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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遇佳音      更新:2021-01-26 06:33      字数:2497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慢慢出现鱼肚白,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打在男人的脸上。

  一夜之间,男人的下巴布满的细细短短的一层青胡渣,双眼疲惫,嘴唇干裂。

  坐在长椅上看起来异常颓废。

  手术结束,柳南烟被推进重症无菌病房。

  病人家属禁止入内。

  重症病房里不止有柳南烟一个病人,方北藤站在玻璃窗外,轻易就能捕捉到她的身影。

  她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病人现在还在昏迷,脑膜炎复发,未脱离生命危险,随时可能进行二次抢救,她这个年纪,情况是非常危险的,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最好还是把病人的家属叫来,您是她的男朋友吧?”

  做好心理准备这六个字,让方北藤如鲠在喉。

  双眼酸涩,他强忍。

  “您别太难过,病人脑膜炎复发,上一次都挺过来了,这一次您要相信她。”

  “复发?”方北藤抓住字眼。

  “对,病人四年前有病毒性脑膜炎病史。”医生调出柳南烟的资料。

  方北藤紧紧攥着拳,“那这个病,跟她失忆有关系吗?”

  “失忆?”医生愣了愣,点头,“可能是炎症导致神经功能障碍,大脑皮质功能异常,这样会引起失忆,但以往实际情况,使用药物治疗,这种情况应该可以消除的。”

  方北藤沉默。

  医生打量他,“病人失忆多久了?”

  方北藤摇头。

  “这个您不用担心,如果病人能挺过难关,使用药物治疗,这个情况应该能好转。”

  可柳南烟的情况却迟迟不见好转。

  一连一个星期,反复进手术室,上呼吸机,甚至出现休克的情况。

  方北藤通过柳南烟的手机,联系到柳青山。

  柳青山当天晚上就匆匆坐飞机赶了过来,看到方北藤,柳青山脸色微变,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一个星期后。

  柳南烟的病情稳定,在icu的时候偶尔会醒来,这个时候会有大批医生过来给她做检查。

  检查瞳孔大小和意识状况。

  但是情况都很糟糕。

  柳南烟人醒着,睁开眼,医生抬手在她眼前划过,她眼睛不眨一下。

  病房一天只准家属探望十分钟,进入icu往往要去消毒室消毒,穿隔离服,这个过程往往要半个小时。

  而每次进去的都是柳青山,方北藤只远远的在窗外看着她。

  柳南烟慢慢睁开双眼,耳边此起彼伏响着各种报警声,白炽灯在眼前刺眼,她转过头,看着柳青山双眼含泪,对着她嘴巴张张合合说着些什么。

  柳南烟别过眼,她双眼眯了眯,又重新张开,全封闭式icu病房只有那一面墙是玻璃面,他站在逆光的地方,身后便是窗,外面的阳光明媚,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似乎在凝着她。

  柳南烟的嘴角勾了勾,她闭上双眼,意识渐渐模糊,回忆变得遥远。

  ******

  如果说童年是指五岁到十二岁。

  那方北藤的童年就是不幸的。

  叫醒他的不是天亮,而是敲打和恶语相向的争吵声。

  方野抬手揉了揉眼睛,他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早上七点。

  方野下床,把昨晚脱在床尾的衣服套在身上,楼上二楼卧室的父母在压着声音吵架,方野仿佛没有听到,他拿着洗漱用品蹲在院里的水龙头底下洗漱。

  水很凉,他清醒不少。

  方野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带着红血丝。

  牙龈出血,啧。

  有纸张从楼上窗户里扔了出来,从天空落下,飘飘洒洒四处飞扬,有的落在方野的脚边。

  方野往上面瞥了一眼。

  【离婚协议书。】

  方野愣了片刻,他抬手擦掉嘴边的泡沫,捡起那张纸,认认真真瞧了一遍。

  确定是自己看到的那五个字。

  方野捏紧纸,他抬头,看到紧闭的窗户。

  王碧霞穿上外套,急急忙忙的从楼上下来,“小野,你等等,妈妈给你做葱花鸡蛋饼。”

  方野把手里的东西丢掉,“不用了,今天我不想吃早饭,我去上学了。”十一岁的年龄,他开始变声,声音很沉。

  方野背着书包出门,迎面撞上了父亲方志,方野轻轻叫了声爸爸,没再说什么,把自行车从车库里推出来,骑上去,一溜烟跑了。

  今天方野在学校注意力很不集中,平时两分钟能解出来的方程式,他硬生生盯了半个小时都没动一下笔,心神不宁。

  直到放学交卷,方野连黑板上的作业都没抄,拎着书包跑出了教室。

  镇上学校离家里有三四公里,那天他自行车骑得飞快,回到家,看到有许多车辆停在家门口,二层楼顶挂着两顶白色的纸花。

  方野停下脚步。

  王碧霞双眼哀楚,脸上带着某种悔恨和痛苦,察觉到方野的出现,母亲怔怔的看着他。

  那年他十一,父亲意外身亡,一家三口剩下他和母亲王碧霞。

  男孩的成长,几乎是在一夜之间。

  方志教育过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方志走的那一天,方野一滴眼泪都没流,安静的送走方志。

  方志葬在了宁城北边小镇的一处荒凉墓地里。

  方志走的第三天夜里,那天晚上,方野抱着被子嚎啕大哭。

  母亲对方志的去世尤为无法接受,整天以泪洗面。

  方野他记得很清楚,王碧霞是在那年秋天变疯的。

  方野如往常一样放学回到家,王碧霞像发疯一般的对着他撕咬拽打,手里的刀子无意刺伤了方野的手臂。

  血流如注。

  方野半夜带着王碧霞去镇上的诊所看病,诊所的王医生拿着眼底灯,看到她无法聚焦的双眼,摇摇头,“你还是带着去市里看看吧,情况有些不太好。”

  第二天,方野拿着手里的病例单子,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王碧霞得了神病,方家没了支柱。

  方野把王碧霞接回家,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期,他去把家里他知道的钱找出来数了数,王碧霞的医药不是个小数目。

  几个月前王碧霞给方志的丧葬上用了不上钱,方野隐约从别人口中听到家里方志欠了巨债,钱都拿去还债了,具体方志公司出了什么问题,他一概不知。

  现在王碧霞疯了,他更没处去问。

  方野为了给王碧霞治病,他跑去敲王碧霞亲戚的门,却被各种理由婉拒在门口。

  那时,他已经十二,他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走对无路时,对生的绝望。

  后来,冬天过去,那是一年初春。

  王碧霞的病情越发严重,开始对方野用各种东西实施暴力,方野有时候能躲就躲,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