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多当真把手头生意先放下安心在村里串掇起来。他在村东有小块根据地，再有这些年风生水起很有些知名度，少不得有人求靠。而鲁义在做工时或是休闲之余有意无意地表达出自己立场，也是为李向多拉票不少。但即便这样，杨立宝凭着两大家族及外延的支持仍然坚挺着。初选的结果便是反映了双方的真实实力对比。李向多只是稍稍领先，杨立宝并没有溃败之象。这个结果是让李向多更担心的，他有过一次失败教训，而且之前一个月里他几乎耗尽了心力，几乎到了强弩之末。他希望选举到此为止，他也赢了。但是还有一个星期最关键的时段，他不敢保证自己的票增加，而是更担心杨立宝得到新的补充。

  他便在得到预选结果后走进齐雅茹的麻将馆。现在正是播种季节，打工的都已出去了，留农村的又都下地劳作了。村里没有了闲人，麻将馆的生意断了。蒋清泉出去干活，只有齐兰英一人歪在里屋炕里，看李向多推门进来，急忙起身让到里屋，然后看出他心情不爽，嬉笑问道：“怎么拉拉脸，你还领先着，没去庆庆功？”

  李向多却倚靠在齐兰英先前位置，才回答道：“庆什么功啊，决战才开始，只你和小姑去投票啦，正经大老爷们都不当回事啊，这是！”

  齐兰英便坐到他身旁说道：“咋还歧视上我们女人了，这不是试选吗，而且你不领先着吗！”

  “领先，你光看到领先了，几十票差距有用吗。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来争这个村长，我图啥呀，我上次败了，我仍然往里面扔钱，我傻呀？可是老百姓仍然不买账！我求爷爷告奶奶说小话——妈逼，在外面我可是个人物！我他妈的都后悔了回来干啥，一心挣钱得了，就像我老叔说的。可我就是不甘心，兰英，你相信我不？”

  李向多猛地坐起来。

  “怎么又问起我，刚才还不是瞧不起我们娘们吗！我相不相信你？我是看到你这次领先，至于你最后能不能当上跟我无关。我就是听大哥的意思，他支持你，我们也就支持你。”

  齐兰英反轻松自然起来。

  “大哥现在没用，他现在还不如你呢！”

  似乎无意说出但齐兰英看他眼神分明很认真样子。

  “你可别说我大哥没用，我可更不帮你了。”

  “你理解错了。”李向多赶忙纠正，“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该是你出手的时候了。这办法，义哥真的做不来。”

  说着李向多的眼神瞄向外面大厅，仍然空空如也，但还是不放心亲自出去看，然后回来。

  “怕什么呀，神神秘秘的。”齐兰英为他神经兮兮搞慌了。

  “不是怕，是秘密。”李向多再靠近了说，“想不想帮我，有好处？”

  “我得看什么好处了，”齐兰英美目转了转，说，“一定是见不得人的事，说说吧！”

  “不是见不得人，是见不得光。”李向多方才把撂在炕上的皮包打开，先拿出两沓钱来说，“这是两万块钱，一张票一百，你帮我买二百张票。”再拿出一沓来说，“这是一万块，单给你的好处。”

  钱都推到齐兰英面前，齐兰英大脑飞快地转动，首先竟是怎样花出去，然后才是应不应该花。

  李向多又警觉地向大厅看上一眼，说：“这事谁也不能告诉，包括大哥。还要告诉接钱的也别声张，鸭默悄动把钱收好。其实也简单，二百张票，一家三张，多的六、七张。你干赌场这些年还没有三、四十户保底的人选？然后你怕啥，哥选上你大功一件，哥选不上也不怪你。哥既然掏出的钱绝不往回拿，先收起来吧。”

  李向多便要和她击掌。齐兰英没配合但是把钱往里推，塞进了炕梢被服垛，然后说：“至于吗，争一个村长花这么多钱，费这么大力，到底能得多少好处？还非争不可！我可告诉你，我会按你说的办，绝不抽条，如果可能我还会帮你多买几张，谁在乎你的钱！能帮你选上最好，选不上可别怪我。”

  “我能怪你吗？这才多少钱。先前修路的，还有请客吃饭的，花的比这多多了。我能因为差这两三万败下来吗。男人嘛，争的就是权势，有了权势才能看到更远的山。”李向多又躺下来，然后自己憧憬。

  “你们年轻人真是啊，想干一出是一出……”

  “还我们年轻人，你才多大啊，有三十吗？”

  “还三十，早过了。所以你得给我叫姐，然后别没大没小的。”

  “三十多了，不像啊，看你和从前没变啊。你呀，总窝在村里，白瞎了。跟我到外面看看吧，现在外面可不像从前那样，是一天一个样，再不出去，你真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李向多仍然歪躺着，试探拉齐兰英的手。齐兰英把自己手拿开但是身子没有动。

  “我还跟什么时代潮流啊，以前也疯过，现在安静惯了，还是安静好。你也别瞎想了，先一心一意把村长位置拿下，然后再琢磨别的吧。”

  李向多便坐起来，很郑重说：“大姐说的对——叫姐好，大姐就得带材。男人首要的是事业，事业有了，别的也就都有了。”

  再伸出手去，邀请齐兰英相握：“咱哥俩也好，姐俩更好，现在是盟友，必须握下。”

  再说：“有共同利益的盟友才是最铁的关系，祝我们继续合作下去。”

  他才起身离开，留下齐兰英一人再反复思索刚才这事。钱已经接下了，只能往下发了。然后也打定主意不让蒋清泉和鲁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