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作者:草嘉      更新:2020-03-24 15:43      字数:10768
  莽哥说罢,把自己手上的烟丢了出去。从阳台往下丢了下去。“说教无益了,树子,我言尽于此看你自己对你未来的判断和预期了。”莽哥跳着踢踏舞离开了林逸树的宿舍,只剩下林逸树和一个憨憨一样在键盘上继续敲打着,游戏里是什么他都不是很在意了,只是需要键盘的声音来让他不那么,嗯,我想是恐慌。

  林逸树在莽哥离开后的那下午,在自己的宿舍玩了一下午的游戏,啥事情都没干,连晚饭都没吃,就是不停地敲打键盘,游戏好玩的不行。但林逸树的心就是没办法宁静下来,他需要这些刺激来让他不去思考莽哥的话。

  等到晚上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忍不住就会开始思考莽哥的话,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想要的,帮助方睿让他不那么累再到让整个运营部门变得更好,甚至可以考虑让整个公司变得更强;按莽哥的说法,隐含的前提就是这公司是和他没关系的,林逸树只应该考虑自己该干什么,怎么让自己获得更多,这样自己心里隐藏的一些欲望才能得到满足,莽哥讲的没错的,林逸树心里最想的还是某一天可以和伶仃坐在同一个桌子上,说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而不是像毕业那晚上,几个人坐在酒吧,直到最后啥话也没说出口,还是伶仃最后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写的话,现在还在林逸树自己的钱包里呢,多希望这些东西不是在纸上,而是能看得见摸得着听得到的东西,这样林逸树才能有真实感,而不是如此的虚幻。

  “算了,别想了吧,现在该好好睡觉了,明天要上班了呢。”林逸树脑袋里的声音在尝试让他冷静下来,今天失去了效果,今夜无法入眠,林逸树的声音失去了效果,他心里莽哥的话在不停回响回响,每回响一遍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大无法消停。

  那天晚上林逸树选择相信了谁的话,林逸树自己都不知道,这一些只能等到第三个月第四个月或者第五个月或者更多,才会有答案。

  第三个月,林逸树准点到了公司,打卡上班,方睿还是老样子坐在他的前面的卡座低着头在忙活些林逸树看不懂的东西,韩汾东也是一样还没有到公司,而高灰一派的运营部其他人反而对林逸树态度暧昧,打招呼聊天握手拍肩膀,让他感觉更亲切了。

  但这一切在林逸树前两天听完莽哥的话以后,看这里,看这个运营部就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思考了,前两个月林逸树看方睿就是看一个辛勤劳作的可怜人,觉得自己不能就看着方睿就这么不停地被压榨挤压,到最后啥也不剩。现在呢,林逸树看着方睿明白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还是有其合理之处的。而韩汾东,前两个月还有点仙风道骨老干部的味道,现在林逸树看着韩汾东的感觉就是他是个老神棍,全天不干啥活就是这开会那开会的,跟着赵志良就不会挨骂,真挺鸡贼的;至于高灰之流的,之前看着就很像是聪明人,现在再仔细审视了一下,林逸树只觉得这些人活着就只是活着,领着工资什么都不干。

  当然更大的阴影,不在运营部门,阴影蔓延在这公司里,但大家都没人对公司有啥说法,起码林逸树还没听过,毕竟公司是发工资的,没人会得罪金主,还是在金主的眼皮底下。

  不管怎么说,林逸树第三个月开始第一天坐到自己的卡座上,就厌烦了,林逸树很久没感觉到这厌烦感了。他上次的厌烦感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听着一个名头响亮的教授在课堂上念着ppt上的字,连ppt上的错别字都念了进去。那一刻林逸树浑身充斥这无聊感,觉得自己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太无聊了。

  上班才三个月,林逸树就有了这感觉,这不是个好兆头,甚至可以说是噩梦的开端了。当一个人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干这些事情,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这里干什么?这几个问题都不是适合出现在年轻人脑袋里的问题,它对解决问题一点帮助都没有,就算你想清楚了,那也只不过是把问题变得更明确更清晰。

  起码就在林逸树第三个月的第一天,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林逸树,你来一下。”上班不过一个小时,九点多一点,方睿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林逸树站起来,胃就更不舒服了,充满了反胃的感觉,要不是林逸树没这功能,都要怀疑自己会是孕吐了。“我来了,睿哥,有什么安排?”林逸树现在觉得自己也满虚伪的,现在明明很不想跟着方睿的节拍了,但还是起身站了过去。

  “这周,我有月报要忙,林逸树你这周去跟一下这周有个主题会议,我等下把资料发给你,你可以先研读一下,具体的内容都在里面,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方睿把话说完了,等了会林逸树还没回话。

  林逸树在发呆,他在想自己为什么今天突然对这一切不感冒了,莽哥说的话他都没有完全相信,但是这就和种庄稼差不多,农民都在一早洒下准备好的种子,当然不是所有的种子都能发芽,只要有一颗种子生根发芽,就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了。伶仃在林逸树的心里种下了一株种子,莽哥只不过是在上面推波助澜了一下。

  “林逸树?”方睿再问了一遍,林逸树很少会这样失神,值得方睿停下工作多问一句。

  “哦,我知道了,睿哥你发给我就好了。”林逸树恢复了,笑眯眯地回应了方睿,工作还是需要对付过去的,林逸树也是需要工资的,更是需要公司宿舍的人,他在这座城市一无所有。

  真是讽刺,林逸树对抗了莽哥这么久,最后得到的结论却是莽哥说对了,自己在这里一无所有,还是得跟着方睿的节奏。

  回到位置上,这是第一次方睿完全把一个活丢给林逸树去做,林逸树心里也没底,但是吧,林逸树现在已经知道了,在康辉置地,不要怕出问题,反正责任也不会是你来承担,承担责任的肯定是开会的领导,公司反正也不会把自己开除了,不开除的话那就得给自己发工资。那林逸树的目的就达到了。

  下午,林逸树就坐在座位上看着方睿发给他的ppt,说实话,介绍的东西有些无聊的,相当搞笑。林逸树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介绍内容,简单来说就是把他们刚进公司的培训时候做的事情当中的一环,再次重演了一遍,上面贴着公司所有部门长的信息还有各种各样与会人员的信息,其他的就没有了。

  对了,最后一页ppt简单说了一下,每次会议的事项都不一样,所以具体的内容依照会议前的通知来定。

  之后的时间,又是林逸树的垃圾时间了,林逸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网上冲浪的信新鲜感,冲多了就会发现不过是周而复始的循环,看多了只会让人觉得头疼。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林逸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学习,看来自己和莽哥的学习还不够多,下次见到莽哥一定要找他问问好了。

  下班了,很平淡,林逸树现在下班晚一点早一点都不在意了,反正早一点到宿舍晚一点到宿舍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多躺一会少躺一会也不过如此。

  第三个月第一天是这样,周二周三没什么区别,林逸树还是从方睿手上找了点活干了干就安全下班。

  变数在周四,因为会议就是在周四下午的,但周三方睿还没有告诉林逸树周四开会要讨论什么事情,康辉置地的事情就是这样了,就是个泥沼,没有人能在里面独善其身。

  第四天一早,林逸树提前到了公司,看到方睿坐在自己的卡座上。“睿哥,今天下午的会议要怎么开啊,现在还没有内容,我怕下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前半句是实话,后半句就不是了,他不是很在意会议开得好不好,只是怕工作做不好被扣工资。

  “林逸树,你等等,我忙完这会给你联系行政那边给个说法,我现在也没有,他们昨天也说要今天才知道,因为总经理这些天都很忙,没有空去问。”方睿没有抬头,还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但林逸树变了,他根本不在意方睿现在在忙什么,他只有考虑自己现在要怎么完成自己工作,好在周末或者什么时候去找莽哥问一问,好了解清楚自己的无聊空虚到底该拿什么杀掉。

  在学校的时候林逸树可以靠和陆帆钱波去喝酒潇洒就能解决问题,最不济也可以去找伶仃,被伶仃好好地臭骂几句就能让他保持清醒。现在只剩下一个光碌碌的宿舍,还有楼下都快有老年斑的宿管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想来是你我皆斯人,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天降大任,更多的是庸庸碌碌的平凡人,却和降大任的人们一起承担着“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林逸树也有过英雄梦想,当然只是他自身局限下的英雄梦想,只是比他爸妈那辈的梦想稍微多一点点,老一辈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最好的自己家的后院还能养着一些家畜,再好就希望能建起来一两栋小平房,在自己的家乡平平淡淡地活下去。

  林逸树上小学的时候想着自己能够在家乡那个小城市,就是比他的家乡,村庄前的草垛更远更大一点的地方,如果能和自己班上的暗恋的小班花玩到一起,就完美了。

  到了初中高中,林逸树又到了更大一点的地方,他在住校,相比之前要的就更多了,看着自己高中有同学被父母开着三角星车牌的银闪闪大轿车接来接去,林逸树跟着蹭了几次车,在车上的感觉就是,这车的后座靠垫都比他老家最有钱的人家里的沙发舒服个几百倍吧,“以后我也要有辆这样的轿车。”

  大学了,到了深圳,这城市。林逸树的野心又变小了一点,一四零四和伶仃都对他很好,让他感觉这城市就该是这样的,人人都这么友善,生活就该是如此写意。他当时想的没错,伶仃陆帆钱波人很好是真的,塑仁大学开放自由也是真的。却忘记了一个大前提,再开放再棒的大学,仍然是象牙塔,象牙塔意味着什么?离地面很远。

  现在林逸树在地面上了,甚至可能更低。莽哥教会了他不少,林逸树这才如大梦初醒。自己是不是庸人,林逸树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天才,不是天才就没有能力去面面俱到;也不是精力旺盛一天只睡四小时的拼命三郎,靠努力以小博大。自己究竟有什么?林逸树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要学习什么?林逸树也不知道,离开了学校没老师教他们这些了。

  有趣的是,象牙塔里的学习是已经付过费的,义务教育国家承担了,大学教育家庭承担了。出了社会交的学费,有些人中了“娘胎彩票”父母可以代劳,大多数人交学费就只能自己来了,交多少怎么交完全看运气和自身聪明的程度了。

  “这周末一定要去问问莽哥自己该怎么办。”林逸树在开会前的中午趴在自己的座位上,感觉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莽哥说的对,他到深圳的上大学这段时间没啥梦想,四年的时间林逸树被麻痹了,未来在他眼里就该是这样的,能够和陆帆钱波这样的友情一直延续下去,最差也可以和伶仃做朋友做到老,非分之想就希望可以和伶仃发展一些更深厚的革命友谊。

  现在他懂了,陆帆钱波伶仃没有一个人是跟他在一个世界的,他所以为的简单生活,不过是林逸树一厢情愿的臆想,想要把这臆想变为现实,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差的太远了,三四十万天文数字了,自己现在这工作想三四十万,还想存钱存这么多,林逸树只能去请教莽哥了,莽哥给了他一块钱硬币,就应该教导一下他怎么让这一块钱变成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