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擎东也不说话，只是眉宇间的那道皱褶更加明显了。

  “那个，你是不是嫌脏？我拿开水泡了半天，应该没问题，我妈都是这样做的，我们吃了也没有拉过肚子……”

  竹瑜小心翼翼又手足无措地解释着，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想想也是自己太不会做事了，这种小把戏怎么能够用在厉擎东的身上呢？

  想不到，半天没有开口的厉擎东大手一伸，直接揽过了竹瑜的腰，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哎，你……”

  她一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厉擎东的大腿上。

  迟疑一秒，竹瑜用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应该没有生气吧？

  “自从我妈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在除夕的饺子里藏硬币给我吃了，以前我觉得很幼稚……”

  厉擎东盯着桌上的那枚硬币，兀自出神。

  他以前确实十分排斥，觉得太小儿科，根本就是哄小孩的把戏，偏偏叶梦云还乐此不疲。

  “求个好彩头而已，就好像做每一个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竹瑜大着胆子，去摸了摸厉擎东的脑袋。

  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又硬，摸起来有些扎手。

  似乎不太适应，厉擎东晃了晃头，但也没有闪躲。

  相反，他还把脑袋往竹瑜的胸前蹭了几下，像是一头温顺的大狮子。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任由厉擎东安静地倚靠着自己。

  “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了？”

  过了片刻，竹瑜还是轻声问道。

  看来，厉峰这个生日恐怕是过得不怎么顺利。

  要不然，大过年的，厉擎东也不至于一个人跑出来。

  “呵呵，我摆了老头子一道。”

  他把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逼迫厉峰不得不签字的事情说了一遍，语气中不无得意。

  “不过，我也被赶出家门了。”

  看厉擎东的样子，并不怎么在意。

  “闹得这么僵，又有其他人在场，万一你爸当真了怎么办？”

  竹瑜忧心忡忡地说道。

  “当真？我还怕他不当真呢！”

  厉擎东满不在乎。

  “就算他不把公司交给我，我也能养活自己，饿不死。”

  停顿了一下，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脸玩味地看着竹瑜：“你不是担心我以后落魄了，没钱拿给你了吧？”

  她张了张嘴，眼底明显闪过一丝黯然。

  也对，在别人眼里，她就是奔着厉擎东的钱去的。

  他要是没钱了，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厉先生，你当初答应给我两百万，这笔钱早就到账了，之后还陆陆续续给了我很多额外的费用。说真的，我一直很感激你……”

  这种话说出来，太矫情。

  但如果不说，竹瑜又害怕厉擎东会多想。

  “客套话就别说了。”

  他把头转到一旁，想了想，又说道：“今天我心情好，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有什么要问我的？”

  竹瑜一怔：“我没有什么要问你的。”

  “那好，我随便回答你一个。”

  果然，厉擎东的暴君脾气根本就改不了。

  “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是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他毫无预兆地提到这个话题，在竹瑜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

  “为什么……”

  她惊讶地看着他，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你曾经在飞机上协助空乘人员救过一个心脏病发的老人，我们的空乘人员虽然也是接受过系统培训的，但相比之下，你的经验显然更加丰富一点。很巧，我就是那次航班的机长，当我闻讯赶到舱内，就看见你跪在地上，满头是汗，正在给那个老人做心脏复苏术。”

  厉擎东一边回忆着，一边缓声道来。

  关于这件事，竹瑜自然也是记忆深刻。

  那还是她第一次救人，而且是在飞机上。

  “小瑾有心脏病，所以我专门去学习过，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陌生人的身上。幸好，那个人最后还是得救了。”

  竹瑜感慨地说道。

  “人家后来还联系航空公司，想要亲自感谢你，听说有同事特地打电话给你，你居然拒绝了。”

  似乎对她的态度表示不解，厉擎东再一次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我……我不好意思。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不想看见对方千恩万谢的样子。”

  竹瑜吁了一口气，低声说下去：“你知道，小瑾从小身体不好，为了给她看病，我爸妈到处求医问药，不记得跟别人说过多少次感谢的话。所以，我不太愿意面对那样的场景……”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她不想为了自己的一个举动，让别人感激涕零。

  “你倒是会将心比心。”

  厉擎东悻悻：“不是每个人都是善良的。”

  “也许吧。只是我没想到，原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竹瑜忍不住感慨。

  她救了别人，也等于是间接地救了竹瑾。

  如果没有那笔庞大的手术费，竹瑾一定撑不下去，更别说出国疗养了。

  “好了，我已经回答你一个问题了，你是不是也得回答我一个？”

  厉擎东摩拳擦掌，好像已经迫不及待了。

  竹瑜一脸懵逼：“不是你说的，你今天心情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我心情好，和公平交易，这是两码事。好了，该我问了。”

  他凑近她，和她额头碰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

  竹瑜莫名紧张起来，挣扎了几下。

  无奈，厉擎东将她抱得死死的。

  “竹瑜，你爱我吗？”

  他毫无预兆地问道。

  她一下子呆住了。

  这个问题……

  “很难回答吗？”

  等了半天，仍旧没有等来她的回答，厉擎东挑了挑眉头，催促道：“是，或者不是，很难吗？”

  竹瑜支吾道：“我……”

  就在气氛开始变得尴尬之际，幸好，她的手机响了。

  是竹瑾打来的，她特地掐着国内晚上的时间。

  竹瑜连忙躲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感到索然无味的厉擎东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也不吃饺子了，起身去洗澡。

  看着他气冲冲地走进卫生间，竹瑜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放下来，继续跟竹瑾说话。

  这个男人在抽什么风？

  为什么会问她，爱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