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医院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了。”方睿下楼是坐电梯下来的，电梯在他印象中那就都是七楼，他在公司坐电梯就是坐到七楼，现在让他回想在医院自己坐了多久电梯，他感觉和七楼就差不多。

  “晚上？先生，您是昨天晚上救护车的那位吗？”前台也听说了昨天有一个晕倒被抬进医院的，大家都在传是什么恐怖的病状呢。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大家就在议论了，转了一圈大家都知道是急性肠胃炎了，没什么大问题的病却是被救护车紧急送进急救室的，成为了医院今天的谈资了。

  迟钝的方睿没在意这前台小姐对他的称呼“昨晚上救护车的那位”。他现在只想赶紧去缴费，毕竟缴费的多少决定了他下午要不要去公司上班，这个才比较重要一点。

  “嗯，没错，我是昨天晚上住院的，是哪个科室呢？”方睿直接认了。

  “急诊科哦，因为医院晚上只有急诊科室才能办理入住，在医院入口处左手边5号窗口就是了。”前台在心里笑了，但明面里她还是很敬职敬业地指引方睿去了他缴费的科室。

  “谢谢。”方睿知道了该怎么办，就屁颠屁颠地跑去缴费窗口。

  “您好，我来缴费了。”方睿奔到缴费窗口喊了一嗓子，很遗憾里面的工作人员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样子，“您好，我是来缴费的，请问我应该缴多少费用？”

  “你的单子呢？”窗口里面的人抬头了，看着外面这黑脸病人，一惊，很久没见过这么黑的病人了。

  “什么单子？”方睿在一天之内懵逼了两次，单子是什么？他只拿了个病历本，“我只有个病历本，单子是什么啊？”方睿只能继续请教。

  “就是医生给你开的单子，你没有单子就进医院了？”窗口里的工作人员不耐烦了，难道有人可以不开单就直接住院吗？真是每天都会有些奇奇怪怪出院病人。

  “额，我是昨天晚上我被救护车拉进来的，那会我不省人事。”方睿如实交代。

  “哦，你就是昨天晚上急诊的那个啊，这样，你有没有拿病历本过来？”刚才前台也说到了急诊的那个，方睿听到第二次就不知道该说啥了，这名声就很古怪。

  “嗯，是的，我就是急诊的那个，昨天晚上嗯，这是我的病历本。”方睿把病历本递了过去。

  工作人员看着病历本上面的“急性肠胃炎”，不禁莞尔，这病很常见了，但急救还住了一晚上院就比较少了。“好了，您有医保卡吗？”

  方睿这会想起公司为他交了三年的医保了，“有的有的，我给你拿。”方睿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扣扣索索，才摸到钱包，方睿记得自己的社保卡从刚发的时候就塞到自己钱包的最里面，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工作人员接过了方睿递过来的医保卡，后面的工作就是照章办事了，能用医保报销的就用医保报销了，剩下的只有几十块钱的药钱了。

  “您还需要缴费这些金额。”工作人员把票据递给了方睿。

  方睿看着票据上就六十块点五毛，还行不是很贵，方睿确定了自己下午可以合理合法地回家睡觉了，现在他还是有点饿，他中午没吃饱，但护士小姐姐也没有跟他要钱，就不要意思要多一份，现在方睿只想赶紧缴费出去吃个汉堡什么的，越快乐越轻松，能让他浑身舒适的那种快乐食物。

  “好了，给你。”方睿从自己包里掏出了足量的钱，交了过去，工作人员把钱收了，递给了方睿副单据，“谢谢。”方睿道了下谢，就拿着单据出门了，他只想赶紧回家。

  在回家的公车上，方睿抽空看了看单据，见鬼上面的总额费用一千多，绝大部分刷在了医保卡上。虽然方睿对刷医保卡里的钱是没什么感觉了，但医保卡里的钱实际上都是方睿自己工资里面扣除的，但他就好像忘掉了这件事情，这钱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那一千多就像是划了他人的银行卡，给方睿一种独特的爽感。

  到楼下，方睿吃了个麦当劳，吃了个板烧鸡腿汉堡，这让他浑身舒畅，再搭配上冰凉凉的可乐。“呼，真是黄金搭档。”方睿到了这城市就被麦当劳的板烧鸡腿汉堡征服了。

  之后方睿做的事情就简单了，他吃饱之后，就把自己的手机关机了，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了眼睛，这就是方睿的第四周的周一，和工作没有任何关系，在医院放假的一天。

  隔天，林逸树昨天学会的新技能用不上了，方睿准时出现了在他的位置上，就不存在判断方睿在不在位置上的问题了。

  方睿也是没啥办法，昨天赊来的一天假期，是需要后续四天的加班来补偿的，他需要每天早上早到半个小时，下班晚一个小时，才能够把工作给补回来，如果工作完不成的话，那方睿还得把自己的周末贡献出来，这样才能完成工作，才能让韩汾东满意，不然的话运营部里，这两个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韩汾东嘛，就比较随意了，他其实给方睿的活虽然有用但也没有那么重要，被赵志良骂两句那是正常，全公司有谁能不被总经理骂呢？被骂两句可能还是他们的幸运了，多少人在公司想被骂都没机会呢。

  到了公司，韩汾东把手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巴里，坐电梯到了七楼，看着门口排队打卡的同事们，他啧了一下嘴巴。韩汾东是部门长了，所以是不用打卡的，只用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完成下工作就行了。

  韩汾东看着门口那些排队打卡的同事，“啧”的那一声就算是表明了他的态度了，都早点来上班不就行了，如果自己的手下都是方睿这样的好员工就好了，赵志良也不至于天天在例会上臭骂他手下的这些部长们了。

  韩汾东都快忘了，他在成为部门长前的五六年前，也都是在门口排队打卡的人，当然他也没有像方睿一样每天都早到公司，他不过是因为前任运营部部长升职了，而他刚好和前任部长关系不错，是老乡。当了部长以后的韩汾东那就做好部长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到了办公室，韩汾东悄悄地走到方睿的背后，大力拍了下去，“小方啊，身体好了没有，我很担心你啊。”韩汾东担心方睿是有一部分的，剩下的就是担心他的活计了，赵志良骂人虽然没什么威慑力，但部长们坐在一起，谁被骂就意味着成为其他几个部长当周在部门里的笑谈了，没人想当同僚的笑柄。

  “韩总好啊，谢谢韩总关心了，我保证工作肯定能完成，在既定的计划时间前。”方睿没回头，他的excel表格正在关键的节点，如果停下来他害怕自己回头没有办法再找回这状态了。

  “好吧，好好加油吧，小方，如果你们都能像方睿同事学习，那我们部门年底绝对的最优部门啊，唉。”韩汾东拍了拍方睿的肩膀就回自己的小办公室了。

  部门里的其他人，他们连应和的敷衍都没有了。高灰发出了一个没有笑声的笑，韩汾东这句话在方睿来了以后三年内讲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高灰还有点愧疚，自己来公司也没多久，方睿在他眼里就是优秀的象征；第二次听到是高灰自己干活没干好，被韩汾东拿着和方睿进行比较了，韩汾东训斥他好好和方睿学习，这次高灰就觉得有些莫名了，自己明明已经努力了，为什么非要和方睿一较高下；第三次就更扯了，韩汾东某天心血来潮开了个早会，早会了半个小时，只是为了让方睿给他们分享如何像他一样努力工作，第三次高灰就已经没感觉了，说不好高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没感觉，可能是韩汾东的比较加速了他的无感。直到现在，韩汾东在办公室提高方睿这名字，指挥换来一阵嗤笑。

  方睿当然知道韩汾东叫他搞什么分享，会让他树敌，但是问题是在于方睿没有拒绝的空间，韩汾东是他的顶头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得罪同事和得罪领导两个都很差的选择，方睿只能选择前者，得罪同事只不过遭受点白眼，得罪方睿可就没有年底的奖金了。

  等到韩汾东进了房间，方睿把头又埋的更深了一点，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就互相对视，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露出了高灰之前的笑容。

  林逸树就是这办公室的实习生，前几天他还没感觉到这办公室的暗流涌动，现在他有点懂得了，但他还是决定和之前的判断一样，莽哥的话没能影响林逸树的判断，林逸树决定帮一帮方睿，起码让他不要那么累，林逸树还是有些同情心的。

  但方睿没打算让林逸树帮他的忙，无暇顾及。方睿能把自己手头上的活计干完就谢天谢地了，更别提带着个新手一起前进了。这事情就是这么荒谬的，可笑的，人为了生计只能不断工作，为了让自己干活少就得培养人来帮忙，可是自己的生计没能完成前又只能不断工作，不断工作的人自然没有时间去培养他人，没有能力找人帮忙，活又还是干不完。循环，恶性循环，方睿深陷泥沼之中。

  第四周的后面四天，对林逸树来说没有啥区别，他就是找方睿不断地要新的活计，方睿就每天找一点随意的活计交给林逸树，让他随便完成一下就可以了，问题是在于林逸树的善意，对方睿来说没有帮助，方睿还多了一个敷衍林逸树的工作。

  方睿呢，第四周相当的忙碌，本来第一天的医院休假给了方睿些新感触，自己可以享受一些轻松写意的日子。等到他一回到康辉置地，回到七楼，回到自己的电脑前面，方睿就知道了自己的盼望已然是一种奢求，他的活计没有干完之前就只能老老实实干活，就很像方睿以前上学的时候看过的神话，西西弗斯，不断地往山上推石头推石头。

  韩汾东的第四周也没什么区别，赵志良这周都在总公司开会开会开会，自然就没有空跑到公司来开这边的会，那也就没有空来教育他手下的部长们了。这就让韩汾东高枕无忧了。有句谚语说得好，熄灭火焰的方法就是在旁边点燃一簇更大的火。当火烧到赵志良身上的时候，韩汾东身上的火自然就熄灭了。

  第四周是祥和的一周。

  让林逸树自己来总结一下自己上班的第一个月吧，他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着，“到公司上班一个月，我学习到了很多，不管是跟莽哥的谈话，还有方睿前辈在工作上的指点，都让我受益良多。（谁知道呢。）”上班的第一个月林逸树只能得出这么点结论，幸运的是他不需要干很多的活，不幸的是林逸树没干多少活，他这点经验和别人在一周内写的经验差不了多少。

  第二个月嘛，林逸树按道理会有更多的期待，但第一个月降低了林逸树的期待，他不想再抱有多余的期待了，多余的期待对解决现实问题没有任何帮助，林逸树现在懂得了这道理。用这道理回首林逸树的过去的大学生活，他才知道自己曾经因为多余的期待，浪费了自己多少时间，多少生命，如果他能够早点知道自己和一四零四里的两位大哥并不身处一个世界，就算关系再好，大家能看到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伶仃再善良美丽，她也是需要出国去完成她的梦想，也不会因为自己多期待多想多喜欢，就留在国内，林逸树早就知道这道理但是今天他才接受了这道理。

  第五周、第六周、第七周、第八周。

  林逸树在康辉置地的第二个月（当年八月份），同质化的，对林逸树来说是没什么区别的，他工作的晴雨表，不过是前面卡座上的方睿有没有出现而已，方睿出现那就活多一些，不会的就找方睿问一问，方睿不出现那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看看网页冲冲浪就能结束自己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