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婆婆擦擦眼泪，欣慰笑道：“再多跟我说说小钰的事吧。”

  “好的婆婆”余音答应着正色道“小钰在巴别市生活得很好，现在住在黛姐家里，小钰现在的目标是考上巴别市声优学校，成为像我还有黛姐一样的配音演员，为了这个目标小钰特别努力……”

  余音也没有什么主旨，就这样一件一件地讲着，全都是这段日子来和小钰相处的琐碎日常。

  小钰的练习，小钰每天的日常，小钰配音水平的优点和缺点，小钰偶尔的腹黑，小钰喜欢的食物，小钰喜欢的动画，小钰崇拜的偶像，小钰的梦想。

  婆婆就安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脸上带着舒心的笑，甚至听到小钰因为吃饭太心急会烫到舌头还哈哈笑出了声。

  可能有些东西婆婆听不太明白，就比如婆婆不知道余音说的什么声音什么气息，也没有玩过交互式游戏，但婆婆还是津津有味地听着。

  她能从这些一件件的琐事中感受到，小钰她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她有了关心自己的人，有了帮助自己的人，还有了目标有了梦想。

  安心了，这样的话就算死了也安心了。

  余音越讲越起劲，婆婆也听得笑眯眯的，屋里的气氛逐渐温馨。

  说到最后，余音终于是在没话可说了，问了最后一句：“那婆婆……我们现在怎么办？”

  “没事，汐那孩子等会还有事情要忙，我们找机会再溜。”婆婆挽起胳膊表示一次失败不能打倒我搞事的决心。

  咣当！

  房间的吊顶掉下一块来！

  汐探出一个脑袋倒吊着出来了！

  余音被吓到墙角整个人惊恐.jpg

  你太吓人了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你是检测到溜这个字就会自动瞬移过来吗！

  “婆婆，茗又在闹了。”汐倒吊着一脸平静。

  “知道了，一会就去。”婆婆仰头眯眼，也是一脸习以为常。

  沉默了一会婆婆又补了一句：“下次不要从天花板上出来了，动静太大。”

  “对不起婆婆，因为上次挖的地道被您堵上了。”汐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有一丝微红，不好意思道。

  你这个技艺不精愧对师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重点在这里吗！你这是一个巫女该干的事情吗！你难道没想过敲门吗！

  不行了我好累，这地方真的没有一个正常人，余音的内心放弃了挣扎，接受了残酷的事实。

  婆婆慢慢站起来，拉开门走出去，还不忘了吩咐一句：“等我回来再跟我多说点小钰的事情。”

  婆婆踱着步走了。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放你进来了。”汐突然背对余音道。

  余音觉得自己没法搭话，憋半天憋出一句：“那啥要不你先下来……”

  我实在没有和倒挂在天花板上的美少女聊天的经验。

  汐以一个诡异的角速度倒吊着自转一百八十度，面向余音，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居然少见的带着一丝怒气。

  余音继续在墙角害怕.jpg

  终于，汐一个漂亮的空翻落下来，盯着余音许久，眉头慢慢蹙了起来：“你还是走吧，我当做你从来没有来过。”

  转身就走。

  余音追上喊道：“我不能走，我需要带婆婆回巴别市，你放心我会安顿好婆婆的，一天之内就能回来。”

  唯有这一点不能退让。

  汐突然停住脚步一个转身：“婆婆在山里呆得太久了。”

  “她不懂你说的那些事情。”汐的语气强势，步步紧逼，余音只能往后连连后退。

  “她只知道用最简单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孩子。”汐把余音逼到了墙角。

  余音争辩道：“我只是让婆婆转交监护人和证明小钰有自控能力，你应该放婆婆下山的。”

  “问题就在这里！”汐的表情隐隐有些控住不住，万年冰山脸挂上了一丝不耐烦。

  叹了口气，汐觉得不好好解释清楚余音是不会放弃了，开口道：“你知道白虎神社，供奉的是什么神明吗？”

  余音脱口而出：“既然叫白虎神社，那供奉的就是白虎了，那个神兽白虎，这种信仰其实蛮少见的。”

  “是的，白虎。”汐好像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余音这个外人说这么多，一狠心道“我们供奉的白虎神，就是婆婆！”

  “什么！”余音惊骇。

  这是今天第二次受到惊吓了。

  “婆婆她……她她她到底是……”余音想问婆婆到底是不是人类，世界上真有神灵？

  “婆婆是第一位返祖的猫魅族，是所有返祖猫魅的祖先，我们这些有返祖基因的孩子其实都是婆婆的后代。”

  余音惊讶：“那婆婆岂不是已经几百岁了？”

  “是的，这座白虎神社，就是两百多年前为婆婆修建的，那时候族人们将婆婆奉为白虎神，将她供奉在这山中与世隔绝的神社里，不停地供奉族中最精壮的男子，都是为了能获得带有婆婆血脉的后代。”

  “婆婆一共有十二个孩子，但这十二个孩子都没能活到中年，不过这十二个孩子又繁衍了很多子嗣，却一代比一代短命。那时候婆婆已经老了，于是族人们试图在这些子嗣身上做文章，不断地想要诞生最接近白虎神的血脉，这样施行了两三代人之后，兽化现象出现了。”

  “大家开始恐惧，开始将白虎神的血脉视为瘟疫，将婆婆的后代视为怪物，开始了一场血腥的大清洗，最后，婆婆的直系后代全部惨死，但还是有一些无法追溯来源的旁支血脉不时会诞生返祖的婴儿。”

  “在上百年的扭曲中，族人们对婆婆从崇拜变成了敬畏，他们把白虎神社从供奉变成了镇压，将那些诞生的返祖婴儿送进神社，为了隔离，也是为了以此要挟婆婆。”

  “我们既是看守婆婆的巫女，也是用来要挟婆婆的人质。”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早就忘了白虎神，有关白虎神的传说也彻底被封锁，大家只当返祖是一种遗传疾病。”

  余音的牙关渐渐咬紧。

  这座镇子的历史腐朽而且令人作呕。

  汐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撑住墙面压迫性地俯过身来，死死盯着余音：“这样你明白了吗？山下的人只知道猫婆婆，但没有人见过猫婆婆，也没人知道猫婆婆就是白虎神，婆婆对于这个镇子而言早就不存在了，族中的人甚至少昊市的人，都不会承认婆婆的存在，你能指望一个在社会上不存在的人去办理手续吗？”

  余音内心愤懑，但说不出话来，浑身充斥着无力感。

  “你们就没有试过改变什么吗？”余音咬牙道。

  “想过，起码以婆婆的性格做过很多尝试，安插自己的孩子打入族内高层，或者是在镇上传播真相，但都被族内悄悄打压了下去。婆婆的大限已经快到了，我会接任婆婆成为下一代白虎神，继续照顾那些孩子，所以请你离开吧，让婆婆平静地度过最后几年。”汐平静道。

  “我有说过自己想过平静的生活吗？”

  地板传来卡啦卡啦的声音，是猫婆婆，她掀开地板的一角从密道里出来。

  不是，我说你们就不能正常点走门么……

  汐的呼吸一滞，连忙放开余音整理衣角，面向猫婆婆低头道：“婆婆！”

  “婆婆你原来还留了一个密道。”汐慌张道，很显然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番话会被婆婆偷偷听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除非自己亲眼看到，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情报，永远有第二手准备。汐，这是我教过你的。”婆婆笑眯眯道，很显然已经在地下躲了很久了，就是想等汐对余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是的婆婆！汐愧对婆婆的教诲。”汐单膝跪下

  婆婆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有三杯粗茶和一盘小点心，她一手一个抓起余音和汐的手，嘟囔道：“坐下坐下，坐下慢慢说。”

  两人只好照办，猫婆婆慢悠悠地摆放安顿好了，这才端起茶杯吹了吹，啜了一口，安心地长舒一口气：“婆婆我确实没有几年可活了，汐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是婆婆我想的太简单了，婆婆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

  “是汐口不择言，婆婆的身体还很健康。”汐连忙低头。

  婆婆摇摇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孩子啊，汐说的没错，婆婆就算跟你下山也没什么用处。”

  余音落寞道：“没关系婆婆，我会……再想办法的。”

  “哎哟小可怜儿，这就打退堂鼓啦。”婆婆突然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婆婆可没说就没有别的方法帮你了。”

  “婆婆？”余音惊喜道。

  “今天晚上，族长家的三儿子会在这里例行祭祀，说是祭祀其实就是每月一次来监视我们的情况。到时候你就跟随汐出席祭祀仪式。”婆婆的笑意越来越浓“虽然我不懂，但他作为族长之子想必手段也不会少，让他运作一下你的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汐此时皱着眉出声了：“那个家伙……以他的性格不会轻易答应的。婆婆，这样做风险会不会……”

  “不答应就逼他答应咯，我的神社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婆婆捧着茶杯慈祥地笑，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汐，我教你的本事没有忘吧，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汐表情冷峻：“从来未曾松懈，汐一定完成婆婆的命令。”

  “嗯，很好”婆婆欣慰笑道，一直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也是时候活动活动手脚了，不然这些后生们都要忘了。”

  “忘记我这个老太婆，可从来没有原谅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