”

  李辉也不回应他，就闷头在那干活。

  老杨摇摇头，也不再多说，继续忙活自己手头的事。

  这会线上的产量明显比下午要快了不少。

  可能是之前李辉宣布的十点下起了作用，再加上老杨盯得紧。所有人的干劲都很足。

  到了九点半，李辉又大致盘了盘后面的成品数量。已经差不多有4000个了。

  他倒也没觉得特别惊讶。这和他自己的预判还是差不多的。

  老杨也很想知道具体数量。起身走了过来。“有多少了？”

  李辉朝他笑笑。“已经4000了！”

  “不错嘛！”老杨也满意地笑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这才九点半过一点，要不我们多加几十分钟，干脆做到4700算了？！”

  李辉脸一愣，马上没了笑容。“不需要！”

  他转过身走到流水线中间。大声说：“大家再加把劲！还有半个小时，我们争取再出300个成品！”

  “好！好！”大家积极性都还挺高，张晓辉尤其捧场，带头在后面叫起好来。

  逗得其他员工闷头在那笑。

  李辉也笑着走到张晓辉对面。“动作挺溜的啊！不错，不错！比我第一天干得快多了！”

  李辉是连哄带夸。“我们线上明天能不能出产量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