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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香小陌      更新:2021-01-27 04:59      字数:2480
  假若不是那个雪天,瞿连娣在胡同口偏偏就叫住了周遥,拦着不让他走……周遥和陈嘉怎么会有这些交集?同在一个班级里,恐怕都不会多讲几句话。

  临走时,瞿连娣挺难受地跟周遥说:“听说了你要转学回去,以后有机会,放假的时候,一定回来阿姨这里看看,阿姨肯定还是惦记你能回来,想给你做好吃的。”

  “还有个事儿……”瞿连娣又单独悄悄地嘱咐,“我已经去派出所给我们嘉嘉改名字了。下次你再见着他,你叫他瞿嘉,一定记着别叫错了,成吗?”

  周遥呆怔,很不情愿地点了头。

  名字都要改了,陈嘉以后就真的不是那个陈嘉了。

  ……

  第21章离愁

  周遥同学准备离京了,不再回机床厂附小上课。家里在拾东西,送孩子回去继续念书、考试、升学。

  以周遥天生的聪明脑子和学习能力,课堂上书本里那些东西,从来就没让他烦心过。所以他爸妈倒是一直很放心,从来不用额外辅导功课,也不花钱在外边上辅导班。一家子都心很大,相信儿子无论去到哪里,升学考试都不算个事儿。

  让周遥心烦的,永远是课堂之外。他和自己心里最要好最牵挂的小伙伴要分开了,还是别扭着分开的。

  这一年里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每天晚上七点钟那套新闻联播,都播不完国内外突发的大事。这个世上,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没有谁和谁能够一帆风顺、长长久久。东欧剧变了,前南斯拉夫竟然分成了五瓣,苏联都解体了!现在这年头,还有谁和谁是死着不能散伙的?

  天底下就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这一对双棒,就要分开了,在两个遥远的城市。童年时结识的玩伴,也许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面。

  他们班主任邹萍,真是待见周遥,与学习成绩、班级平均分之类都无关。周遥不能留京邹老师很惋惜,当时手头有一张周遥的照片,就顺手压在办公桌玻璃板底下,一直压在那里……

  至于机床厂大院里,有谁结了婚谁离了婚这种事,在一间工厂里很容易就传遍了。

  陈明剑作为一个考上了大学的高材生,攀上事业单位一转眼就抛弃糟糠,这事确实不地道,算是出了名儿了。那时在《渴望》这部电视剧里,就有一位忘恩负义抛妻离婚的负心汉“王沪生”,举国皆骂王沪生。所以,在他们机床厂里,这事也是人尽皆知,全厂都在骂陈明剑!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改了名字的那位同学,那段日子是很艰难的,因为这一下子,全学校也都知道了。小孩子都管不住嘴,人人都会说的,不懂这是最伤人心的事情。

  瞿嘉又恢复了在校园里独来独往的状态,从不跟别人同路而行,除了经常被他们班主任和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开小灶补课,他看起来身边没有任何人陪伴。

  那一阵儿,周玲在楼道里撞见了,都会叫住他:“哎瞿嘉,我放学正好有空,你上楼来跟我学钢琴吗?”

  他们小学教学楼,是一栋六层的普通建筑,音乐教室就设在最顶层,以此避打扰其他教室上课。

  “算了,不弹了,回家。”瞿嘉那时眼神和讲话声音都似乎很成熟了。

  周玲也不劝说,不提家务事,就看着他说:“弹一会儿你再回家,我们唱个歌。”

  瞿嘉就经常拎着书包跟着周老师上楼,到音乐教室。也没有外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就他们两个,非常安静、平静。周玲老师就让他坐在教室里那架钢琴前面,从零教起,从最初的指法教到简单的曲子,后来跟他说,你小子可以买个电子琴在家里每天练练了,你真的学得很快了!

  周老师有时问他:“唱个歌,你们最近班里都流行听什么歌?”

  瞿嘉想了一下:“齐秦,王杰,四大天王。”

  “老师平时也听这些,”周玲笑说,“那你想唱这些,就唱这些!”

  瞿嘉散学拎着书包从校门走出来,后面跟着俩低一年级的学生,同路也往胡同区走。

  俩小孩在背后晃悠着,一路就在八卦:“哎那是陈嘉么。”

  “是啊,就他啊。”

  “你知道他爸妈打离婚了么,我听我妈在厂里说的。”

  “我也听我妈说了,我见过他爸爸呢。”

  “他爸长什么样儿?就跟陈嘉长得挺像的其实,眼睛特像,眼睫毛老长老长的,哦好像脸上也有颗痣。”

  “……”

  瞿嘉站住了,猛地回过头去,盯着后面的人。

  眼神就很厉害的,后面俩孩子直接被吓一跳,立刻就站住不敢讲了,战战兢兢地,其实、其实好像也……没说什么难听的坏话啊……

  瞿嘉回家时瞿连娣也在,在小厨房做饭。瞿嘉从他妈妈身旁擦肩而过。

  他在屋里床上坐了一会儿,发呆,眼神直勾勾盯着大衣柜,盯着大衣柜镜子里自己的样貌。

  他然后从床头小柜的抽屉里,拿出他妈妈做衣服裁布用的大剪刀。

  一时间没找到小号剪刀,大剪刀不太趁手,也凑合了。

  他对着大衣柜镜子,直接上手剪了自己的眼睫毛。

  咔嚓一剪子下去,睫毛给剪秃了。秃了右边儿的,再剪左边儿的。

  瞿连娣拎着锅铲往屋里探了一眼:干吗呢?

  瞿嘉右眼角下方,挂着那粒小黑痣,“据说”是从他爸眉毛上那颗痣来的。他瞪着自己瞪了一会儿,不能忍受这张脸,捏着剪刀尖,往自己眼下抠去……

  “你干什么呢?!”瞿连娣冲进来,一把夺过剪刀,看那姿势角度还以为要戳到眼睛里呢。

  你想什么呢啊?眼睛弄坏怎么办?

  瞿嘉看着他妈妈,满不在乎地,对自己下狠手都没觉着疼,一道浅红色的血线就从他脸上流下来。瞿连娣就发现他儿子眼角那颗痣看不见了,因为瞿嘉好像是用剪刀尖把痣给戳了。

  瞿连娣心都抖了,擦血,拿纱布捂着,也快疯了。

  “没事儿。”瞿嘉反而宽慰他妈妈一句,“结了疤就好了,我又没戳眼睛。”

  “我就是不想看见那颗痣,”瞿嘉瞧着他妈,“我把它挖掉了。”

  ……

  这回,厨房里的一锅菜是真的烧糊了。瞿连娣坐在床沿上,对他儿子心疼得无以复加,也掉眼泪了。

  有些事她本来想过几天等大家心情都平复些,再说,再跟孩子好好谈谈心,现在不说不行。她也怕瞿嘉心理承受不住这样的家庭变故。

  她擦了眼泪说:“瞿嘉,你虽然改了姓,但你出生的时候,那个人他是你爸,这个也改变不了的。他已经离开这个家了,他也不会回来了,我也不会再让这人回来搅合,你也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好吗?就不