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娜给斯托克斯与普罗德斯达倒了两杯香槟，又给三个中学生倒了三杯可乐。众人坐在柜台旁边喝着饮料，观看着电视上放映的奥运会男子篮球美国对阵德国的比赛，极光礼品店俨然成了一家小酒吧。

  只是比赛并不算精彩，美国队的实力明显碾压了对手。斯托克斯感觉到有些无聊，品了一口香槟后，开始抱怨了起来。

  “我如果是诺维斯基，早就被这帮队友气死了。他们连同组的中国队都打不过。”

  “姚明现在可是世界第一大中锋！”安吉拉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提醒他，“连奥尼尔都这么说。”

  “这我不否认。”斯托克斯缓缓地摇晃着酒杯，轻扬的微笑饱含着更深的意味，“我的观点是——德国队的问题不在于对手有多强，而是在自己本身。他们像二战时的德军一样，交友不慎而又急于求成。当下的世人也有这个毛病，过于追求快速，不注重细节。我可和他们不一样，我就喜欢慢悠悠的。”

  “呵呵，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斯托克斯先生。”安吉拉放下玻璃杯，又怜恤地看了三个小男生一眼，“你是想要说，现在的年轻人太过急于求成了，什么都想要，却又不肯努力工作。”

  “你的情商堪比姚明和奥尼尔！”斯托克斯赞叹道，“是的，我真为奇科和沙米克感到羞耻。但是，两位圣母玛利亚，你们对他们的大度令我都感到有些不安。我还是坚持我原来的看法，他们必须借此机会学上一课。”

  “并不是身上有多疼，学得就有多深。”安吉拉理了理刘海，摇了摇头，“按科学家们的说法，疼痛反而会削弱注意力与记忆力。这样吧，斯托克斯先生，我打算让他们帮我干一天活。待会儿进货的卡车就要到了，可有不少工作要干。他们需要帮我卸下那些货物，再一板一眼地进行登记，严格按照分类放到货架上与仓库里。我想让他们明白，按照规则办事，并不怎么困难。”

  “规则，真棒！我就是喜欢规则！”斯托克斯昂扬的法令纹显示着她对安吉拉的回答非常满意，“真是个好主意，齐格勒女士，要不是担心我的手下们脾气太差会对你不敬，我真想聘你们来当夜总会的经理！但丁，奇科，沙米克，看到没有？这才是体面的人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们可千万不能辜负这两位淑女的好心！”斯托克斯用威厉的口吻叮嘱着他们。

  三个男孩惶恐地不停点头，杯里的可乐都因晃动着的手而发出了不小的气流声。

  “很高兴我们就这个问题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安吉拉给斯托克斯续了一杯香槟，“那么现在——我们来谈正事吧。”

  “正事？”斯托克斯饶有兴致地看了安吉拉一眼。

  “你肯亲自前来，绝不是单纯为了青春期少年的教育问题。”安吉拉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果汁，“我先明确地告诉你，斯托克斯先生。昨晚救下我和洛娜的那位绅士，真的只是古道热肠的陌生人，我们和他之前并不认识。”

  “哈！是呀，我和你绕什么弯子呢？”斯托克斯畅快地喝了一大口，“我早该想到的，拥有如此气度的女性，智慧必定更加不凡。”

  “他只是告诉我们他叫威尔逊。因为对我们的那台跑车挺感兴趣，所以就跟了我们几条街。”安吉拉没有回应斯托克斯的赞美，继续用严肃的语气对他讲述。

  “我相信你，齐格勒女士！”斯托克斯读懂了安吉拉恳切的眼神，笑着安慰道，“你们不计前嫌，又这么真诚地招待我们，肯定不会在这些小问题上有所隐瞒。请放心，我这次是来交朋友的，绝对不是来找麻烦的。”

  “你——是想结交那位威尔逊？”洛娜插嘴道。

  斯托克斯点了点头，肯定了洛娜的疑问：“我听他们描述，那位先生几乎有两米高，粗得也足够装下两个人，而且不留头发？”

  “是的，很有压迫力。就算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也应该没有人敢去招惹他。”洛娜回忆着菲斯克伟岸的身材，觉得自己的描述没有半点夸张。

  “完美的保镖……”斯托克斯又啄了一口小酒，眼睛盯着透亮的水晶杯，若有所思。

  “你想让威尔逊当你的保镖？”安吉拉瞪大了眼睛，又扫了一下一直闷声不语的普罗德斯达，“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一位强壮而靠谱的保镖了吗？”

  “呵呵，约翰是很优秀。”斯托克斯笑着拍了拍身旁普罗德斯达的背，“但我的事业还在上升期，人手自然越多越好。不过——齐格勒女士，听你刚才的语气，你好像对我的想法有些怀疑？”

  “想必那几个小孩只是对你描述了威尔逊的外形和身手，没有跟你说过他一身的衣服有多么贵重。”

  “他不是一个打手？”斯托克斯听到安吉拉的描述后，立刻放下了酒杯，严肃地直起了身子。

  “他的头脑似乎比肌肉还要强大，而且他对纽约当下的秩序与混乱很有想法。他还说，他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的。”安吉拉将果汁一饮而尽，“斯托克斯先生，你慢悠悠的生活理念，恐怕要节制一些了，如果你不想你的事业也上升地慢悠悠的话。”

  “……”斯托克斯沉默了好久，礼品店的隔音效果很好，众人甚至能听到可乐里一个个气泡破裂的声音。终于，斯托克斯还是扬起了笑脸，轻松地敲了两下柜台，“谢谢你提供的信息，齐格勒女士，我这一趟太有意义了。为了表达我的友好与谢意，我向你们保证，这个地方以后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不法人士的骚扰。”

  “谢谢你，斯托克斯先生！还要再来一杯吗？”

  “哦，请别再为我续杯了。”斯托克斯礼貌地拒绝了安吉拉的香槟，“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喝这些已经足够了。而且，请原谅我现在就要离开了。”斯托克随即站起身，看到了普罗德斯达面前的酒杯仍是满满的，又略带歉意地说道：“差点忘了，约翰正在戒酒，这杯我替他——”

  “不用了，先生。这一回我怎么敢拒绝两位女士如此热情的招待？”普罗德斯达笑着挡住了斯托克斯伸来的手，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

  “哇哦！”三个小男孩一起惊叹。

  “约翰，你刚才那是在笑吗？”斯托克斯也被普罗德斯达的举动吓了一跳，用力地拍了拍印第安人坚实的臂膀，“这都几个月了？我第一次看到你笑！”

  普罗德斯达似是有些腼腆，没有回答，抬起头望向安吉拉与洛娜。

  “哈哈！我不知道你对她们哪一个产生兴趣了，但我一定会支持你的追求！”斯托克斯笑得非常大声，好像直至这一刻才真的敞开胸怀，“今天晚上我给你放个假，你想去哪就去哪。”斯托克斯又轻轻地锤了下普罗德斯达的肩，向柜台后站着的两位女士和善地说道：“齐格勒女士，丹恩小姐，我一向不忌讳误解和冲突的产生。因为只要处理得当，它们往往能带来更紧密的联系。我真是太高兴能认识你们了，就算你们以后不肯光顾哈莱姆天堂，我也要亲自录制一张唱片送给你们！”

  “怎么样？多关心关心青少年的教育问题，也不赖嘛！”安吉拉微笑着给三个男孩蓄满了可乐。

  “是啊，我们不能一边自以为是地教训年轻人，又一边腆着脸把上一代承受的苦难传递给他们……”斯托克斯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环顾起这家礼品店，“我也许是在不透光的夜总会待得太久了，或许我以后应该常来这里看看，这里充满了阳光。”

  “随时恭候大驾！”安吉拉友善地挥了挥手。

  “谢谢，谢谢你们今天的款待。我们走吧，约翰！”

  送走斯托克斯与普罗德斯达后，安吉拉敲了敲三个男孩子面前的柜台。

  “既然你们今天为我工作，我首先要知道你们的名字。”

  “当然，齐格勒女士。我是但丁·查普曼。”

  “威尔弗雷多·迪亚兹，叫我奇科就可以了。”

  “沙米克·史密斯。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趁货车到来前，你们能跟我说说普罗德斯达先生的故事吗？”

  “难道你也对他——”

  “沙米克，别再对我们的恩人无礼。”查普曼打断了史密斯的话，对安吉拉讲道，“约翰是从阿富汗回来的老兵，战斗力非常强。还记得六月份有两波球迷在洛克公园里打群架吗？就是他凭借一己之力阻止住了双方。”

  “既然他这么厉害，军队怎么会让他回国？”

  “女士，你们看过《越狱》吗？那部剧里有位绰号是“百元美钞”的美国大兵，他举报了美军在伊拉克虐囚，就被遣回国内了。约翰也差不多，他举报了美军在阿富汗射杀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